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迴轉,鐵雲寨外。
由於鐵雲寨立於山腰之上,頗具溼冷,倒是覆着點點輕薄的白雪,偶間陽春化雪時,亦是別有一番風味。
此刻的鐵雲寨那樹立的寨門之時,正吊着十數道身影,那一個個頭顱無力耷拉,散亂的髮絲黏血粘灰,衣衫更是殘破,傷痕遍佈,渾身是血的模樣。
悽慘至極。
有幾道,更是已然失去了生息,似已死去。
“真是晦氣,他們在寨子內,跟着寨主、副寨主吃香喝辣,我們卻要在這裡挨凍,守着這些半死人。”
一名穿着粗厚布衣,臉面略顯消瘦,似有還有幾分坑窪的男子,不爽的說了一語,那手中的長鞭,還似泄私憤般的,朝着那懸吊着的身體甩了一鞭。
亦不知,是他這一鞭之力,還是那山間清風的徐來,吹的那些‘屍體’紛紛輕晃起來,場景淒涼。
“行了,麻楓,怎麼說,以前都是自己人,別這麼折磨他們了。”
一名着獸皮紋衣蹲在地上,與幾名同伴,邊烤着野味,邊擡首看了那些‘屍體’一眼,說道。
“呵,就憑他們這些蘇家來的廢物,也配做我們的自己人?”
麻楓不屑的說了一語後,他朝着那些屍體吐了一口痰,道:“要不是以前副寨主只顧着懲處那蘇婉婷,忽略了他們這些陪嫁過來的僕從。”
“他們早就被他們踩踏了,還有資格和我們稱兄道弟那麼久?”
說着,他又是狠狠的一鞭抽在了那些‘屍體’的身上,似要活活將他們抽死,好抹去曾經的‘丟臉’之事。
眼看得那麻楓似瘋子般的,一鞭又一鞭的抽在那些‘屍體’上,一名看似大咧的男子,邊烤着那野味,邊烘暖着手,笑道:“麻楓,你把他們都打死了。”
“就不怕以後沒人替你幹那些雜活,晚上沒人替你暖被窩了嗎?哈哈...”
“就是。”一名光着膀子的男子附和道:“那裡面,可有你曾經老相好呢,哈哈。”
“滾!”
似是提及此就羞憤,麻楓狠狠一鞭抽在那已然氣息萎靡的所謂老相好身上,狠語道:“要不是她,我也不會受牽連,被副寨主踢出寨來,陪他們在這吹冷風。”
在他看來,他以前還是挺受器重的,可是現在。
裡面在把酒言歡、歡歌熱舞,可他卻是如最底層的嘍囉一般,被派到了這門口來看守這些蘇家的人,受盡寒凍,防那不知何時纔會來的葉涼小子。
如此,麻楓又怎能不氣。
“行了,麻楓,先來吃口野味,喝點小酒再打吧。”那獸衣男子道。
麻楓聽得他的話語,不悅的哼哼了兩聲後,他走至那羣同伴身旁,拿過一獸腿,大口的咬了一口,恨恨道:“等老子吃好,老子非得打死這個害我的賤/人。”
那言語之中,無半點估計昔日同榻之情。
倒是真應了那一語:北風瑟瑟,人心寒。
嘭嘭...
就在他們吃食着之時,那山道之上,一道身形略顯單薄的身影,帶着一抹嘴中吃着果子的小女孩和一名面容青俊堅毅的少年,踏着那不輕不重的步伐,緩緩行來。
那身影背上背劍,面容冷峻的模樣,倒是有着幾分清戚之感。
尤其是那山風吹過,吹得男子那衣角輕蕩,束帶輕蕩時,更是有着幾分別樣的韻味。
不知是因爲男子走的輕,還是麻楓等人吃食着,無心注意其他,他們一直到男子走至近前時,才堪堪反應而過,有人來到了寨前。
而後,那麻楓嘴中咬着碎肉,伸出那油膩的手,指向那男子道:“喂,你是哪來的野小子,知道我們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亂闖。”
“還不快點滾。”
麻楓自覺自己也是個凝丹境的強者,而身爲‘強者’的他,卻半點都未察覺到男子身上有玄力波動。
所以,他下意識的便認爲,這看似年輕的小子,是個不會玄力,走錯地方的愣頭青了。
面對麻楓的喝罵,男子似仿若未聞一般,徑直踏步走至那寨門前後。
他緩緩擡起頭,望着那被懸吊在寨門木欄之上,傷痕累累的蘇家衆人,良久,靜默未言。
麻楓眼見自己的喝語被男子忽略,亦是忍不住道:“嘿,好小子,敢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他站起身,拿過別於腰間的長鞭,指向男子,狠語道:“小子,我再說一遍,現在馬上給老子滾,不然的話,老子就抽死你!”
