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亭內。
隨着葉涼這陡然的反制、喝語,那本還全身心、凝神問語的妙蓮,直接身心一震,心神微亂。
她眸生驚訝的看着葉涼:“你...”
“呵,是不是很失望,我竟然未中你的迷術。”葉涼眼眸透寒的看着她。
“你早就知曉,我並非妙蓮?”假妙蓮微微平撫心緒,蹙眉道。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妙蓮龍皇。”
葉涼自信吐語。
“爲什麼?”
假妙蓮有些不解,她自覺自己是僞裝的極爲完美,並無缺陷的。
面對她的問語,葉涼神色平靜的敘述道:“世人,都以爲,妙蓮龍皇溫婉、典雅,喜賞輕柔美物,其中尤以繁花爲最,但...”
“卻極少有人知道,妙蓮龍皇,雖喜賞花,可不喜近花,因爲,她於花,天生敏感,過近便易不適。而你...”
他眼眸投落於那,擺放於一只只碟子之中的無數花瓣,道:“卻以花瓣爲調製之物,近身而用...”
“如此...”
他緩緩擡首,凝看向妙蓮道:“你覺得,我能看不出來麼?”
“原來,我棋差一招,是差在這...”假妙蓮微垂眸的凝幽一語後。
她緩緩擡眸,看向葉涼道:“可是...”
“可是,我明明聞了夢綺香...中了倒鉤毒...卻怎麼可能,能夠不中秘術,對麼?”葉涼主動接語道。
“你都知道?”
假妙蓮似有些驚訝。
面對她的驚詫之語,葉涼緩緩投眸於那,被他反扣着於手的,假妙蓮玉掌之上,顯眼的昆蟲鉤刺,似答非答的反語道:“夢綺香...倒鉤毒...迷魂音...”
“皆是天羅冥蛛一族的著名手段,我若連這都不知道,又如何敢踏入這妖域?”
他清楚,夢綺香無毒,迷魂音無傷,倒鉤毒更不能殺人,這三者單單拿出來,都無大用,更難令人察覺,但若三者融合成一處,便是比狐族媚術,還要強悍的迷心之術...
是天羅冥族對敵的主要手段。
此次,若不是他早有所察、防備,再加上他身具宿天碑,可鎮天地萬妖之力,那他還真有可能要栽在這假妙蓮的手上。
“你竟然知道這些?”
假妙蓮嬌容掠過一抹驚訝之色後,目光閃爍的看向葉涼:“你究竟是誰?”
要知道,這三種手段,雖是她們一族著名的手段。但因爲他們一族行事隱秘,加上甚少使用,所以,知曉之人極少,而能夠見到便分辨出的,那便更少。
可如今,葉涼卻能夠一眼辨出,這着實有些令人懷疑了。
“這句話,似乎應該是我問你。”
葉涼眼眸森寒,語調平淡卻透散着徹骨的殺意:“僞裝妙蓮龍皇,以迷心之術,偷襲於我,你...”
“究竟是誰!”
...
幾乎,就在葉涼問出此語的同一刻。
那古亭外的於詮,也是意識到了此地的不對勁。
“嘭...”
然而,就在他要出語以言時,那古亭內,陡然有着血肉爆裂之聲,響蕩而起,驚了此地衆人。
緊接着,一道身影直接於那,古亭之內,倒射而出,以退掠至那不遠處,停落而下。
循聲望去,那似受重創般,面頰染血的葉涼,正靜靜地站立於那不遠處,他那胸膛因氣血翻涌,而起伏不定間,一雙深邃黑眸,死死地盯着那,悠悠古亭...
殺意微透。
‘啪嗒...’
順勢所望,他那右手袖袍處,似還有着一截染血斷臂,顯眼而露...涓涓鮮血,直接於其上流淌而下,滴露於地。
“葉涼哥(涼兒)...”
於詮、淺笙等人眼看得葉涼那,右手袖袍下,竟然是一截可見白骨、血肉的斷臂,不由面色陡變,紛紛上前擔心吐語。
“我沒事。”
葉涼似知曉他們擔心什麼,直接將他那縮於袖袍裡的手,伸了出來,並將那假妙蓮的手,扔到了地上:“這不是我的手。”
什麼?
不是他的手?可古亭裡似乎也就他和妙蓮龍皇兩個人吧?難道...
衆人看着那,滾落於地,看似頗爲清嫩的玉手,面色陡變難信:這是妙蓮龍皇的手?
與此同時,池乾則是眼眸微閃,那看向葉涼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就在衆人心緒微起間,葉涼不顧體軀受創、狼狽,直接凝看着古亭,道:“我倒是小瞧你了,爲了保命,竟然能夠如此果斷的直接斷臂而去。”
的確,就在剛纔,他問假妙蓮究竟是誰時,那被他按住命脈的假妙蓮,十分果決的便選擇了,斷臂、反殺於他。
若非他反應即時,他或許還真的要栽在假妙蓮的手上了。
“是麼...”
悠悠之語輕傳,那假妙蓮不顧左臂盡斷,直接掀開那白紗,踏出古亭,眸透怒意的看向葉涼:“我倒覺得,是我小瞧你了。”
這...
衆人看着假妙蓮那,斷臂、染血,模樣略顯狼狽的模樣,不由神色驚詫,心潮盡涌:還真的是妙蓮龍皇的手?
