輕輕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唐驥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腰間的佩劍,在這大理石的王庭當中,向着舞會的正中央走去,腳下的皮鞋踩踏在堅硬的石板地面上發出了規律的卡塔聲。
跟隨在他的身後,小閃電不習慣的扯着自己的裙邊,她從出生開始就沒有穿着過如此華麗的衣服,不想卻在末日之後,完成了兒時的願望。
天藍色的抹胸寶石長裙,水晶的舞鞋,還有那零零碎碎數不清的各色配飾,她僅僅是從鏡子裡看到,都感覺到了一股頭暈目眩。
這是一場舞會,萊茵的神羅王的舞會。人們走過王庭的前廳,經過那充斥着穿着哥特式騎士盔甲的黑影軍團的長廊,就走進了裝修的華麗至極的中廳。在這裡,即使只是一顆用來裝飾的葡萄藤,上面的葉片也是純金的。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僅僅兩片金葉子就足夠承擔得起一個人的癌症治療費用,但是不管何時這些黃金都只會留在或許是宮廷或許是議會的地方,任由它們發黴變爛。”
唐驥嘲諷的笑着,看向了大殿的正中央站着的那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人,那就是萊茵的王者,在末日發生之後糾結起軍隊,將那個軟弱的克爾政權徹底推翻,擊潰了所有的難民武裝,啓動了大量的兵工廠,守衛住了萊茵的每一座城市,最終同時與多國作戰佔據上風的王者。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做到上述的一切,僅僅用了三個月。
“當之無愧的王者……只是,不知道比起那位法蘭瓦索的矮子帝皇來說如何,比起那位日不落帝國從一開始就穩定了整個國度的長生女王又如何。”
唐驥微笑着走了上去,在周圍人豔羨的目光當中,旁若無人的和這位神羅王輕輕碰了一下酒杯,血液一般的酒漿盪漾,卻也擋不住兩個人臉上的皮笑肉不笑。
“先知客氣了。”神羅王這麼說着,放下了紅酒,拿起了香檳,對着唐驥展示了一下,隨及一飲而盡。
“有先知贈予的暗影軍團,我等,必將會在接下來的戰爭當中,閃擊華沙,擊穿奧匈,南下北非,東進一路擊穿列寧格勒!”神羅王氣勢洶洶的說道。
唐驥輕輕抿了一口這甜的發膩的起泡酒,然後纔回答道:“那你加油哦,不過我事先說清楚,凡是我覺得算是一個強悍的國王的人,都會得到黑影軍團作爲獎勵。”
“就算有,那又怎麼樣?如果一個領袖沒有必勝的決心,那他就不配作在這個位置上!”神羅王昂首挺胸的說道。
唐驥輕輕點了點頭:“對了,就是這種氣勢。不過你們怎麼打我不管,但是至少要留下對抗新世界的敵人的力量。新世界當中無主的利益是這個世界上剩餘利益的千倍萬倍。”
“嗯。”神羅王只是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唐驥也不多說,只是轉到了另一側。既然對方不想多說,那麼他也不會提醒,畢竟,早點死了,也可以早點化做他的戒靈。
就在這時,空間突然發生了疑似微不足道的顫動。唐驥一愣,隨及笑了出來,走到了小閃電的身邊,把正在往嘴裡塞東西的姑娘拉到了一邊。
小閃電拼命一般把嘴裡的蜜桃派嚥下去,然後纔開口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你的臉上是一副奇怪的……看好戲的表情?”
