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捅了沙米尼耶你一劍嗎,怎麼你就那麼記恨我,非要把我抓去作爲承受你浩瀚意識降臨的受體?
夏明心裡吐槽着,迅速從兜裡掏出手機,向夏正簡明扼要的說明了一切。
“沒用的,這是陽謀,就算伱告訴夏正一切真相,他也會選擇先去下城區救那些沒用的廢物平民!”那名深邃之藍的教徒大聲的叫囂着。
夏明一腳踩在他的臉上。
“閉嘴。”
果不其然,夏正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沒有選擇轉道來和他匯合。
經典的電車難題。
阻止一處儀式的進行,就會導致另一處儀式的成功。
不去下城區阻止這一切,誰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市民無數的家庭支離破碎的死去。
這些東西都已經無用,只是擺設。
主教絕望迷茫的頭顱飛在空中,又掉在地上,咕嚕嚕滾遠了,消失在了陰暗的角落裡。
因爲當降臨儀式完成開始的那一刻,儀式也就已經結束了。
夏明沒有動。
然而就在剛纔,一切異象忽然中止了,明明偉大的我主已經感應到了我等虔誠信徒的呼喚,但一切異象中止了,消失了。
“您終於要降臨了!”
當藉着眼前這個少女體內殘留的微弱的神明分體意識溝通連接上偉大我主的本體時,無論應彩晴切斷多少扭斷,就算把這片血肉蛛網全部粉碎,都已經是徒勞的掙扎。
天空驟然變得無比耀眼明亮,又好像變得無比低沉陰暗,有什麼可怕的存在似乎在靈界與現世間撕開了一道缺口,僅是缺口出吹起的一絲熄風,也是如同浩瀚海洋般的靈能風暴,要將這世間的一切化爲廢墟。
凱德大會堂。
它們一條條彼此連接,拉長,結網,像是一個由血肉編織構成的蛛網巢穴,而蛛網的中心,這些血肉血管連接匯聚的中心,是一個閉着雙眼嬌弱美麗的女孩。
“你是想要救她嗎?”
“我明白,老哥。”夏明看了看手腕上那枚手環,掛斷電話,一臉嚴肅認真。
“我會盡快解決聚集在下城區的犯罪組織深邃之藍所有成員,然後來阻止沙米尼耶的降臨。”
連接在少女身上的血管與紐帶忽然一根根亮起,由深紅深藍變爲沉凝而尊貴的深紫,一股無比沉凝嚴肅的氣氛忽然降臨在現場,空氣驟然變得壓抑、凝滯、沉重,就好像這些無形的氣體在一瞬間化爲了凝實堅固的水泥,將所有人澆築釘固。
凝滯的空氣,扭曲的光線,恐怖的熄風。
“區區一個祭品,倒也是囂張。靜止。”
“怎麼……可能……”
那位財團之主則像是得了什麼精神病一樣瘋狂的找人到處磕頭道歉,額頭都磕出血,腦殼都要磕碎了,也沒有停下。
夏正從小時候就很喜歡叫他小明,喜歡看到臉上向來沒有什麼表情波動的弟弟露出無奈的樣子。
真正的大恐怖於此刻降臨,光線於此刻希聲,聲音於此刻無形,萬事萬物在這雙眼眸下都感到敬畏臣服,即使是塵埃。
主教回首望去,望着那血肉蛛網的中心。
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會堂曾見證過許多重要的會面會議,比如不久之前,聖光會聖女和某個小型財團的主人在這裡舉行過一場關於援助荒野的會議。
這樣的稱呼一直延續到現在,即使夏正的性格已經轉變得截然相反,變得不苟言笑,沉穩嚴肅,在四課隊員眼中更是如大山般堅實。
救一人還是救多人,夏正選擇全都要。
“難道剛纔我那一劍,沒殺死深邃之藍的主教?”
唯有每次被父母,被別人叫做“小明”時,他的臉上會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無奈。
“我主!我主!”
會議進行到一半,聖女大人忽然打破大會堂穹頂離去,與紫電女王正面遭遇。
一件令他無比恐懼,無比絕望的事。
“不……不可能……”
“賜予光輝!”
“你來了。”
夏明很少因爲什麼事而露出不耐厭煩的表情,像個小大人一樣。
性格活潑喜歡調皮搗蛋的夏正像是家庭裡的弟弟,性格沉穩臉上總是保持着淡定從容表情的夏明反而更像是哥哥。
應彩晴輕蔑的嘲諷道。
二號城的標誌性建築。
“爲何您要……拋棄我們!”
“爲何我等如此的犧牲,奉獻,換不來您一瞥的降臨?”
