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錦衣衛指揮使你也走馬上任吧,趁着前兩年,先把各州府走一遭,查察吏治,這職務朕一直都給你留着呢。”
思言之再次跪地謝恩。
謝璉見狀,笑道:“言之可要努力了,如你這般一出場就位列三品官職,可是極爲少見的。”
思言之也愣了好一會兒,他不知道這錦衣衛指揮使的官職居然是三品,那不是比地方知府都要高兩級了?
地方知府那也都是四品官。
“如今各地州府基本都是南離舊臣,恐怕這內裡弊端重重,但凡遇到貪污受賄,玩忽職守的,證據確鑿之後,只管派人押解回京,交給刑部發落。”
“言之領命。”思言之最恨的就是貪官污吏,這幾年他熟讀大周新律,對所有的律法均都能倒背如流。
與其說這律法是爲天下百姓定的,不如說是爲了約束朝中百官,當然只要是大周子民,全部都得按律行事,任何人都不能逃脫律法的約束和制裁。
清輝殿,謝宸在殿內殿外到處轉了轉,大是大了點,可是卻沒有火炕。
現在是夏天倒還好說,等到了冬天可怎麼辦?
“奶片,走,找二姐姐去。”謝宸招呼腳邊的小貓兒,大跨步的往勤政殿去了。
“二姐姐!”一進門,就瞧見殿內還有一個人,可不就是周大學士嘛,“周大學士來了?”
“你又嚷什麼?”謝琅在看到謝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日子,註定要再次雞飛狗跳起來,“不是在熟悉你的寢殿?”
“沒有火炕。”他說的理直氣壯,“沒有火炕,冬天可怎麼辦?二姐姐,你讓人再幫我弄個火炕吧。”
“等秋天的時候再給你弄,現在還早着呢。”謝琅服了這個小子了,“宮裡都逛完了?”
“沒有,二姐姐,這皇宮也太大了,一時半會兒的可逛不完。”
“那還不去?”
“……哦,我走,我走。”似乎是察覺到二姐姐和周大學士要談政事,他趕忙彎腰,撈起正在他腳背上蹭啊蹭的小貓兒,踮着腳快速跑了。
周鈺瞧着那活潑的背影,覺得有些好笑。
“手!”謝琅衝他伸出手。
幾個月沒有灌輸內力,這傢伙的身體倒沒有變壞。
“這幾個月的連日奔波,覺得如何?”
“陛下放心,臣覺得比起以前好了許多,至少不至於過度疲乏。”周鈺說的都是實話。
“等到將你的奇經八脈全部衝開,你的身體不僅僅能好,還能學武功呢。”未來此時跳出來,“你真的是走了大運了,身體一好就能凝聚出內力,這可是多少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
周鈺微楞,然後問道:“若如此的話,別人採用同樣的方式,豈不是也能培養出衆多的內力高手?”
“纔不可能呢,他們的那點內力,和小謝一比,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再說消耗的內力想要補充回來,可絕非一日之功,誰也不捨得將內力憑白送出去。”小謝坐在顯示屏上,踢打着小短腿,“他們的內裡如果說是皇宮周圍的護城河,那麼小謝的內力就如同那滂湃無邊的大海,這是質與量的蛻變,別人拼盡一生都得不到的。”
“多謝陛下了。”
“不客氣,誰讓你這麼有用呢。”謝琅見他的表情,早已不似之前那般痛苦,就知道體內的沉珂已經被沖刷的差不多了。
她採取的一直都是最溫和的手段,若非怕周鈺扛不住,只需要三日,就能讓他徹底蛻變。
不過按照小謝說的,周鈺的身體底子太差太差,太過迅猛的內力灌輸,周鈺絕對能疼死。
想來再有三五個月,他的身體就能逐漸康復了。
之後只需要精細的調理,小半年的功夫,足以與常人無異,甚至還能得到一身精純的內力,的確是因禍得福。
“陛下,那三大書院,陛下準備如何處置?”
