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梵垂着眸沒說話,其他兩人便也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聽他淡淡道:“等慕容琛來了,然她自己來選擇。”
一句話讓夜清嵐和蕭音沐雙雙大驚,夜清嵐忍不住道:“慕容琛會來?如果她當真選擇回西昭,如何是好?”
“慕容琛此次對映菡勢在必得,決不只是一封國書那麼簡單,想必過兩日他便會做好一切準備,來乾清國。”夜清梵眉心深鎖,雖然不知道慕容琛究竟會做什麼,但以他對這個對手的瞭解,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沈映菡愛他這個優勢完全打滅,那麼到時,他所能做的,只能是等,等她自己選擇要留在誰身邊。
想到這裡,夜清梵忽然苦澀自嘲的笑起來,原來到關鍵時候,身爲一國帝王,他在她面前唯一的優勢,不過是她愛他,當初能把她從西昭帶回來,她與慕容琛之間的兄妹關係,以及慕容琛對她的那份禁忌之愛,固然是促使她回來的原因,而更多的則是因爲,她愛他,所以才願意放下西昭無憂無慮的生活,跟他回來,面對這朝堂的風起雲涌。
他和赫連絲蓉合謀上演那一處滴血驗親的戲碼,想必也瞞不了他太久,到時真相揭開,慕容琛對她的愛,就不再是禁忌不可觸碰,他也清楚慕容琛對丫頭的愛,並不比他少,至於自己能給她的,皇后之位,寵冠六宮,捧在手心呵護,這些慕容琛都可以給,只是不知道,慕容琛會用怎樣的方式,讓丫頭在深愛自己的情況下,也對他留戀不捨。
帝王恩寵,母儀天下的尊貴,他殫精竭力的守護,這一切的一切,原來她真的有不屑的資本。夜清梵疲憊的靠在龍椅上,手指緊緊扣着扶手上雕工精良的飛龍,低低的自問:“朕該拿什麼,去挽留你?”
已經明令禁止不許在清涼殿談論沈子俊一事,夜清梵一邊等沈子俊在地方官員的全力協助下,找到劫匪追軍糧,好將功贖罪,一邊努力淡化此事。
穿着宮女衣服的沈映菡這兩天被夜清梵以各種藉口,留在清涼殿
裡,哪兒都沒有去,自然也不知道這些事,大約是因爲身體太虛弱的緣故,懷這一胎,比上一胎更辛苦,吐的一塌糊塗,覺也睡不好,看上去異常憔悴。
“嘔……”此刻她正趴在牀邊,一陣陣的乾嘔,夜清梵早以丟下奏摺,滿臉心疼焦慮的坐在旁邊,輕輕拍着她背。
“皇上,柳昭儀求見。”李七從外面進來,低聲彙報,夜清梵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映菡身上,沒空理他,林谷便自作主張吩咐道:“就說皇上政務繁忙,此時不得空。”
過了一會兒,李七又進來,面色十分爲難的說:“奴才跟柳昭儀說了皇上忙,可柳昭儀跪在殿外,說皇上不見她,就長跪不起了。”
夜清梵輕拍沈映菡背部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看看吐得很辛苦的沈映菡,心知柳依瀾這是開始往破釜沉舟的路上走,以小丫頭此事的身體狀況來看,此事實在不宜再繼續拖下去,否則指不定柳依瀾和顧惜吟兩人會把事情鬧得何種地步,今日早朝已經有夜清絳心腹大臣,出面問爲何遲遲不處理沈子俊,只怕過不了兩天就要把沈映菡徹底拉下水。
垂眸略作沉思,夜清梵淡淡吩咐:“告訴她朕一個時辰後到紫宸宮見她。”
李七領命出去,這邊沈映菡稍微好一點,便靠着夜清梵不滿的問:“這個女人又想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無非就是嫌昭儀位分太低。”夜清梵拿過宮女手中的茶水,親自喂她漱了口,才扶她躺下,細心的爲她蓋好被子,才溫和道:“沒事,這些事朕會處理,你安心休息。”
“貪心不足的女人!”沈映菡憤憤不平的輕嗤,因爲實在累了,便翻個身躺好,低聲說:“我還是個小宮女,不許你給她復位。”
因爲背對着夜清梵,她沒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和愧疚,他只敷衍的嗯了一聲,便起身出去。
一個時辰後的紫宸宮,夜清梵準時過來,看着跪在地上迎接聖駕的柳依瀾,目光冷峻,面無表情
的在椅子上坐下,他低頭盯着她冷然質問:“之前的懲罰還不夠?柳依瀾,誰給你的膽子,居然還敢打皇后的注意!”
“臣妾不敢,只是爲兄長討回宮道,臣妾的兄長在邊疆苦寒之地,爲國拼命,皇后娘娘的兄長卻連保命的糧食都不肯送到,皇上如此偏袒她一個被廢爲庶民的女人,就不怕寒了邊疆萬千將士的心麼?”柳依瀾仍舊跪在地上,擡起頭不卑不吭的回望着夜清梵,臉上的表情是無所畏懼的決絕,若是從前,她還奢望這個男人能多看她一眼,那麼,那件事之後,她就再也不對他抱任何幻想。
“大膽!”夜清梵低沉威嚴的聲音帶着不可察覺的殺意,微怒的響起,柳依瀾自知有兄長在,她就不會死,故而十分冷靜的跪在那裡,絲毫不被他的怒火所威脅。
沉默了片刻,夜清梵卻一改方纔的憤怒,冷然望着她道:“朕復你柳妃之位,此事到此爲止,不得牽扯皇后。“
柳依瀾一直面無表情的臉,聞言終於浮現一絲笑意,顧惜吟教她的果真沒錯,有兄長的兵權在手,只要她足夠冷靜,到最後皇上也只能妥協。
“如此,臣妾謝過皇上恩典。”目的已達到,柳依瀾俯身磕頭,淡淡謝恩,雖然只是妃位,但皇上有沈映菡這個軟肋,就不怕謀不到貴妃之位,沈映菡欠她的,遲早要一一討回。
次日一早,聖旨便傳遍前朝後宮,柳昭儀復位柳妃,沈子俊護送軍糧過失,免去一切職務,令其速速回京,交予刑部處置。
待在清涼殿靜養的沈映菡聽到這個消息時,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只覺得一顆心似是被誰狠狠打了一拳,悶悶的疼起來。
她還懷着他的孩子,距離他們失去前一個孩子,也不過一年的時間,如今她的身體還有那時留下的後遺症,他輕易解除她禁足就算了,居然還如此迫不及待爲她復位。
更重要的是,軍糧一事,明知是柳依瀾故意想害她兄長,他居然還如此嚴厲的處罰沈子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