唐驥表情不變:“別出聲,看好戲就對了。我真是沒想到,纔打開了兩扇大門,空間就已經不穩固到了這個程度,看樣子這下至少神羅王能聽話了。”
緊接着,就聽見半空中一聲驚雷響,一股難以言喻的寒風順着空間的裂縫衝進了大廳當中,一瞬間所有的酒漿全部結成了寒冰,連帶着握着酒杯的人一起,化作了冰雕。
一隻純白色的熊,從裂縫當中衝了出來。它的身上穿着奇怪的暗金色鎧甲,它的身後還乘坐着一個看上去年紀並不大的穿着皮大衣的金髮姑娘。
白熊大吼一聲,它的口中便噴涌而出了純白色的寒冰,一瞬間白色的冰在大廳當中蔓延,跑得慢的人全都被凍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嘖,好可怕的力量。這是什麼東西,這股力量都快趕上我了!”小閃電嘴裡喃喃的唸叨着,很明顯是有點被嚇到了,畢竟她可是第一梯隊的巫師,雖然不如唐驥綺瞳這種掛壁,但是在那之下,她就是最強的了。
“放心,它原來沒有這麼強,但是當它背後就是雪原的時候,它的力量就會翻倍;如果加上它身後那個姑娘的話,它的力量還要再翻一倍,這纔是它現在這麼強的原因。”
唐驥看了一眼那個姑娘,確切的說是看了一眼那個姑娘手中的純金色懷錶,那東西,似乎有着探測命運的能力。所以說,她是那個世界派出的斥候嗎?
“趕在我的王庭裡撒野!”
神羅王大吼了一聲,身上驟然升騰起的黑色氣流化作了一套騎士的盔甲,胯下多出了一批漆黑的只剩骨架的赤目戰馬,手在半空一握就抽出了一把足足兩米長的大劍。
神羅王徑直朝着巨熊衝了過去,雙手持劍對準白熊的腦袋砍了下去。但是白熊猛地站了起來,套着暗金色盔甲的爪子猛地拍打出去,將巨劍攔在了半空中,猛地吼了一聲,一團冰爆將神羅王炸飛出去,鑲嵌在了牆壁當中。
“所以說,人類的身體自始至終都是孱弱的,如果不是專門修煉身體的巫師的話,還是別和這些怪物拼肉身比較好。”唐驥如此評價道,但是緊接着,那巨熊就朝着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哦,是不自量力,想要挑戰天空之神嗎?有點意思。”唐驥微笑着,從空間當中抽出了一把帶着寒霜的刺劍。這不是天命劍,這是瓦萊莉雅的命運所附着的劍,被唐驥命名爲天凜劍,有着控制寒冷的力量。
巨熊怒吼着,從口中吐出了一道純白色的光柱,那光柱當中所包含的是極致的寒氣,彷彿要將唐驥在一瞬間凍成冰塊。
“這也太可憐了——”說着,唐驥甚至沒有用劍鋒而是用天凜劍的劍脊猛地拍打在了光柱的頂端,緊接着光柱就像是被拍打的飛濺的水柱一般,漫天飛舞,被彈射的四處都是。
沒有去看那些被濺射凍成冰塊的人,唐驥微笑着一步一步靠近巨熊。他手中的天凜劍玩的恰到好處,將每一次巨熊的攻擊都濺射折射開來,就是無法靠近他的身體。
“我已開始以爲你們是那個世界的斥候……但是現在看來不像,畢竟這種程度的力量如果還只是個斥候的話,那你們完全沒有必要在那個世界龜縮,甚至可以直接打開空間門的封印反攻這個世界。你到底是誰?”
巨熊還想要拼死一搏,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巨熊身後的少女突然開口叫到:“埃歐雷克·伯爾尼鬆,不要交戰,羅盤說了,不要戰鬥!他是個神!”