謝琅擡頭看了他一眼,手裡的動作卻沒停,“留着,各有各的好處,不能一刀切,三大書院存在數百年,有它們存世的理由,到時候可以相互交流。”
周鈺對此是贊同且認可的,之前他會以爲陛下會對三大書院進行改制。
想想也能明白,新的書院,可能並不會讓人輕易認同,若陛下要取締三大書院,勢必會引起大亂,存在有存在的好處,沒必要封閉起來。
“周鈺!”
“臣在!”
謝琅輕抿紅脣,“等你身體好了,武功也不要落下,到時候朕會給你基本運轉內力的法門,修煉起來。”
“……是!”周鈺不太明白,他可是個文臣,練那麼高的武功做什麼?
內力灌輸結束後,周鈺就起身告辭了,臨走時,後背的衣裳都溼了大半,很顯然,還是會很疼,卻也能夠忍耐下來了。
未來看着周鈺離開的背影,湊到謝琅身邊。
“小謝,你看好周鈺嗎?”
“長得很好看不是嗎?”謝琅勾脣笑了笑,低頭繼續看奏章。
未來也爲謝琅高興,不管是結婚還是單身一輩子,她都會陪着謝琅的。
“謝璉的女兒,很可愛。”
“好吧!”未來知道,她也想要個孩子了。
可是在這個世上,能和謝琅生出還的人肯定有,卻也屈指可數。
她自身就是異能體質,再加上修習內裡,身體強度是這個世界最厲害的。
同時她的種子也是無可比擬的強悍。
另外一顆種子想要追求到謝琅的種子,那可不是僅靠着毅力就能做到的,還要有實力。
現今這片大陸,身懷內力的人屈指可數,關鍵那幾個人的年齡必然都已經年過半百,謝琅如何看得上。
既然沒有合適的人,那可以培養一個。
比如周鈺。
周鈺長得雋秀儒雅,性格也是端正聰慧,再加上個人能力極其出衆。
兩人的結合生下的孩子,未來突然有些期待了。
當然,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小謝本身就不是個強求的人,她信奉水到渠成。
“小謝,你喜歡周鈺呀?”
“喜歡啊。”謝琅很隨意的點點頭。
“那你愛他嗎?”
“……”謝琅看了未來一眼,“想的還真多。”
看吧,她就說自己想多了,小謝可是個冷酷的人,即便這幾年給人的感覺有些溫暖,卻也依舊壓制不住骨子裡的冷漠。
目前她所有的耐性和溫暖,都給了謝宸,其他的人幾乎都只是流露於表面。
未來知道,小謝是把謝宸當做了謝瑞來看待的,當然這不是替身。
她只是把對謝瑞的感情,以一種很自然的方式,投入到了謝宸的身上而已。
未來蹙起可愛的眉,“那謝宸和周鈺同時掉到水裡,你會先救誰?”
“以我的能力,就算是十個人同時掉到水裡,也能救起來,區區兩個人,當然是一快救。”這孩子,想象力還真豐富。
未來擡手在自己腦袋上敲了一下,“好吧,換個方式,若是周鈺和謝宸同時中毒,可是你只有一顆解藥,你會給誰吃?”
“謝宸!”
