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聲聲中秋節的時候回了一趟市裡,因爲每年的八月十五是周家家庭日,據說是祖爺爺那輩兒留下的規矩。
在門口等着周父周母一起到了,周父還是那副表情,冷着臉,也不說話。
周母暗下拉了下她的手,無聲安慰了幾句,三人一起進了院子。
大伯一家早早就到了,帶着他們的雙胞胎孫子,圍着老爺子逗孩子玩,看到他們進來,互相笑着打了個招呼。
不一會兒,小叔一家也來了,帶着一塊兒上好的玉石棋盤,說是在H市的一個古玩行偶然看到的就買了孝敬周老爺子。
大家附和幾句:“老三有心了”
因着上次施工項目公司的事兒,小叔對她的態度有些悻悻然,周聲聲笑笑當作沒看到。
今天的家宴是大伯特意花重金請了外面一個私房宴的大廚做的,菜品精緻,色香味獨特,周老爺子難得多吃了一碗飯。
吃過飯,廚師還特意準備了月餅,有各種口味的內餡兒,鮮肉的,玫瑰的,豆沙的,五仁的,一家人圍着聊着氣氛倒也和諧。
周聲聲覺得這鮮肉餡的月餅着實不錯,想着晚些跟廚師要一些帶給端午和陳戈,正走神的功夫,話題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大媽說:“我朋友家有個兒子剛從國外工作回國,準備在國內創業,家世人品都可,年紀比聲聲大了幾歲,要是有想法,可以約着見見”
旁邊的嬸子插嘴:“有這麼好的機會,以後嫂子也記得多關照一下我們蕙蕙啊,都要大學畢業了,還是個愣頭青”
語氣透着一股酸氣和揶揄,感覺周聲聲要是拒絕那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周父沒說話,周母正要開口攔一句,周聲聲直接回了。
“多謝大媽費心,我有男朋友了”
大媽:“……是嗎?那家的啊?做什麼?我們認識嗎?”
周聲聲說:“不在市裡,自己開店的,應該不認識”
“開店的啊?那就是自己當老闆了,什麼店啊?”嬸子接過話頭,繼續盤問。
周聲聲笑笑說:“就是小本生意”
嬸子是不信的:“聲聲真謙虛,你看上的,什麼時候不是最好的”
這還真是,周聲聲覺得陳戈確實好,但懶得跟他們解釋,便笑笑沒回應。
大伯便說:“那等元旦時候,帶回來給爺爺看看吧”
周聲聲剛說:“好,看時間”
周父直接來了句:“八字還沒一撇,不急”
兩個人同時開口,話搶到了一起,大家便看出了些其他的苗頭。
“怎麼,二哥你這是見過了”嬸子在旁邊發問,藏不住看好戲的表情。
周父低低嗯了一聲沒有多說,倒是周老爺子說了句:“聲聲向來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話褒貶不明,大家收起了八卦的心情不吱聲,只有周聲聲回了句:“爺爺您擡舉聲聲了,我其實是個很魯莽的人”
這話回的也是模棱兩可,但也顯然說明了自己不會受他們審判的意思。
周老爺子沒再表態,話題被扯到了其他地方,又坐了一會兒,周老爺子要回書房了,讓周聲聲扶他上樓。
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周老爺子叫住了她。
“凡事不要只看眼前享樂,生活很長,總要爲自己打算”
周聲聲回:“謝謝爺爺指點”然後起身帶上門下了樓。
大伯拉着周父和小叔在聊天,周聲聲跟周母打了聲招呼要先走,然後拐到廚房去找廚師打包了兩份月餅,準備從側門出去開車。
路過後花園的時候,不小心撞見了正在爭執的嬸子和蕙蕙。
“你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看上個那麼個不像樣的”
“他挺好的……”
“好什麼?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能上的了檯面,我跟你說,趕緊給我斷了,不然就等你爸收拾你吧”
“……我不……”
“這個沒得商量”
“媽……”
“別叫我媽,沒你這麼蠢的女兒”