只是,對於麻楓的喝罵之語,那男子依舊置若罔聞,僅是靜靜擡着首凝視着那些屍體,好似祈禱,又好似無形中訴說、道歉着什麼。
似未料到自身的話能被忽視兩次,麻楓亦是氣的擼了擼袖子,道:“嘿,我今天還遇到了個硬茬子?”
“看來,大爺我今天要不賞你幾鞭,你是不懂‘聽話’兩個字,怎麼寫了!”
說着,他擡起的那長鞭,便欲朝着那葉涼甩鞭而去。
“哎哎...”
就麻楓要甩出之時,那獸皮男子起身上前將其攔了下來,勸語道:“算了,估計是一個傻子聾子,別理他了。”
“來來來,我們繼續吃我們的。”
“這渾小子!”
似是在獸皮男子的勸語下,稍稍平撫了怒意,麻楓狠狠的瞪了那背劍男子,罵咧了一語,便被那獸皮男子拉開了。
然而,正當麻楓被拉扯的打算繼續蹲下吃野味時,那擡首凝望‘屍體’的男子,陡然問語:“這些人,是被你鞭撻成這樣的?”
“呦呵,還不是個聾子啊。”
麻楓忽然聽得男子來的話,那平息下的怒氣再度升騰,他推開那發愣的同伴,不懷好意的看向男子,戲虐道:“原來,你是故意在和老子裝聾作啞呢?”
“既然是這樣,那...”
話語微頓,他臉上的笑容陡然一滯,眼眸一凜,猙獰的揮鞭道:“老子就賞你幾鞭!”
說着,他是當真無半點猶疑,擡手便是對着男子的面頰狠狠的揮鞭而去。
那鞭風霍霍,連得空氣都是有些乍響。
想來,這一鞭若是抽中,男子不死,也毀容了。
啪!
只不過,那揮掠而去的凌冽長鞭,才揮至一半,便是被斜地裡飛掠而過,擋至男子身前的那名跟隨少年,給抓了住。
未能揮擊成功。
看得這一幕,麻楓亦是不由笑道:“呦,有意思,竟然還跟了個是凝丹境一步的娃娃。”
一旁,那名着獸皮的男子看得那少年,卻是眉頭微皺:這少年的模樣,怎麼那麼眼熟。
只不過,一時間,他卻暫時無法想起,究竟是誰。
就在他心念微動間,那麻楓笑意陡然收斂,面色猙獰道:“區區凝丹一步的娃娃,也敢到大爺面前猖狂?”
旋即,他玄力溢散而出,放棄那長鞭,踏前一步,便是對着那少年狠狠的一巴掌揮去,喝道:“給老子滾回你那孃胎裡去!”
嗡!
眼看得他那氣勢滕濤,無比兇殘的一巴掌,要揮至那巋然不動的少年面前,這天地間,陡然降下一股恐怖的威壓,直接將那麻楓給定格在了原處。
動彈不了分毫。
“這...怎麼回事!?”
感受到這一詭異的變化,那麻楓等人心頭皆是一震。
與此同時,那擡首凝望的男子,亦是回穩過頭,側轉而過,面目冰冷的看向那似有驚色的麻楓,重複道:“說,這些人,是不是你鞭撻成這樣的!”
面對男子的問語,麻楓緊張的顫聲問語:“你...你究竟是誰?”
此時此刻,他再傻都能感覺出,這男子有詭異了。
似心情頗差,男子見麻楓答非所問,他目不斜移的對着身旁的那少年,道:“十七,賞他幾鞭,讓他回答。”
什麼!?十七?蘇家的十七!?
麻楓等人心頭一震,似有幾分色變:若這少年,是十七,那他...
想及此,他們瞳孔陡然一縮,似陡然反應般,面有驚駭的看向男子,失聲出語:“你是葉涼!北涼王府的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