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哈哈哈……”
……
待得弘晴走進了自家小院,天早已是徹底黑透了,又累又餓之下,弘晴拖着腳便向主臥行了去,這纔剛到門口,還沒轉進屏風呢,就聽內裡傳來了一陣響似一陣的暢笑聲,腳步不由地便是一滯,可也沒多想,略一停頓,便即行進了房中,這才咦轉過屏風,眼睛不由地便是一直,不爲別的,只因房裡的景緻實在是太香豔了些,瞧瞧,大丫頭雨霖笑趴在搖椅上,香肩聳動中,波瀾當真壯闊無比,二丫頭水香與三丫頭茗雯嬌笑着抱在了一起,那姿勢着實是曖昧得緊,至於歲數最小的倩兒則是笑得滿榻直打跌,這一屋子美女都在放電,可憐弘晴飽了眼福,卻險些苦了鼻子,沒旁的,心中熱流一涌之下,鼻血都險些就此噴了出來。
“小王爺來了。”
“小王爺,您回來了。”
……
這一見到弘晴已進了屋子,衆丫鬟們倒是不好再胡鬧,全都站了起來,恭謹地問了安。
“都在笑些甚,也說來讓爺一樂好了。”
弘晴對自己房中的這幾個丫頭素來寬鬆得很,也從不在衆丫鬟面前擺甚主子的架子,這會兒儘管乏得很,可逗趣一番的心情卻還是不缺的。
“咯咯……”
“哈哈哈……”
……
得,弘晴不問還好,這麼一問之下,原本都已是安靜下來的衆丫鬟們頓時又笑作了一團,當即便令弘晴的好奇心就此大起了。
“小主子,事情是這樣的,咯咯,萍兒姐來信了,說三兒這當官都當得成精了,咯咯咯……,還是主子自己看好了。”
弘晴待下雖和善,可到底是主子,他有問,大丫鬟雨霖自是不敢不答,只是此際正笑得氣喘,實在是說不下去,沒奈何,只好一邊嬌笑着,一邊將前大丫鬟萍兒的來信塞到了弘晴手中,至於她自己麼,則又笑得歪倒在了躺椅上。
靠,這混小子還真能折騰!
這一見雨霖如此作態,弘晴心中原就高漲的好奇心頓時更高上了幾分,緊趕着將手中的信紙攤將開來,只一看,不由地也樂了,沒旁的,劉三兒是去歲年初去川中成都府新津縣當了個縣令,該縣地處偏遠,民風懶散而又好賭,歷任縣令屢禁不止,縣中農務乃是水利建設等常受影響,每一任知縣無不因耽誤了徵糧而被申誡,劉三兒初到此地,也沒少花大力氣整治,可效果總是不佳,到了末了,劉三兒可是出了狠招了——以縣衙的名義說是要舉辦賭術大賽,廣邀全縣有志者一併參與其事,還準備了四百兩銀子,說是要給賭王披紅當彩頭。
得,劉三兒這道公告一出,小半個縣城的老百姓都跑來了,不過麼,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來參賭的,而劉三兒也很爽利,直接找了處空地,讓人砌起了圍牆,便當成賽場,然後讓前來報名的賭徒們一一簽押了參賽文書,盡皆放入圍牆之中,任由所有人在其中盡情地賭,然後麼,劉三兒親自帶人堵住了大門,言明不決出最後的賭王,誰都不能離去。
一開始,衆多賭徒們也沒在意,就這麼賭啊賭,從早賭到了晚,一個賽一個的精神,挑燈夜戰不休,到了次日,所有的賭徒可都是餓壞了,這纔有人試圖離去,可惜不管是誰,也不管如何求情,全都被衙役們擋了回去,數千賭徒這才慌了神,求情的求情,討饒的討饒,可惜劉三兒渾然不爲所動,翻出衆賭徒們簽押的文書,勒令衆賭徒們繼續,若有違抗,則以對抗官府之罪論處,衆賭徒們這才明白是上了劉三兒的當,奈何面對着劉三兒的官威,卻也沒誰敢造亂的,只能是盡皆苦苦哀求不已,而劉三兒卻一直不爲所動,強令所有賭徒必須依約定接着賭,直到所有賭徒全都跪地求饒,自願痛改前非之際,劉三兒這纔拿出新的合約,要所有賭徒一一畫押,言明再有聚賭之事,便須得再到這操場裡賭到餓死爲止,就這麼着,新津縣的猖獗賭風就此煙消雲散了去。
若說劉三兒禁賭還僅僅只是帶着些胡鬧的意味的話,這廝處置新津王、林兩大族械鬥一事可就相當搞笑了——王、林兩族都是新津大族,田畝相挨,歷年爲爭田爭水就沒少鬧出大規模械鬥之事,歷任知縣都無法調解其事,劉三兒卻是出了個怪招,他以設宴的名義將兩族族長、宗老之類的重要人物都請到了縣衙,然後裝模作樣地提出要調解兩族矛盾,兩族人等照例又是一通扯皮,彼此爭執不休,到了末了,竟當着劉三兒的面約定起械鬥時間來了,這可把劉三兒給惹毛了,直接下令封鎖了縣衙,讓兩族宗老們現場開打,不打就是藐視官府,於是乎,大清朝首例公堂鬥毆就這麼上演了,但見一幫垂垂老者在公堂上打得那叫激烈,白髮亂飄,白鬍子亂飛,老胳膊老腿全上陣,那場景光是想想就有夠刺激的。