他無比絕望痛苦的看着少女的軀體,崩潰的流下扭曲的眼淚。
應彩晴拍了拍夏明的肩膀,說道:“這傢伙死了,夏明弟弟你應該可以動了。”
光線一下子也變得扭曲,變得驚恐,像是一支支射向敵人的彎彎曲曲的矛,又像是被一隻大手隨意的一抹,揉碎,將傳達到眼睛裡的一切事物景象變成光怪陸離的扭曲。
只要那位存在感應到了現世這邊的呼喚,祂就能撕裂兩界的間隙,降臨到此世,降臨到他的面前。
他看着夏明憤怒堅毅的眼神,忍不住嘴角上翹,譏諷道:“明明都自身難保,卻還妄想着成爲英雄拯救他人?”
一雙充滿神性的,冷漠而高遠的眼眸。
“指引我等!”
他看了夏明一眼,便有仿若水泥灌鉛的無形力量定住了夏明的身體,令他靜止在原地。
而不去阻止沙米尼耶的降臨,一旦儀式完成,真的讓這位靈界生命降臨到現世,哪怕只是一部分,整個二號城,乃至整個聯邦,世界,都有可能因此被徹底毀滅。
密密麻麻好似樹枝,又好似血管的深藍色、深紅色、深紫色血肉組織遍佈了整座大會堂,將原本金碧輝煌的建築蒙上一層地獄般的深黑。
他用靈能提溜着夏明把他放到文玲面前,嬌弱的少女此刻正被一根根血肉的繫帶吊在半空中,雙臂張開,雙腿垂下,腦袋沉靜安然的垂向一邊,彷彿某位古老傳說中被吊上十字架的聖人形象。
忽然,一切異象驟然消失了。
深邃之藍的主教轉過身來,忽略旁邊的應彩晴,眼神狂熱的看着夏明。
一縷陽光順着之前希娜打破穹頂的破口照下,將這具少女的軀體覆蓋上一層神性的光輝,深紅的血肉,純潔的少女,極富宗教意味的十字架形象。
那隻能意味着一件事。
應彩晴有些疑惑,隨即又變得警惕。
應彩晴看着這個神智癲狂,表情崩潰瘋狂的傢伙,厭惡的用靈能一劍將其梟首。
他現在甚至都沒有心情糾正起“小明”這個稱呼,一腳踢在腳下那傢伙的屁股上。
可隨即很快,她就知道夏明爲什麼不動了。
就在這時,遙遠之處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與震爆,熾紅的火焰沖天而起,彷彿將天空都染上幾分炫亮。
“是被狂熱與喜悅衝昏了腦袋嗎?姐姐我裝裝樣子被你定住,你還真信了啊?”
他不敢置信的回頭望去,只見之前被他用靈能下達了靜止命令的應彩晴正一臉冰冷戲謔的望着他。
夏明手中出現一把光劍,一劍殺死帶路的深邃之藍教徒,目光落到大會堂的中央。
主教無比激動而虔誠的跪在少女面前,對着祂想象中的偉大主人發起呼喚與朝拜。
“還不滾去帶路!”
但每次回家,看到夏明臉上因爲這個稱呼而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時,他的嘴角還是會不自覺的微微揚起。
主教忽略了一名虔誠教徒的死去,能爲偉大主人獻身本就是他的榮幸。
他發出像是野獸般淒厲的哀嚎。
“小明,必要的時候,呼喚我。”
而這個如蛛網般的血肉巢穴裡,那一條條如血管,如分岔的樹枝彼此連接,形成一張密密麻麻的血肉大網此刻卻寸寸斷裂,大部分的紐帶和連接都被無形的靈能鋒刃切開。
“有什麼鬼話,都留着下地獄的時候給你那所謂的狗屁神明說去吧!”
他又看了應彩晴一眼,應彩晴也隨即被靜止,所有動作被定格在了原地。
應彩晴掙脫他的命令,切斷一條條血肉繫帶的事情並不令他絕望震驚。
小的時候,在那場導致父母死去的慘劇還沒到來之前。
明亮的陽光從穹頂的缺口再度照進這座大會堂,一把匕首刺入主教的後心。
一位如同神明的靈界生命,一位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即將於此降臨!
“我主……!”
“哦,那位英雄烈火看來動作不慢啊,但是沒用,儀式正在進行,並且無可阻止。”
主教興奮的呢喃着,張開雙臂望向天空狂熱狂喜的大吼着。
——文玲。
“指引我等走向光明道路的偉大神明,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請在這個醜陋污穢的世界慈悲憐憫的降下您偉大的力量與意志,賜予我等照見永恆的光明與聖輝!”
他的話語沉穩有力,給人一種穩重和安心。
因爲那位被吊在半空中,彷彿耶穌受難形象的嬌弱少女於此刻睜開了眼眸。
而此刻,這座大會堂也即將見證另一個重要而神聖的場面。
那是遠比紫電女王還要強大可怕的威壓與氣勢。
那是從靈界本體處取回一部分力量的沙米尼耶冷漠而無情的凝視。
來自神明的一瞥。
應彩晴驟然感覺自己靈魂好像被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