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章程自然是有的,自打獻上了八旗商號之策起,弘晴這大半年來可是沒閒着,早就已將八旗商號的方方面面都已考慮清楚了,不過麼,他卻還是不想急着說將出來,不爲別的,只因火候還未到,此時揭開底牌,壓根兒就取不到一錘定音之效果,正因爲此,饒是額滿順已是誠意畢現了,弘晴也就只是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地輕笑了兩聲。
“晴貝勒請了,此番我等齊聚於此,乃奉旨配合您行事,實不敢有所逾越,還請晴貝勒給出個章程來,我等也好就此議之,若不然,徒爭無益也。”
泰明阿一向與額滿順交好,事先便已是有了默契,此際一見額滿順暗示的目光掃了過來,自不敢耽擱了去,這便從旁進言了一句道。
“是啊,晴貝勒,您就說罷,總這麼亂議下去,着實不是個事兒。”
“泰大人說得對,我等只管配合行事,章程還須得晴貝勒定了去。”
“不錯,就是這麼個理兒。”
……
額滿順與泰明阿這個一唱一合之下,滿八旗的衆都統們自是都不甘落後,紛紛出言催請了起來,至於蒙、漢兩八旗的都統們則盡皆緘默不語,只是箇中的意味卻是大不相同——蒙八旗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漢八旗卻是敢怒不敢言。
“趙大人,您可還有甚要說的麼?”
弘晴並未理會一衆滿八旗都統們的哄請,始終淡然地笑着,直到衆人無話可說之際,這才笑眯眯地將目光投到了面色不愉的趙宏業身上,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道。
“末將一切皆以晴貝勒馬首是瞻!”
趙宏業也是官場老手了,儘管仕途升遷遠不及其兩位兄長,可也絕不是等閒之輩,自是聽出了弘晴話語裡的暗示之所在,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喜,毫不猶豫地便出言表態道。
“趙大人說的是,我等一切都聽晴貝勒的。”
“晴貝勒,您就吩咐罷,我等自當一體遵從。”
“對,就是這話,一切還須得晴貝勒做主,我等斷無異議。”
……
能混到都統這麼個高位的,自然都不是愚鈍之輩,一衆漢軍旗都統們儘管未必似趙宏業那般心中透亮,可也能聽得出弘晴對漢軍旗似乎有着幫襯之意,心意大動之下,自是都不含糊,緊跟着也都表明了支持弘晴的態度。
“嗯,那好,既然諸公都這麼說了,那本貝勒也就放肆上一回好了,這麼着罷,先從簡單的說起罷,就八旗商號之組建來說,資金、人手、船隊乃至貨源皆已是不缺,唯商號構架還須得有個交代,本貝勒曾就此事上稟過皇瑪法,承蒙皇瑪法不棄,已是準了本貝勒之所請,今兒個便在此宣佈一下好了,唔,八旗商號所有權與經營權相對獨立,分三個階層,一爲董事會,二爲管理層,三爲監事會,箇中詳細規則如下……,諸公對此可有甚疑義麼?”
這一得了漢八旗都統們的支持,弘晴也就不再多遷延,笑着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地先將商號的構成模式道了出來。
“晴貝勒所言之構思當真巧妙無比,只是老朽卻不知這董事、監事公推又當是如何個公推法,還請晴貝勒指點迷津。”
弘晴所言的公司運營管理模式放之後世,也不過就是常識罷了,可在這個時代,卻是新穎得很,直聽得一衆都統們眼神發直不已,到了末了,更是亂議成了一片,只是所議盡皆亂言,渾然就沒議到點子上,這可就令額滿順有些個看不下去了,假咳了兩聲,止住了衆人的哄亂,眉頭微皺地望向了弘晴,謹慎地發問道。
“本貝勒先前說過了,董事會乃是商號的最高領導機構,但凡重大決策,均須通過董事會批准方能下發執行,正因爲此,董事會之成員須得能代表八旗各部之意志,除皇瑪法出任最高之董事長外,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都因有股份之故,得以加入其中,至於所剩下的六個空缺麼,自當由八旗所有人等公議決出,至於究竟是何人當選,那就看最後公推的結果如何了,監事會亦然如此辦理了去,如此解釋,不知額大人可還滿意否?”
弘晴笑着將公推事宜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並無一絲一毫的不耐之表現。
“唔,原來如此,只是老朽還有一點不明,且不知晴貝勒您又該在商號裡任何職?”
