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絕梵

宮千竹是被周身蔓延上來的冰水給凍醒的,她打了個冷顫,擡起沉重的眼皮,只見自己被綁在一片綠盈盈的水淵裡,冰冷刺骨的地泉水一波接着一波漫過胸口,她被凍得幾乎麻木,滿頭白髮垂入水中漂散開來,她就被沉重的玄鐵捆縛在水中一根木樁上,空氣都冰冷得刺骨。

“醒了?”寒池邊上站着一名她從未見過的男子,正隔着老遠一片水淵望着她。

“你是什麼人?”她虛弱地擡起眼,氣若游絲地問。

“我以爲,你會問一些更有價值的問題。”

“……”宮千竹閉上眼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如果你抓我是爲了要挾姐姐要挾魔界,那我勸你最好罷手,你會被姐姐殺了的。”

絕梵有些驚異地挑眉,看她似乎是一點都不恐慌的樣子,忽然對這個近來鬧得六界不得安寧的丫頭起了一點好奇心,“你不怕受刑?”

她勾脣淡漠地笑,“這種程度的痛……”

眼前浮現過曾經經歷過的種種煎熬折磨,對於受遍了世間極刑的她,這種程度的皮肉之苦,早就不算什麼了。

絕梵立於水邊,石壁上五顏六色的鐘乳石映得他神色不明,“你這小丫頭倒還真有本事,從仙界樂音仙變成魔族公主,掀起不計其數的仙魔大戰,宮千竹,因爲你而引發的災難悲劇,至今究竟有多少件了?”

宮千竹心中猛地一顫,不計其數的悲劇慘景浮現在眼前,早已經痛得麻木,再痛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她望着他,像是在笑,又好像沒有笑的樣子,“不要說,你是爲了替六界除害才把我抓來的。”

絕梵似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長袖一甩,笑容冷冽入骨,“六界怎樣與我何干?你以爲我像你那個師父一樣,什麼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攬的?”

“……”宮千竹垂下眼眸,想強顏歡笑也笑不出來了,凍僵的手指握了又握,最終嘶啞地說出一句,“我沒有師父。”

她早就和他沒有關係了,自從莫邪劍貫入自己身體的那一刻,他們之間的餘債就已經兩清了,欠了他的恩情,她還清了。

“主子。”旁邊一人湊上來對絕梵道,“不如將這丫頭獻給古月主子,他不是挺在意這個丫頭的麼?這樣一來主子不就立了大功……”

那人話還未說完,絕梵眼神一冽,狠狠一巴掌甩過去,掌風強勁,那人重重地摔到石壁上,隨即便聽絕梵冷冷的喝斥,“蠢貨!抓她來便是爲了讓主子絕了念想,你還讓我去迎合主子奉承他不成?”

“主子?你們是古月前輩的人?”宮千竹終於聽出要點,驚愕不已地望着他們。聽說古月仙上次打上天宮,因爲她跳下誅仙台後鳴金收兵,自從那天以後再沒有他的消息,連楚摧城派人去送盟約書也被退了回來,如今他的手下怎麼會……

絕梵看着她不置可否地勾脣冷笑,“我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竟讓主子這麼上心,爲了你他竟然放棄了攻打仙界,如此一個紅顏禍水,留着也是禍害,倒不如早早除掉,斷了主子的念想。”

“你在胡說什麼?前輩只不過是想要收我做徒弟罷了。”她被凍得眼前一陣陣暈眩,強撐着喝斥道,“古月前輩若是知道你揹着他將我抓了來,怕是也會責罰於你吧?”

“倒是生得伶牙俐齒。”絕梵冷冷甩袖,“如今宮玄月作爲伏羲轉世再度重生,魔力作亂爲禍四界,四境碎九州裂也是他一念之間,若是沒有必死的覺悟,我又怎麼敢把你抓了來。”

宮千竹猛地睜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什麼,什麼爲禍四界?你在說什麼?”

姐姐昨日才帶她到了人界江城遊玩,那裡到處繁華笙歌,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哪裡會有什麼災難發生的樣子?

絕梵諷刺道:“看來你還被宮玄月矇在鼓裡,要不要我讓你看看半個月前的江城?”

一道紫黑色暗光從指間彈出,宮千竹頓時被攝了意魂,眼前慢慢模糊掉,腦海中只剩下絕梵強行攝入的影像畫面,看着看着,她驚恐地瞪大眼,恐懼的深淵將她一點點吞沒。

怎麼會是這樣?

這真的是半個月之前的江城嗎?到處一片荒蕪破敗,哪裡像昨日見到的繁華昌盛,姐姐爲什麼……要瞞着她?

魔君出世,天下大亂,傳言說的,果然沒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