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戰鬥的?”
君夜夜手中的法杖旋轉着將一個飛身撲過來的鼠人打飛,緊接着揮手一戳將法杖上的螺旋槳戳進了另一隻鼠人的肚子上。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戰鬥?我是誰?”
君夜夜微微低頭,緊接着展開背後的翅膀,將一隻手中拿着粗糙的沾滿了發酵的大糞的砍刀的鼠人打飛,然後一記高擡腿踢在了旁邊一隻盔甲鼠人那沒有防護的柔軟的下顎上。
“我是君夜夜,但是我是誰?爲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我是個戰士,我的家人都死了,我曾經南征北戰,但是爲什麼一旦嘗試着回憶那些面孔,他們的面孔都是模糊的?”
君夜夜手中的法杖上開始浮現出如尼文,焦黃色的硫磺火焰噴涌而出,將一個正在施展巫術的鼠人巫師焚燒殆盡。然後,那法杖上的三個螺旋槳開始飛速旋轉,帶着火焰彷彿一把絞肉機一般扎進了一隻老鼠的肚子,將它的內臟全都烤熟攪碎。
“因爲你和我做了交易啊,用你的記憶,用你的過去,用你那些珍視的人的記憶和我做了交易,因爲你需要力量。”
一個模糊的聲音這麼說道。君夜夜輕輕搖了搖頭,那個聲音是個帶着磁性的男聲,光是聽到這個聲音腦袋裡就會浮現出哈姆雷特或者佐羅那樣完美的歐洲紳士。然而,這個聲音只是一個幻覺罷了。
鼠人軍團已經把黑方縣包圍了,他們至少有兩萬人,這個數量遠遠多於黑方縣的常備士兵數量,甚至已經達到了黑方縣常住人口的三分之一。
鼠人們穿着簡單的皮革和木頭製作的盔甲,手中拿着沾染了金汁的簡陋武器,大多是木頭石頭和骨頭製作的而非金屬製品。但是,他們的眼睛當中閃爍着飢餓的綠光,即使他們的同胞死在他們面前也絲毫不會畏懼,不會後退。
身上披着近乎於五彩的氈子的鼠人薩滿,他們的手臂皮膚上刻印着如尼文,深入皮膚,將那讓人沾染上濃重殺意的紫綠色氣息釋放出來,將他們身旁的所有人全都感染。
硫磺火焰精準的擊殺了一隻鼠人薩滿,然而這並沒有什麼作用,它們的數量成千上萬。一個鼠人死去了,還有數十隻補上來。
用同伴的屍體當做盾牌,它們硬生生擋住了突擊步槍的掃射,衝到了人類的陣營面前,然後就是一場屠殺。它們並非不會使用工具,而是不會製造工具。當它們搶奪到了人類的槍支,那是一場災難,它們的弱點在於不會換子彈,但是它們會扣動扳機。
人類在潰敗,至少第一道粗糙的用混凝土堆砌的三層樓高的城牆守不住了。大量的傷員被撤下去等死,是的,他們即將迎來的只有在鼠疫和感染當中徹底死亡。
“我爲什麼在這裡戰鬥,我爲什麼感到如此的孤獨,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我的同類,天地之間就好像只有我一個……”
“鼠人在攻擊我,可是爲什麼人類也在攻擊我?我在拯救他們,可是我正在被他們攻擊,爲什麼……”
一顆子彈擦過了君夜夜的臉頰,那是莫辛納甘的子彈,帶着恨意和殺意。打出那顆子彈的士兵已經被鼠人的狂潮吞噬,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殘存着惡意。
當鼠人掠過一片區域之後,那裡所有的有機物都消失了。從糧食到蔬菜再到果子,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都消失了;動物只剩下森森白骨,老鼠的新陳代謝週期之後數個小時,他們必須一刻不停的進食,否則就會餓死。
當他們得到一把全新的武器的時候,他們會把那些冷厲的金屬刀鋒在自己的糞便上穿插,讓它們沾染上致命的細菌,確保被這把刀砍中的人必死無疑。至於在之後進食的時候會不會感到噁心……你知道兔子這種齧齒類動物是會吃自己的大便的嗎?
君夜夜漸漸的被鼠人的狂潮所吞噬,她站在天空中,但是石塊被鼠人用袋子拋投上來,還有在她眼裡完全是原始武器的弓弩,但是就是這些武器對她造成了威脅。
就在這時,一個瓶子被扔到了她的身邊,緊接着被一根帶着火焰的弩箭穿插破碎,那其中的酒精就被點燃之後覆蓋在了她的身上。
“啊!!!”