一瞬間巨熊冷靜了下來,趴在了地上,坐在它背後的少女則趁着周圍一片混亂說道:“我叫做萊拉·貝拉奎亞,具體的情況很複雜,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們先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慢慢說。”
“沒有那麼麻煩的必要——天空神術·天神道·長劍斷空!”說着,唐驥輕輕一彈指,面前的空間驟然扭曲,就好像一面摔裂了的鏡子一般,緊接着他們就出現了在了一座教堂的高塔的最頂端,他們的身邊就是一口大鐘。
“好了,有什麼事情,我想我們現在可以說了——塵封的世界那來者不善的旅客。”唐驥微笑着抱着肩膀,旁邊小閃電正扶着牆努力讓自己不要吐出來。
“對不起,但是我們並不是入侵者,也沒有來者不善。我們只是在原本的世界遭到了驅逐,借用女巫的法術穿過了空間之門來到這個世界,希望能夠得到幫助!”萊拉說着,比劃了一下手中的黃金羅盤。
“那是什麼,我從一開始就很在意,那東西似乎能夠幫助你看到命運,但是那命運是粗淺而扭曲的,即使這樣這也依舊是一件不應該存在的事物。”唐驥點了點手說道。
“這是黃金羅盤,是我們世界的賢者所創造出來的能夠幫助人類看到真理的工具。這是最後一個,因爲所有的黃金羅盤都在之前因爲不知名的理由而被摧毀了。”
唐驥輕輕點頭,不管怎麼說,能夠讓普通人窺視命運的工具都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異世界的神啊,我希望你能夠拯救我的世界,拯救我的朋友們。他們被帶走了,他們的靈魂被從他們的身邊分離,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影子!”少女這麼說道,然而唐驥只是看着,然後笑。
“你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我不曾見過你們,你們亦不曾供奉過我,我有什麼義務去幫你拯救那一切呢?”唐驥優雅的喝了一口起泡酒,然後轉過了身,看向了腳下那繁榮的萊茵城。
“……你是守護這個世界的神,如果我說那個世界想要入侵你們這個世界,並且我知道他們的入侵方式呢?”少女皺着眉頭說道。
唐驥沒有繼續喝酒,而是轉過了頭來。他的表情冷漠的可怕,僅僅是看着,就已經讓萊拉無法動彈。
“那麼,你就會變成我最討厭的那種人了。爲了自己的利益,爲了自己的慾望而背叛了自己的世界,我最憎惡的就是這種人。”
萊拉震驚的看着唐驥:“首先我這並不算背叛,因爲我需要拯救我的朋友;其次,我帶來了對你有利的消息,你卻對我說這種話?”
唐驥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手絹來輕輕擦了擦手,然後語重心長的說到:“如你所說,我是一個神,我的孩子。對於我來說,背叛這種行爲本身就是罪過,任何背叛都是值得極端憎惡的,我可以容忍燒殺劫掠,但是我絕不能容忍背叛。”
“首先,你背叛的並不是你認識的人,而是你的世界,你出生並且生長的世界。其次,不管對我有利與否,罪本身不可改變。這就是我的信條,我能夠和一個明確表示想殺死我的人一起喝酒,卻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者。”
說完,唐驥輕輕揮了揮手,少女和熊就不知所蹤,也不知道被傳送到了世界上的那一個角落。只剩下唐驥略顯落寞的喝完了杯中酒,然後把正蹲在地上的小閃電拉了起來:“我們該走了。”
“吶吶,不要嘛,我想去那個世界看一眼~聽你說的,那個世界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的說!”小閃電蹭着唐驥的胳膊說道,不得不說她的事業線異常的出色,柔軟的讓唐驥的整條胳膊都陷了進去。
“……不行。”
不是唐驥不允許,而是那個世界有這一條詭異的蛟龍。那條蛟龍的實力至少也是新神水準,以現在唐驥的力量層次,勝率只有三成。
那一條蛟龍,剛剛唐驥也從萊拉的大腦當中得知了一些消息。那蛟龍毫無疑問也是一個新神,並且那個世界的人們給它起了個名字【鳴空之龍】,因爲這一條蛟龍每隔五年都會發出全天地都能聽見的鳴叫聲,提醒世人它的存在,防止自己被遺忘,失去新神位格。
然而,唐驥卻又看到了小閃電略微失望的神情,於是便接着說道:“等我們征服了那個世界,我會帶你去看,你想看什麼地方都可以。”
小閃電皎潔的一笑:“誰要去看啊,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那種野蠻人的世界有什麼好看的。”
唐驥也不管小閃電說的話是虛是實,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臊的她滿臉通紅。然而,小閃電擡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雙充斥着疲憊和厭倦的眼睛。只是這種感覺一閃而逝,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唐驥輕輕轉過身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和裴蠡的那場戰鬥,讓這具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身體越發的沉重。看來,必須要帶着自己的血液和靈魂換一具身體了,這具身體已經不堪重負。
但是,換身體談何容易,首先契合的身體就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