此時的他們,是真的難以理解,堂堂妙蓮龍皇,怎得會被一個連聖皇都未踏入的葉涼,給廢了手臂的。
而在他們心驚、困惑間,葉涼則是忽略了假妙蓮的言語,直接神色平靜朝着那池乾看去:“池乾長老,眼下的場景,你難道,不應當給我個解釋麼?”
“閣下傷了吾族妙蓮龍皇,不多加解釋,如今,卻反倒還要老身解釋嗎?”池乾反問。
聞言,葉涼那白皙的面頰,泛過一縷冷意後,不悲不喜道:“大長老這是想告訴我,天羅冥蛛一族之人,假扮妙蓮龍皇的事,你半點不知麼?”
什麼?!
妙蓮龍皇是天羅冥蛛一族之人,假扮的?
衆人看着那,因受傷而僞裝的不再完美,點點開陽之力散出的假妙蓮,神色微變,議論而語:“怎麼會是這樣?堂堂妙蓮龍皇,怎會是天羅冥蛛之人假扮的?”
他們都知道,天羅冥蛛一族,雖不強盛,但假扮人、迷惑人的手段,卻是不俗。
可縱使天羅冥蛛一族這方面的手段再不俗,從正常角度出發,天羅冥蛛一族的人,都不可能,能夠混進強者無數的婆謁龍族之內,進行假扮。
而且假扮的,還是堂堂的妙蓮龍皇。
除非...
衆人想着,那目光下意識的朝着那,池乾看去,心中複雜:有內應!
而在他們的注視下,那假妙蓮似也知道,自己走出古亭,有些衝動了,不由直接跪身而下,對着池乾求饒道:“大長老恕罪,屬下一時情急...”
“所以...”
此時的她,本來是想解釋一下,自己出亭,是因爲迷術被破、手臂被斷,導致自身有些羞憤過頭,從而失了理智,所以纔沒有多想,就走出了古亭。
可是,她還未說完,池乾便直接出語打斷:“我明白了,你不用多言。”
他清楚,隨着假妙蓮的認錯,此事差不多也算有個定論了,衆人更是能夠知道此事的源頭是他,如此情況下,多廢話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果然,池乾這打斷之語剛出,一名虎背熊腰,脾性頗顯耿直的婆謁龍族男子,直接於曲紅憐身後走出,質問道:“大長老,梧成斗膽,想問一問,這究竟是何回事?”
“一切正如你所見,又有何需要一問。”池乾大方承認。
嘶...
衆人聽得此語,皆是面色微變,齊齊倒吸了口涼氣,心中波瀾潮涌:也就是說,這假妙蓮,真的是池乾整出來的?可是,他這麼做,究竟是爲什麼?
想及此,那梧成率先忍不住道:“大長老,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真正的妙蓮先祖,又在哪?”
面對他的問語,池乾未理會於他,而是直接朝着那葉涼看去:“不愧是止溪宮的副宮主,老夫這一步棋,算是走輸了。”
他本來的想法,是讓葉涼見到假妙蓮,再讓假妙蓮,控制葉涼,套取出所有他想要的信息。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假妙蓮非但未控制住葉涼,反倒被葉涼所傷、所看穿,導致他精心佈置的整個大局,因此盡毀。
早知如此,池乾便不會帶黎墨、曲紅憐等人來此地了。
當然這一切也怪他太過自信,纔會導致此局損失如此之大。
“呵...”
葉涼聽得池乾之語,不由冷笑道:“大長老不必介懷。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此次我看大長老,一樣也是看走眼了。”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看似老好人,一再對他好生以待的池乾,竟然是個敢讓人假扮妙蓮龍皇,並藉此來謀害於他的人。
“其實,看走眼還好,最怕的是,看走了眼,還看丟了命,那就不好了。”池乾意味深長道。
“怎麼,池乾長老,是打算殺我滅口了麼?”
葉涼故意掃了眼黎墨等人,道:“大長老別忘了,如今知道此秘密的,可不止我一人,難道,你要將此地之人盡皆殺死?”
“葉副宮主果然聰明,竟然知道,出語挑撥,以拉人心。”池乾淡淡一笑後。
他看向黎墨,意味深長道:“黎墨長老,此次之事,爲吾族族內之事,與外族無關,所以,可否讓老身將此事處理完畢,再與你好好商談,兩族聯盟之事。”
只一語,便是主動將黎墨等人排除於外。
聞言,那本就不想捲進這漩渦之中,只想好好完成族內任務的黎墨,直接便是拱手道:“既是婆謁龍族族內之事,老身自然不會插手...”
“池長老儘管處理,待得處理完畢,再與老身相談即可。”
他說着,似當真置身事外般,帶着夏渃依等人多退了幾步,以表己方絕不插手此事。
看得此景,池乾似滿意的笑了笑後,他緩緩回過首,看向葉涼道:“葉副宮主,之前你有能力,破了老夫的局...”
“不知這一次...咔嚓咔嚓...”
他那話語微頓間,體內陡然有着亙古浩渺的玄力,透散而出,以令得他周身的空間,盡皆塌陷而去。
緊接着,他神色無波無瀾的看向葉涼,道:“你又可否,再破眼前之局?”
聽此,葉涼凝看着池乾,面色漸漸難看而下:半步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