君夜夜慘叫了一聲,然而你在戰場上沒有人會憐香惜玉。就在她攻守失據的那一瞬間,一根利劍已經貫穿了她的腹部,緊接着一發子彈貫穿了她的肩膀。
她的翅膀上多出了一個小孔,然而僅僅是一個小孔就能讓還不熟練飛行的她從半空中墜落。只是,在半空中,她的身體就被硫磺火焰所包裹,當她落地的那一刻便轟然炸開,宛若一朵龐大的煙火。
從焦黑色的地面上爬起來,周圍的鼠人無視了被燒焦的同伴的屍體,又一次包抄了過來。它們不畏懼死亡,更何況是在面對這樣一個異種的時候。
“這樣下去不行,我得跑!”
這麼想着,硫磺火焰瞬間消失,她的法杖上的螺旋槳旋轉方式一變,她便靠着控制重力飛了起來。
如果仔細看的話,能夠看到那法杖上的三個螺旋槳當中都暗藏着如尼文,當螺旋槳旋轉的時候,那些如尼文就會組合成不同的語句,帶來不同的奇蹟。
這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早出現的融合了現代工業和古典魔法的魔導工具,只可惜它出現在戰場上,出現在了一個完全沒有科研精神的少女身上,而不是某個研究所當中。
“唐驥,如果說我算是跟隨在你身邊忠誠的姬騎士的話,那麼她又算是什麼人呢?”
在半空中,瓦萊莉雅揹着手漂浮在唐驥的身邊,歪着腦袋問道。她很好奇,她們這些女孩子在唐驥的心中到底是什麼地位,因爲唐驥的思想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大概是造物,從小培養的一個工具?大概是這樣吧。”唐驥輕輕摸着一根鬍子都沒有的下巴說道。漆黑色的長髮在他的身後飄灑,反射着月亮的光澤一片銀白。
瓦萊莉雅滿意的點了點頭,她過去也看到過很多和唐驥有意接近的女孩子,但是那些人大多都不得好死……比如那個被唐驥拯救了的女孩。
有的時候,瓦萊莉雅都覺得,唐驥太不會憐香惜玉了。
“那麼,鼠人又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無緣無故的侵略這座城池?這件事應該和你也有關係,但是我實在想不通你是怎麼做到的,因爲今天一整天你都沒有離開我的身邊。”
聽着瓦萊莉雅的問題,唐驥騷了騷鼻頭:“很抱歉啊我的小可愛,但是我還真的和這件事沒有關係。鼠人在四處肆虐,不要把它們的每一次進攻都放在我的頭上啊。和鼠人比起來,我還是終究更喜歡人類一些,至少人類的女孩子比鼠人漂亮多了……”
“哼……這話聽起來就不對勁!”瓦萊莉雅吐槽着,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唐驥身邊有多少個人類女孩根本不重要,因爲巫師的壽命是千歲,青春也是千歲,只會在死去的一瞬間老化;而人類的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幾年,十年?最多不過二十年吧。
巫師雖然不是長生種,但是在短生種當中可是長壽的存在。一千年的壽命,足以讓他們將同時代的人類全都埋葬。能夠陪伴彼此走到最後的,永遠都只有巫師本身而已。
就比如說下面那個小姑娘,儘管接受了人體改造,儘管已經和奈亞進行了部分交易,但是並不是真正的巫師,對於自己身體的情況更是一無所知。如果說人類的正常平均年齡是七十歲,那那個女孩最多也就能活一百四十歲而已。
現在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很多人在計算壽命的時候按照人類極限壽命一百歲來計算,最終得出巫師可以活到人類的十倍這種可笑的結論。
但是這些人計算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即使是在末日前的世界的醫療條件,活到一百歲都已經是奢望,更何況是現在?