弘晴的解釋已是說得分明無比,額滿順自是能聽得懂,不過麼,他關心的並不是公推的事兒,而是想搞清楚弘晴又將在商號裡扮演啥角色來着。
“本貝勒事務纏身,就不參與其事了,所有商號事宜皆由董事會管着去。”
弘晴搞出這麼個商號來,本身就不是爲了錢,也不是爲了要掌控八旗,而是要將八旗綁上對外擴張的戰車,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只要八旗商號能成立,弘晴的目標也就達到了,至於說到掌控八旗商號麼,弘晴還真就沒這個想法,一來是有心無力,二來麼,就算弘晴想,老爺子那頭也斷然不會準了的,再者,有老十五兄弟倆在商號裡,又有着管理層掌控在手,弘晴原也無須在商號裡掛啥名號的,這會兒額滿順既是問起,弘晴自不會隱瞞,笑着便給出了答案。
“晴貝勒如此深明大義,實我輩之楷模也,末將等感佩在心,此等構思巧妙無比,末將等豈敢有異議。”
趙宏業先前就已打定了主意要支持弘晴,此際更是聽出了公推的意義之所在,沒旁的,漢軍旗雖地位偏低,可勝在人數多,真要公推的話,無疑是漢軍旗佔了大便宜,心中自是暗喜不已,也不等額滿順有所表示,他已是慨然無比地率先表態了一句道。
“不錯,就該如此,末將附議!”
“公推之議大佳,末將別無異議!”
“好,此乃公允之議也,可行!”
……
漢八旗都統們彼此間雖算不得和睦,可此際卻是有着共同之利益,自然不會有人傻到跟趙宏業唱反調之地步,全都轟然叫好不迭。
“晴貝勒確是大公無私之楷模,此一條,滿天下人盡知也,老朽感佩久矣,今又捐出如此巨資,慷慨無雙,凡我八旗子弟,皆感您之大德了,只是說到公允二字,老朽卻有一淺見,唔,這麼說罷,八旗雖是一體,可各旗卻是各有統屬,若是全體公推,恐有難把持處,不若分滿蒙漢三部,各自推舉可好?”
這一見漢八旗都統們如此叫囂,額滿順可就真的坐不住了,也不等弘晴有所表態,便已是緊趕着打岔了一句道。
“額大人說的是,各自推舉方顯公允麼。”
“不錯,就這麼定了!”
“該當如是!”
……
額滿順這麼一開腔,不止是滿八旗都統們紛紛出言附和,便是連原先坐看風輕雲淡的蒙八旗都統們也都跟着鬨鬧了起來,顯見都不願讓漢八旗平白得利了去。
“那好,就分三部各自公議,就這麼定了。”
究竟是誰進董事會,對於弘晴來說,都沒啥區別,不爲別的,概因只要八旗子弟們拿慣了銀子,一旦八旗商號之海外利益受損,甭管誰在董事會,都難擋住八旗子弟們的羣情激奮,真到那時,便是弘晴借題發揮的良機之所在,正因爲此,弘晴自不會跟大多數都統們唱反調,很是爽快地便將此事敲定了下來。
“晴貝勒果然爽快人,好,哈哈哈……”
“嗯,此事有晴貝勒做主,當可無憂也!”
“好,就是這麼個理兒!”
……
有了弘晴這麼句話,滿蒙八旗都統們自是心滿意足得很,哪有不趕緊可着勁地拍馬之理由,於是乎,滿廳堂裡的諂媚之辭就此響成了一片,至於漢八旗都統們麼,雖不免有些失望,可也沒啥怨言好說的,誰讓漢八旗總是受欺壓,對這等情形實也是習慣了的。
“諸公以爲可以便好,回頭等公議結果出來,我等便一併聯名上個本章好了,如此可成?”
公司架構一事既已敲定,弘晴也懶得再多囉唣,這便一壓手,示意衆都統們噤聲,而後面帶微笑地客氣了一句道。
“晴貝勒請了,末將偶有一想法,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弘晴話音剛落,還沒等衆人發話,就見一人霍然站了起來,朝着弘晴一拱手,已是滿臉誠懇之色地打岔道。
嗯,這廝果然忍不住了,嘿,來得好!
聽得聲響,弘晴循聲望了過去,立馬便認出了此人之來歷——鑲白旗都統鄂成泰,更已是猜到了這廝此際跳將出來之用心所在,心中自不免暗自冷笑不已,不過麼,卻並未帶到臉上來,僅僅只是淡笑着點了點頭,語調溫和地開口道:“鄂大人有甚事只管直說,本貝勒聽着便是了。”
“那末將就放肆了,據晴貝勒先前所言,商號之所有權與經營權乃是兩分,董事會雖是我八旗在管,可商號上下卻並無我八旗子弟在,監管恐有礙難之處罷,不知晴貝勒以爲如何呢?”
鄂成泰與其弟鄂倫岱都是八爺心腹之輩,此番可是受了八爺的密令,要在八旗商號一事上作點文章的,先前是一直沒找到機會,此際眼瞅着大局將定,他自是再無法穩坐不動了,這便假作一心爲公狀地挑出了個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