未來:“……”
莫名的同情周鈺了。
哎,帥哥,你要多努力呀。
在小謝心目中的地位也太低了。
周鈺的學士府,就坐落在長安的富寧街,這裡是長安十六街中數得着的好位置。
這十六條街的宅子,都是官邸。
在這條街上,還有四座尚書府,一座相府,也就是蘇相的宅邸。
推開學士府的大門,就有兩個人小跑過來。
“公子,您回來了。”這兩人是周鈺的貼身隨從,跟在他身邊很多年了,一個叫青書,一個叫青墨,“公子,風伯也過來了,是葉公子派風伯來給您管理學士府的。”
“知道了。”風伯是葉尋最得力的兩位總管之一,風伯與江伯兩人是自小看着他們長大的。
周老太爺過時候,周鈺就放棄了周家的繼承權,離開了周府,伺候大部分時間都是跟在姨母的身邊,後來他的病情反覆發作,葉尋就直接棄文從醫,拜入藥王谷,之後更是常年遊走於天下各地的山川湖泊,之位尋找珍惜的藥材爲他診病。
十三歲那年,他離開葉家,跟着葉尋到處跑,幾年後就因身體日漸消弱,纔不得不停下來。
學士府總共有五個人,風波,兩個貼身隨從,還有兩位年過四十的婆子。
府邸寬敞瑰麗,五個人打掃起來的確是很累,好在人少,住的屋子也少,只需要重點清掃住的這幾件即可。
“公子!”風伯這是從後面走過來,“您瞧着身子好了許多。”
周鈺點點頭,招呼他們一起去了一堂,“風伯,表哥那邊有說什麼時候進京嗎?”
“大少爺說可能要兩年後纔會來長安,畢竟學校裡的學生還沒有畢業,他走不開。”風伯的規矩最是嚴謹,從不會做越矩之事,“大少爺交代老奴,務必要照顧好公子。”
“以後就辛苦風伯了。”
“老奴不敢!”
風伯是個比較嚴肅的人,可是這張常年面無表情的臉雖然唬人,卻有一顆最溫暖的心。
遠大周,如今改成了兩座府城,一座是盛京府,一座是金陵府,周鈺和葉尋現在都成了金陵府出身。
金陵府葉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比之周家略有欠缺,卻因兩家同居一地,倒也頗有幾分交情,葉家主母沈清歡與周鈺生母沈清璃分別嫁入了葉家與周家,而讓這兩家成爲姻親。
葉家卜靜堂,沈清歡一身雍容,側臥在美人榻上。
旁邊檀香嫋嫋,一個婢女正在爲她輕輕的捶打着小腿。
外面,湘妃竹簾掀開,走進來一箇中年婆子。
“夫人,風伯派人送來了書信!”
眸子睜開,眼底是一片沉靜。
她今年已經近五十歲,可是歲月對她卻格外優待,自小到大的富貴生活,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身材稍微有些豐滿,可是這樣的體態,卻讓她更加的風情萬種,即便如此年紀,依舊美的令人驚心。
葉家家主葉寒當年對沈清歡一見之下,便驚爲天人,之後即帶上厚重的聘禮,親自去了葉家求娶。
二十多年來,葉寒與夫人琴瑟在御,莫不靜好,更是隻傾心於她一人,莫說妾室,連通房都沒有一個。
兩人膝下有兩子,長子葉尋,次子葉笙,兄弟倆想差了整整一輪,如今葉笙十六歲,即將入讀四年級。
接過信打開,裡面寫的是長安城那邊的局勢。
通篇看完之後,沈清歡擺擺手,打發了屋內的婢女。
“他們兄弟二人都不在金陵,可是撒了歡的放縱了,葉尋那孩子今年都二十八歲,居然還沒有子嗣,周鈺也是,二十六歲了,也是孤零零的。”沈清歡語氣頗爲無奈,“周鈺這孩子先不說,他身子弱,葉尋算怎麼回事。”
“夫人,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就放寬心,現在大少爺可是鼎鼎有名的神醫呢。”
“神醫也不能耽誤娶妻生子呀,我也沒阻礙他學醫,畢竟也是爲了鈺兒,可是他那身醫術總得傳個衣鉢吧?”