巫師的壽命也不通常是一千歲,一千歲只是極限而已。更多的巫師,其實也只能活一兩百歲二三百歲,畢竟他們不夠強大。但是唐驥隊伍當中那些巫師的壽命,可都是實打實的一千歲。
“那麼,你準備看着下面這一座城市就這麼毀滅麼?如果是你的話,擊退這兩萬五千只會用簡易武器和可笑的魔法的鼠人,難度應該不大吧?”瓦萊莉雅好奇的問道。
唐驥輕輕搖了搖頭:“誰跟你說的,這都是哪跟哪兒啊……的確,我的能力能夠輕鬆的擊潰下面的這羣怪物,但是前提是不計算人類的傷亡,畢竟我的能力在大範圍aoe的時候很難控制。”
“哦。”瓦萊莉雅哦了一聲,然後便專心看起戲來,看着那個惡魔少女在鼠人和人羣當中不停地衝殺,收到的傷害卻越來越多,甚至半邊翅膀都已經殘缺,無法在天空飛翔。
“主人,我們要去救她嗎?我覺得她快要死了唉。”
大概五分鐘過去,唐驥正躺在空氣當中做出睡覺的樣子,而瓦萊莉雅則是死死地盯着下面,拉了拉唐驥的衣袖問道。
“那你就去吧,把她救上來,然後你就可以多出一個照顧你起居的丫頭了。自從魚玄櫻那個四姑娘跑掉之後,你的起居有成問題了,幸虧你現在不需要每天換衣服……”
聽着唐驥說話,瓦萊莉雅小臉一紅。的確,她不會自己洗衣服,現在也沒有洗衣機這種方便的東西給她用,所以在得到能夠幻化衣服的【鑽石冰塵】之前,她的衣服一般是葉寸茵收拾的,還有的時候是唐驥收拾的……
於是,瓦萊莉雅縱身一躍,從天空中落下。伴隨着她落下的,還有無數的龐大冰錐,以及蔓延着將大地徹底凍結的寒氣。
看了一眼正在用驚異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君夜夜,瓦萊莉雅優雅的邁着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沾染了血污的臉頰,大拇指按在她的臉頰上狠狠一擦,血污就變成了一道淡紅色的印記。
“你還好吧,惡魔小姐?”
在那一刻,在已經近乎於絕望的君夜夜的眼中,瓦萊莉雅的身上彷彿披着聖光。她是如此的美麗,純白的身軀和麪龐上找不到一絲瑕疵;她是如此的聖潔,儘管只是一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少女,但是卻又如此完美;她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讓人着迷……
“……女神?”
一瞬間,瓦萊莉雅僵硬在了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的表情微微變了變,不明就裡。她怎麼就成了女神了?她可是聽唐驥說過,在烏爾維特的記憶當中那些新神當中的女性下場可都不怎麼好……
但是看來小姑娘沒有聽到瓦萊莉雅的心聲,只是跪爬了兩步,到了瓦萊莉雅的身前,焦黃色的蛇瞳癡迷的看着瓦萊莉雅淡粉色的眼睛,然後低下頭去……
親吻了瓦萊莉雅的鞋尖。
瓦萊莉雅彷彿聽到了唐驥在他耳邊撲哧一聲笑出來的聲音,唐驥的確就在她的身邊,不過是用火焰扭曲空氣消去了自己的身形罷了。
然後,君夜夜淚水汪汪的爬了起來,小狗兒一樣的跪坐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看着瓦萊莉雅:“女神大人~!”
那聲音叫個諂媚……
瓦萊莉雅咧了咧嘴,輕輕用手摸上了君夜夜的頭頂,然後就聽見君夜夜舒服的呻吟了一聲,用腦袋蹭着瓦萊莉雅的手掌心兒,甚至伸出舌頭去舔了一下。
瓦萊莉雅的臉跟吃了檸檬一樣怪異,她都快要哭出來了。這什麼場面啊,這我還真沒見過,怎麼辦啊,這咋整啊,咋回事兒啊?
“唔,女神大人,能讓我留在您的身邊麼?我會,會很聽話的~”
瓦萊莉雅完全不知道,君夜夜曾經參加的獵巫人集會所崇拜的,是虛構出來的光明女神(並不是德瓦拉,德瓦拉還沒有出現在這個時代)。而所謂的光明女神的外形,正是純淨的白色。
這個時代,不僅僅是獵巫人團體,就算是大多數的巫師團體,也會對成員進行或多或少的洗腦。對於君夜夜來說,對於光明女神的崇拜已經深入骨髓,甚至缺少了絕大多數的記憶也沒有削弱她對光明女神的崇拜,反而加深了她對於光明女神的敬仰。
在這種心態下,瓦萊莉雅這樣一個完全符合光明女神外貌的強大女孩,在危難關頭救下她一次的強者,當她以慈悲的形象站在君夜夜面前的時候,那原本的崇拜已經徹底變質成了病態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