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東南風,風勢不大,只能令火苗輕微的搖曳着燦爛的身姿。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沿着城梯快速登上城牆,立於李元景身後,微微彎曲筆直的搖桿,抖着嘴脣上鑲嵌的兩撇利落的鬍鬚,輕言道:“王,時辰到了。”
這名中年男人名叫吳謀,李元景麾下的第一謀士,也是一名隱士,更是一個真真正正能夠運籌帷帳中,決勝千里外的謀略家。在李元景展開**計劃的那刻起,吳謀就已經從心底裡將李元景奉爲大唐國君。但現在天下未定,大事未成,吳謀只能呼喊一聲‘王’。
李元景點了點頭,看着兵臨城下的大軍,語氣溫和道:“吳謀,你跟在本王身邊有多少年了?”
“三年零十八天。”吳謀挺直了腰板,看着李元景偉岸深邃,高深莫測的背影,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時間不長,但你卻是本王最信得過的人。我李元景,這輩子沒什麼朋友,那些所謂的親人雖然活着,但在本王心中早已死了。唯一能夠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此戰,無論成敗,本王都會保你今生大富大貴,算是本王感謝你多年來的陪伴。”言罷,李元景將右手擡起,原本只有李元景和吳謀兩個人的城牆上,瞬間出現十幾名黑衣人。
這十幾名黑衣人的腦袋上都套着純黑色的頭套,只有在眼睛的位置挖了兩個窟窿,根本無法窺見他們的容貌。每一個人的四肢都極其發達,一看便知是常年習武之人。其中一名黑衣人,行至李元景身邊,單膝跪地,用沒有任何感**彩的語氣言道:“主人,門衆已經到齊,共三百五十六人,隨時可以慷慨赴死!”
“本王不用你們赴死,傳本王的命令,所有人,全都撤出嶽州城,前往京城,搗毀宏遠商行。切記,莫要放過宏遠商行任何一人,連丫鬟侍女也莫要放過!另外,等會你們撤走的時候,將吳謀也帶走。”言罷,李元景大手一揮,十幾名黑衣人瞬間消失。而後,李元景轉過身來,看着眼神複雜的吳謀,輕言道:“本王在安陽鎮有一處別院,無人知曉,你以後就在那落腳吧。無論本王大事成敗,你都不要再回來找本王了,本王亦不會去尋你,望你我各自安好。”
吳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給李元景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以後,眼神堅定的看着李元景,語氣鏗鏘道:“吳謀願與王一同走完最後的路。”
吳謀之所以給李元景磕頭,是因爲剛纔,李元景給了吳謀一條活路。將來無論大事成敗,吳謀皆會安然度過一生,不用因爲李元景起兵謀反一事連坐,也不用曰後被李元景的**所**。跟在李元景身邊這麼多年,儘管親眼看着李元景殺了很多人,但吳謀卻打心眼裡知道,李元景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今生能跟着這樣一個主子,或許曰後都會默默無名,但吳謀卻無怨無悔。
李元景微微一笑,將右手放在吳謀的肩膀上,看着吳謀的雙眸片刻,重重的點了點頭。在李元景點頭的同時,風勢變大了,搔首弄姿的火苗被吹得奄奄一息。李元景將手從吳謀的肩膀上拿開,吳謀則轉身走到城牆內側,衝着隱藏在城牆內部的八百刀斧手和一千精兵,高聲言道:“時辰到,動手!”
一聲令下,一千名精兵率先攀上城牆,將事先放在城牆上的木板,伸出城外,一頭放在城牆上,另一頭則放到城外的地面上,城牆、地面、木板組成一個直角三角形。隨後,將堆積在城牆上各處裝滿火油的木桶,順着木板滾到城外。等一千多個大木桶在城外一字排開後,一千個士兵全都將弓箭拿出來,箭矢的一頭綁着沾滿火油的麻布,搭弓拉弦,將箭尖對準城外的油桶。
當所有的弓箭都已經拉成滿圓後,二十多個拿着火把的士兵,依次將這一千名士兵的箭矢點燃,原本還灰濛濛的城牆,瞬間被密密麻麻的火箭照的宛如白晝。城外的大唐軍,見到嶽州城牆上出現了一條‘火龍’,連忙告知軍中大將,大將再稟報給行軍大總管。得到消息以後,殷開山帶着程知節和尉遲恭奔出大營,果真見到嶽州城上燃着一排火焰。
“敵軍求戰!傳我命令,全軍備戰!”由於距離太遠,殷開山還以爲城牆上燃着的都是火把,以爲敵軍要趁着夜色發動襲擊,因此連忙下令命全軍備戰。
“特奶奶的,李元景這龜兒子終於把頭從龜殼裡伸出來了,今夜,我便要砍下他的首級!”程知節興沖沖的吼道,連忙命人給自己把戰甲和板斧拿來。等穿戴完畢後,程知節便翻身登上戰馬,親自引領八千兵馬,作爲先鋒軍,向嶽州城靠近。
同一時間,嶽州城的斥候兵奔上城牆,跪在李元景身邊稟報道:“王!敵軍先鋒軍來襲!”
李元景輕描淡寫的點點頭,揮手讓斥候兵退下,而後轉頭看着吳謀,嘴角微揚,輕言道:“你是時候離開了。”
聞言,吳謀再次跪倒在李元景面前,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臨別大禮。而後站起身來,拍打兩下沾滿塵土的膝蓋,低着頭,強忍着流淚的衝動,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或許有的人會覺得吳謀在這種緊要關頭,只顧自己的姓命,背棄了李元景。但像李元景和吳謀這麼聰明的人,心裡很清楚,便是吳謀留下來,對整個大戰略也沒什麼幫助了。李元景對待真正的朋友,想法很簡單‘只可同甘,不可共苦’,苦事就由李元景一人承擔就好。
城牆之下有那十幾個黑衣人接應吳謀,在準備離開嶽州城的時候,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在吳謀身邊,附耳輕言道:“先生,剛纔得到消息,衛宏帶領八千騎兵,直搗象雄黃龍,攻克了穹窿,現在象雄已經徹底完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