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神石

“女媧石?”墨子離重複了一遍,不相信地搖頭,神情也凝重了不少,“師尊說笑了,女媧石早就在千萬年前化作千萬片碎片融入了這片大地,如何能夠取得出來。”

西王母閉目從容道:“你說的沒錯,當年女媧氏爲解救衆生疾苦,不惜將自身血肉化作千萬塊女媧石滋養這片貧瘠大地,如今已歷經了千萬歲月,女媧石已經完全融入了這片大地,除非女媧氏重生,否則沒有人能將女媧石重新從大地裡取出來,不過這世間鮮少有人知道,當年的女媧石並不是全部都用盡了,這個世界上,其實還剩下最後一塊女媧石。”

墨子離頓時臉上一片釋然,問:“那神石現在何處?”

西王母靜默不語,晶綠色的薄脣輕輕抿成一條好看溫潤的細線,自始至終都閉着的雙眼下,翠綠的濃密睫毛投下纖長撩人的扇形陰影,長髮如同碧綠的瀑布溪流般直垂而下,美得聖潔妖冶,美得尊貴異常。

她背對着他,潔白的花羽在空中華麗紛飛,整個人如同潔白雪地裡赫然屹立着的一尊碧玉雕塑,天籟般的聲音空空淡淡地響起,像是來自於另外一個神秘的國度,“離兒,你當真下定決心要救青蕪了嗎?不論付出任何代價?”

墨子離嘆息,“我欠那個孩子太多。”簡單的一句話,很精要地回覆了她。

“哪怕,要讓你欠另一個人更多?”

西王母轉身,碧綠華麗的長髮隨着她的轉身曲線優美地蜿蜒在身側,雙目依舊閉着,目光卻彷彿透過了那薄薄的眼皮,灼灼地盯住他。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成全,選擇了一個,必定要毀滅另一個。

或許這個選擇對於他來說太過殘忍,但他終究要學會如何去面對殘忍,兩個選擇,不過是他心中的一念之差,他選中的那一個會瞬間擁有一切,而另外一個,亦會被他一步步推往滅亡之路。

七彩水面上懸空垂掛的翠綠欲滴的珠簾叮啷作響,滿天花羽紛飛,西王母站在水邊,望着墨子離離去的方向,纖纖素手輕揚,拖及滿地的翠綠長髮漫天飛舞,滿眼的翠綠色下,潔白的花羽凝聚成兩道人形,兩個都驚爲絕色,梳着一模一樣的翻雙刀髻,神態恭敬,躬身福禮。

一白色花羽衣裙的神女問道:“王母何苦逼那四殿下,喚醒沉睡的魂魄,不一定非要用女媧石才行。”

“他所牽掛的太多了,終有一天會誤了他的前途大業。”西王母嘆息,神色恍然迷離,“況且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親眼證實了才行,我倒很想看看,已經涅槃了千萬年的女媧氏,還能在六界翻起什麼風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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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離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西崑崙回到九歌的了,腦中轟鳴一片,像是數支菸花在腦海中升騰爆破,灑落滿天星星點點璀璨閃爍,站在几案邊,魂魄都已經抽離了身體,卻彷彿還有另一個靈魂控制着他,安靜屹立在原地,縱然內心已經翻江倒海,還有一個人在代替着他存在。

爲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

捏着茶杯的手指指骨已經變得青白,他渾身都顫抖起來,忽然抓起茶杯,用力地砸了個粉碎。

他此生都沒有這樣失控過,到底該問誰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殘忍的方式?爲什麼偏偏會是小竹?

明明最不願再欠她什麼了,明明已經欠她那麼多了……

他氣得渾身發抖,脣色蒼白,只聽一聲吱呀推門聲,頓時一陣無名火起,隨手抓起一個茶杯便扔了出去,“滾出去!”

額角溫熱的液體流下,帶着絲絲腥氣,那一瞬間居然沒感覺到疼痛,安司儀揮袖拭去流進眼睛裡的血,定定地看着房內臉色青白的墨子離,“你都知道了。”

“你知道?”墨子離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咬牙切齒道,“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安司儀不置可否地聳肩,因爲傷口的疼痛帶了些絲絲抽氣聲,“早告訴你又能怎樣?你當真能爲了蕪兒犧牲宮千竹麼?”

墨子離頓時渾身癱軟地靠在几案上,喃喃自語道:“爲什麼偏偏會是她……”

安司儀掀脣諷笑,開玩笑一般道:“誰知道呢?或許是她前世欠你的,又或許是今生你註定欠她的。”

他走進房內,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直直盯着他,“你會發這麼大的火,想必心中已經做出了選擇,告訴我罷,蕪兒和千竹,你選的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