將信扔到茶几上,揉了揉眉心,“鈺兒也是,這些年一直在找他母親的下落,不管我說多少次,他母親已經不在了,就是不聽不信。”
婆子是沈清歡出嫁時帶過來的,最是忠心。
“夫人,二小姐……”
“她沒死!”沈清歡嘆息,“可是跟死了沒什麼區別,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去哪裡找。”
“周家姑爺對二小姐不是一般的深情,誰能想到呢。”
“她的性子就不是個安分的,打小就跳脫。鈺兒……”沈清歡看着面前的信,“自懂事起,他就沒有喊過清璃一聲娘,總是她啊她的叫着,可就算如此,卻也依舊想要找到她,找來做什麼?若是心裡真的有他這個兒子,當初就不會消失。”
提起這點,沈清歡心裡就不快。
在自己丈夫死後不到三日,就消失在周家,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若非周老爺子可憐這個孩子,親自帶在身邊養育,早就在周家那內鬥中連命都沒了。
後來周老爺子臨終之際,將周鈺託付給自己,那可是自己的親外甥,她不照顧誰照顧?
留在周家?
還不得讓那羣虎狼之輩給生吞活剝了。
懂事後,周鈺爲了不再被周家的人騷擾,愣是當衆言明,不會繼承周家的一切,自此才徹底清靜下來。
即便是葉家在背後庇護,到底是與周家生分了。
“小公子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沒有母親,心裡難免掛念。”
“那孩子還真沒有這般優柔寡斷,他這些年執意尋找清璃,無非就是討要一個說法,看着病懨懨的,實則心裡跟明鏡似的,這是心病。”
沈清歡養了周鈺好些年,對這個外甥的性子也是摸了一個七七八八。
“讓笙兒給他哥哥修書一封,不給我帶孫子孫女回來,就別進葉家的大門。”
婆子知道,夫人這是真的生氣了。
比大少爺小一輪的小少爺,再過個三兩年就要成親了,結果大少爺還是在外面逍遙快活,夫人如何能看得過去。
這母子倆,見面就能鬧騰,可是感情卻也很深。
婆子帶着笑離開了,卜靜堂內也只剩下沈清歡一人。
保養的白皙瑩潤的手,再次拾起桌上的信,重複看了兩遍,一聲嘆息,在屋內散開。
“這是多狠的心腸,才能扔下兒子二十多年,沒有隻字片語。”
“既然不想要,當初何必生下來呢。”
“清璃,姐姐真希望你能死在外面,讓鈺兒那孩子斷了念想。”
晚飯,飯桌上。
葉家家主葉寒給妻子夾了一筷子菜。
“景年的忌日快到了,過兩日咱們去城郊的道觀給他上兩柱香吧。”葉寒已經年過半百,卻也爲了妻子而精心的保養自己,如今頭髮依舊烏黑,身材更是精壯有力,一張被歲月浸染過的面孔,給人一種多情的錯覺,可是有着一張多情面孔的男人,卻最是癡心。
“爹,大哥和表哥不回來嗎?”葉笙早已經練就了一副鐵胃,哪怕爹孃在他面前再膩歪,依舊能面不改色的該吃吃該喝喝。
沈清歡翻了個白眼,“回來惹我生氣?”
“……”葉笙偷偷看着眼他親爹,眨了眨,啥情況啊。
“你大哥要給學生們上課,你表哥現在在長安,回不來的。”
“哦!”
沈清歡悶悶的扒了一口飯,“周家那邊怎麼說?”
“現在的周家家主已經不是景年一脈了,那邊幾年也是照舊。”
“一羣狼心狗肺的東西。”沈清歡罵了一句,“看看這些年周家都落魄成什麼樣子了,那可是延續了兩百年的名門望族,歷代周家家主哪個不是文采蓋世,如今呢?就周景非那廢物東西,能擔得起周家偌大的家業?看着吧,等他死後,周家肯定四分五裂,徹底完蛋。”
“夫人說的是!”葉寒點頭附和。
“哎!”沈清歡擱下筷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鈺兒那孩子,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麼了?”葉寒問道。
“風伯來信說,他還沒有放棄尋找清璃的打算,我就恨不得……”她咬咬牙,擰眉道:“我就恨不得她死了你知道嗎?她活着對鈺兒沒一點好處,死了還能讓他斷了這份念想。”
“可我也知道,她不能死。那些年,鈺兒就是靠着這個執念硬撐着,不然我擔心他真的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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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找的女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