一衆族長宗老們年輕時或許能打,可如今都已是七老八十的人物了,加之養尊處優慣了,這打着打着,沒多會就打不動了,可劉三兒卻是不管那麼許多,不打還不行,直接就讓衙役們上去逼着,硬要兩族長者們打出個輸贏來,可憐一衆老者連動彈的力氣都沒了,盡皆趴在地上直喘粗氣,又哪還有動手之力,也就只能是齊齊求饒不已。
衆族長宗老們既已求饒,劉三兒倒也沒過於已甚,跟衆人接着講道理,道理講不通?那就讓回過了氣來的衆宗老們接着打,就這麼反反覆覆地折騰了一衆老頭們整整一天,可憐一幫老太爺們全都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沒法子,只得按着劉三兒擬定的條款簽下了和平協議。
劉三兒調停兩族械鬥的事蹟一傳揚開去,劉三兒在川中官場當即就成了一另類人物,而更令劉三兒“大名鵲起”的則是其斷一起寡婦改嫁案的批覆——某大戶人家寡婦欲改嫁,其大伯不準,雙方鬧上了公堂,劉三兒當場批覆曰:婚嫁自願,當準,倘若不服,爾死後,本官也準爾寡妻改嫁就是了。這等批覆一出,那位倒黴的大伯當即吐血三升,氣憤難平,跑去成都府告了劉三兒一狀,知府又將此案發回重審,劉三兒尿性一起,乾脆,直接在縣衙爲那位欲改嫁的寡婦主婚,直接將此案給辦了個徹底,毫無疑問,這等率性之舉一出,立馬便惹來了無數衛道士的指責,可劉三兒倒好,不單不認錯,反倒將縣中那幫子罵得最兇的秀才們全都叫到了縣衙,和和氣氣地開着座談會,這一開就是一整天,既不讓衆人飲食,也不讓衆人如廁,整得那幫衛道士們哭笑不得,到了末了,也就只能是認輸了事。
“有趣,三兒這小混球也算是混出頭了,也不屈了萍兒跟他一場,嗯,回頭爾等要是也看上了誰,就跟爺說,沒說的,爺一準全都指了去!”
萍兒的信很長,足足十數頁,說的大多是些劉三兒當官的笑料,弘晴看着,也是挺樂呵的,末了,自以爲慧眼識人,當真得意得很,口無遮攔地便拿一衆丫鬟們開涮了起來,得,這回可就惹大麻煩了,一衆丫鬟們又羞又惱之下,當即就將弘晴淹沒在了粉拳秀腿之中,滿屋子一時間笑鬧聲響成了一片……
俗話說得好,有人歡喜就有人愁,且不說弘晴房裡頭鬧得春色滿園,卻說同樣是忙碌到天黑纔回府的四爺匆匆用過了晚膳,埋着頭便往後院書房行了去,一張素來就冷的臉此際陰雲密佈,身上的煞氣大得很,生生令侍候在側的家丁都因之心驚膽戰不已。
“參見王爺!”
“見過王爺!”
……
雍郡王府的後院書房中,鄔思道與戴鐸相對而坐,正在棋盤上激烈地廝殺着,而文覺大師以及了因和尚等人則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觀戰着,待得見到四爺行將進來,衆人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各自起身行禮不迭,唯有不便於行的鄔思道卻是坐着沒動,僅僅只是欠身示意了一下。
“嗯,都坐罷。”
四爺的心思顯然很重,面對着衆人的大禮參見,也就僅僅只是隨意地壓了下手,簡單地吩咐了一句,便即自顧自地走到了上首大位後頭,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了下來。
“主子可是有甚礙難之事麼?”
四爺待下素嚴,甚至是頗爲的苛刻,他這麼個氣色一出,房中人等自不免爲之凜然不已,唯有鄔思道卻是風輕雲淡依舊,只不過他卻並未開口發問,倒是戴鐸機靈,緊趕着便出言詢問了一句道。
“嗯……”
四爺確實有心思,而且這心思還不是一般的重,只不過他所煩惱的並非戶部之事,也不是自家府上的事兒,煩惱的是弘晴那頭搞出來的八旗商號,沒旁的,弘晴此舉一出,八旗子弟爲之雀躍不已,人心此際已是大多向着誠親王一方了,再要是八旗商號真兒個地運轉了起來,拿到了好處的八旗子弟還不得真將三爺父子當菩薩供了起來?這顯然不是四爺樂見之結果,問題是八旗商號明顯有利於旗務,又是老爺子首肯的大事,四爺要想明着反對自是不成,不僅如此,哪怕是在自家府上,反對此事的話也不太好說出口來,誰讓他往日裡張口閉口便是社稷重於一切,而今要想就八旗商號一事說個嘴都不知該從何說起了,沉默了片刻之後,也就只發出了聲沉重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