周聲聲無意偷聽,便悄悄站得遠了些,等那頭話頭落了,又過了幾分鐘,她才走過去。
周蕙蕙紅着眼躲在嬸子後面偷偷抹眼淚。
“這就走了”嬸子笑着問她
“嗯,後面還有事”
“也是,你是大忙人,腦子好,長得好,不愁掙錢,不愁嫁人的”
周聲聲笑笑,說:“那我先走了”然後直接繞過他們,走了。
周蕙蕙是她要發動車子的時候追了出來,說想讓她帶一段兒路到附近的一個公園。
周聲聲讓她上了車。
路程並不遠,就是有點堵,周蕙蕙一直在低着頭專心回覆微信,拐彎的時候,周聲聲看到了她脖頸處兩個紅色的吻痕。
“去見男朋友?”周聲聲隨意問了一句
周蕙蕙發信息的指尖頓了一下,才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嗯”,過了會兒又說:“姐,你得替我保密”
周聲聲笑了笑,說:“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多嘴”
周蕙蕙點點頭,臉上神色放鬆了許多,餘下的路程便開始問東問西,小女孩兒的戀愛心疼,夾雜着試探和茫然,想要從外人哪裡得到一些印證和肯定。
等到了公園門口,正巧看到了在路邊等周蕙蕙的她的男朋友,外表看倒是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看得出應該挺受女孩兒追捧的,神色中有些自傲。
見到周聲聲,眼睛不自覺亮了一下,眼神有意無意繞着她的車和人打量,還是個浮躁的,沒怎麼吃過見過的,心還沒定的孩子。
周聲聲坐在車上沒下去,淡淡的朝他點點頭,發動車子前趁周蕙蕙接電話的時候,朝旁邊站着的小夥子笑意妍妍的說了句:“我家蕙蕙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談情說愛可以,措施一個都不能少,要是她爲你有一些三長兩短,我會找人卸了你的腿”
說完,直接發動車子走了,徒留那小夥子站在原地一臉倉促和尷尬。
周聲聲本來是準備先去一趟端午的俱樂部給他送一盒月餅,但打過去電話才知道他們在隔壁市有個封閉集訓,要後天才能回來,她便直接開車回了自己家。
晚上約着幾個朋友到酒吧小酌了幾杯,這個年紀的,能隨時約出來的人越來越少,倒是上次剛見過面的露露和芳芳都來了,各帶了兩三個不認識的男男女女。
周聲聲跟他們不熟,便只安靜坐在她倆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露露說:“芳芳帶過來的那個男模絕對喜歡聲聲,剛剛一直在看你”
芳芳說:“同意,這人明顯對你有意思,要不我叫過來給你倆搭個線兒”
周聲聲說:“算了,我家戈爺心眼兒小”
“喲,還‘戈爺’,這狗糧撒的”露露抿嘴笑:“想不到你也有被拿捏的死死的時候”
“是啊,沒辦法,我男人有這魅力”
旁邊的芳芳被她說的更好奇了:“趕緊着,到底什麼時候給我們見見?”
周聲聲說:“不急,等明年開春兒吧”
露露:“明年開春!?黃花菜都涼了”
芳芳說:“是啊,要不先給我們看看照片”
“那不行,照片無法展示我男人的風采”
惹得露露和芳芳狠命掐她:“果然是個見色忘義的女人!”
一行人鬧騰着到凌晨才散,周聲聲剛叫來代駕,就接道了家裡阿姨的電話,說周母突發急性腸胃炎,讓她去中心醫院。
周聲聲趕忙又往中心醫院趕,所幸,沒什麼大事,發現的及時,輸上液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周父是第二天天剛蒙亮時趕回來的,他本來是昨天夜裡的飛機去出差,到了後接到阿姨的電話,直接買了最近的機票又飛了回來。
人上了年紀,又折騰了半袖,神情憔悴的特別明顯,但一步也不肯離開周母的病牀前。
每每這種情境下,周聲聲矛盾的感覺又欣慰又心酸,欣慰父母的感情這樣好,心酸爸爸是真的不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