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
夏生在落地的第一時間,便發出了一聲厲嘯,下一刻,一片流光自烈火中疾馳而出,刺入了夏生的小腹,化作兩對長翼狂展而起,拉着夏生的身體向後拉出了一道絢麗的弧線,暴退而出。
夏生從沒見過那個女人或者那個瞎子,但他看到了女人指尖所點出的那條湛藍色氣線,也看到了瞎子舉起的盲杖。
他們是衝着自己來的!
帝江的速度很快,但那個紅衣女子的速度更快,她彷彿已經將自己與這片燎原之火融爲了一體,鮮紅色的長袍倒卷着濃烈的火光,向夏生撲面而來,她手中的那條湛藍色光線精準地點向夏生的眉心,避無可避。
情急之下,數百條窮桑枝自夏生身側暴起,在夏生的面門之前結成了一道緊密的藤盾,然後,夏生緩緩張開口,吐出了一條洶涌的火龍。
窮桑藤遇火熊熊燃燒,頃刻間便豎起了一片炙烈的火牆,死死地攔在了紅衣女子的身前,妄圖攔住她手中的那縷光。
然而,境界的差距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夏生只不過剛剛邁入王階,窮桑和帝江的境界也被迫停留在了王階,但紅衣女人手中的湛藍色光線卻是貨真價實的尊級力量!
“嗤!”
一道輕響在原野上空鳴起,就像是一把裁刀破開了宣紙,又像是毒液腐蝕了草木,緊接着,在窮桑藤所凝結的火牆中間,出現了一個指頭大小的細孔,一縷藍光從中一穿而過,不曾受到半分阻礙,也不曾有絲毫的停留,便再近夏生半尺!
這是夏生自重生以來所遭遇的最大的兇險。
因爲這是來自一位尊級強者的全力一擊!
這與夏生遇到裴袁、魏致遠時的情況截然不同,因爲前者並沒有打算真的殺了他,而當後者打算殺死夏生的時候,在夏生的身邊站着秦小花。
這一次,夏生只有一個人。
但他卻擁有整個世界的效忠!
因此在下一刻,一隻野雁突然自斜刺裡急掠而至,仿若飛蛾撲火一般,朝那道藍色的氣線撞了上去。
“嗤……”
沒有奇蹟發生,也沒有意外出現,野雁在一瞬間被氣化,甚至連屍骨和血肉都沒能留下,便堙滅在了這個世界上。
但在野雁之後,還有三隻雲雀,兩頭山雕,十隻驚鴻鳥……
夏生的身體開始急速墜向地面,所到之處,無數的野狼、靈豹、雪虎,甚至於羚羊、犛牛、石猴等獸羣,整齊劃一地停止了無畏的衝撞,轉而朝夏生的身後洶涌而去。
慷慨赴死。
不過三息之間,夏生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獸海中,他來不及去顧忌身後的情況,也沒有時間去關心慕容家的人死沒死,江柒柒和胡天行等人在什麼地方,現在的他只有一個念頭,便是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長虹草原!
萬獸護身的場面非常震撼,也非常壯烈,如果敵人是一般的修行者,比如慕容家的哪幾位長老,甚至於慕容晚歸死而復生,恐怕也抵不住這麼多獸羣的無限衝擊。
但那位紅衣女子不是一般的修行者,也不僅僅如慕容晚歸那般位及皇階。
因爲她叫穆思思。
她是一名真正的靈尊!
更是天星院近兩百年來第一天才!
別說如今夏生已經將萬獸分成了八支隊伍,就算是面對完整的萬獸奔襲,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眼看夏生已經快要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穆思思也不再猶豫,當即自靈竅中分離出了兩道狂影。
其中一頭,乃是萬鳥之王,真正的火鳳!
另外一頭,形似火獅,長近三丈,身覆鱗甲,通身赤金,鬃毛如烈火,背後生一對火翼,威風凜凜,驚天一吼,便生生震死了近前的十頭靈豹!
此獸喚爲赤炎金猊獸!
火鳳馭萬鳥,赤炎金猊獸屠萬獸,不過眨眼之間,在穆思思與夏生之間,就被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帶。
與此同時,一支竹杖驀然出現在了這個位置,破空而去,狠狠地砸在了夏生的後背上。
“嘭!”
一擊之下,夏生背後所覆的窮桑藤甲盡數碎裂,帝****麟片片剝落,一道可怕的勁氣即刻侵入了夏生的體內,讓他五臟六腑幾近粉碎!
但夏生根本就沒有回頭,反而藉此一力,身形更快了三分,在火原上劃過一道淒厲的銀痕,於瞬時間便掠到了長虹草原的邊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穆思思指尖的那條湛藍色光暈終於到了。
生死一刻,夏生自氣海內爆發了一片浩然之氣,方圓三丈之內的所有銀草紛紛拔根而起,在空中燃起一片狂暴的火光,向穆思思急墜而去。
這是夏生最強大的兩劍。
浩然劍。
白日焰火殺生劍!
以無上劍意硬撼尊級力量!
直到此時,穆思思終於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如果她手中的光暈一往無前,那麼她也必定被萬劍穿心。
夏生底牌盡處,終於逼得穆思思的身形停了那麼一瞬間,揮手迎向那片浩然氣,與此同時,穆思思體內第三頭靈獸激發了自身最強大的靈技,一片純白色的華光從穆思思的小腹間悠然盪開,只是一個剎那,竟就將那萬劍白焰盡數澆滅!
這個時候的夏生,一隻腳已經邁出了長虹草原,但他的敵人並不止一個穆思思。
謝奉君手中的盲杖又一次出現了,卻是點向夏生背後的帝江羽翼,意欲折其翼,斷其路!
夏生被穆思思所牽制,已經沒有手段去抵禦謝奉君的盲杖,卻在此時,一道他意想不到的影子出現了。
不是江柒柒,也不是胡天行,甚至不是任何一頭倖存的野獸。
而是一杆槍。
槍上裹着襤褸的暗紅色布條,腥氣撲鼻,但槍頭卻鋥亮得瘮人,這杆槍是這場戰鬥的開始,也是結束。
長槍不是朝着夏生去的,也不是朝着那支盲杖去的,它的目標,是謝奉君本人!
謝奉君看不到這杆槍,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感受不到這杆槍的存在,不過電光火石之間,謝奉君就知道了槍的主人想要做什麼,所以他毫不留戀地抽手收回了盲杖,向着自己的身後敲擊而去。
一刺,一敲,都是槍術和棍術中最基本的動作,沒有華麗的技法,卻偏偏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力量感。
這不是劍法和棍法的對決,而是最原始的,力量的對撞。
這無關立場和局勢,只是私怨。
夏生不知道那個小乞丐爲什麼會幫助自己,但經由對方的這一槍,終於讓他覓得了一絲喘息之機,也給他奉上了最後的逃脫機會。
下一刻,夏生自身後探出了一條窮桑枝,纏在了槍身之上,向着自己猛地一拉,他自己則向前一個跨步,終於踏在了長虹草原之外的土地上。
緊接着,他眼前那片燃燒的原野,以及那個紅衣女子,那個手執盲杖的瞎子,都盡數消失了。
這便是天人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