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幾日比較忙，有半個月時間沒有見桂芳，所以我們想要先領結婚證。”
這話一出，葉檀聽出了來的意思，就坐直了身子。
陸安華眉眼不擡，筆在菜單上打着相同的勾：“然後呢？”
“然後再辦酒席。”
陸桂芳接了話茬，一面觀察哥哥的神色，一面又要看王敬雲：“我們之前商量過，打算先領結婚證，再辦酒席，所以想問問哥哥的意思。”
陸桂芳從小被陸安華照看大，要說什麼捨得嫁人，那都是假。
不僅不捨得，他還要在這時候感慨上兩句：“桂芳，你也長大了。”
難得流露出悵然若失的語氣，在場的人誰也接不住話，面面相覷的看着，好像在無聲的較勁，都要對方先開口。
葉檀心想若是以後鼕鼕嫁人，無論良人再好，自己大抵也會萬分不捨。
“我現下是管不住你了。”陸安華轉身將菜單遞給服務員，又要她先上橙汁，這纔開口，打破了無人願意先開口的困局：“你遲早也要嫁人，我知道，但現在領結婚證不行。”
早領晚領都要領，短短數月，不會改變結果。
所以葉檀微微有些詫異，以爲陸安華又吃起醋來，鬧脾氣不願意。
這麼大個人，做事分明沉穩，可計較起來，又保留七分小孩子脾性。
葉檀掂量着，要出聲。
陸安華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橙汁，橫過手臂，放在了她面前。
陸桂芳盯着橙汁瞪大美麗的雙眼，又擡起頭，不可置信：“爲什麼不行，哥哥你不是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陸安華搖頭：“同意，只是你們戶口都在南廣而不在北城，現在就想要領證，你們心裡那些小九九，我會不知道嗎？”
葉檀啞然，自己竟沒有想到這一處去。
兩人都忙，只要去南廣辦結婚證，就能順理成章住在一起。
這不是順道的事，而是想要在百忙之中，行夫妻之實。
王敬雲本就是如此想，如若不然，每次忙完回去，連盞夜燈也沒人爲他留，實在是冷冷清清。
又怕未領證住一起，他自己不要緊，不想讓陸桂芳平白無故的遭人口舌。
這纔打定主意要講出來。
沒想到這麼快被識破，王敬雲訕笑起來。
陸安華也倏地笑出來，只是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你們在北城，就別想着這麼快領結婚證，桂芳說到底還是陸家人，你也就留着點分寸。”
好吧，後面這兩句，像是醋罈子打發了般。
眼看着王敬雲和陸桂芳的臉色微變，葉檀伸手，在底下擰他胳膊。
這勁一點也沒收，陸安華蹙眉，側頭見葉檀看着前方，手卻拍了拍他。
“差不多可以了。”
餘下話未完全說出口，陸安華知其意，到底也沒有再故意作弄。
轉而拿起刀子，給葉檀細條慢理地包了一個烤鴨卷，直接放進了她碟子裡，纔給了他們迴應：“最多給你們早些放假回家結婚，不是我隨意，你們最近忙，來往一趟耗時耗神，沒有這麼必要。”
陸安華說話算話，說早放假，就一定會早放假。
這討價還價而來的，王敬雲也只當自己賺到，連忙表示感謝：“謝謝大哥，大哥要是能夠早日定下過年前放假時間就更好了。”
順着杆子，就往上爬了上去。
葉檀聽着直笑，打趣道：“還沒有立冬，離過年還有些日子，何必那麼着急，是你的又跑不了。”
王敬雲嗯哼了聲：“你們都老夫老妻了，當然是不着急，我們的孩子連個影都沒有。”
葉檀搖了搖頭：“這事急不來，等結婚以後，孩子自然就有了。”
“什麼呀。”陸桂芳聽他們越說越不着邊，推着椅子站起來：“服務員，加菜！”
她又點了一道豌豆黃當飯後點心。
王敬雲掩飾不住滿眼的愛意，視線追隨而去：“瞧瞧我們家桂芳，一逗就害羞，可愛極了，哪像大嫂你啊。”
葉檀無辜躺槍，一口橙汁險些沒有嚥下去，沒好氣道：“一邊去。”
……
吃飽喝足，人自該散去。
葉檀想去逛百貨大樓，置備家中過冬的東西，還能順便給胡老爺子家，和梅大師家送去一些。
就和王敬雲他們分道揚鑣。
這百貨大樓一共四層，每一層都有專門展示賣的東西。
她就去挑厚重的圍巾，織了花的，每個人一條，又隨便買了些東西，直到兩手都提不住，才堪堪作罷。
後來逛累了，葉檀想要喝下午茶。
陸安華沒有一絲不耐煩，反倒樂在其中。
他想法總與他人大相徑庭，此刻也只覺得葉檀在店裡挑來挑去的模樣，像一幅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畫，想立馬執筆臨摹下來。
可惜沒有紙，也沒有筆，他只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
有段日子沒有一起出去，難得的休閒時光，葉檀出於私心，也想同他在外逗留久一些。
見他發呆，就自顧自點上。
反正自己若是問，想吃什麼？
他也必然回答：“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隨意點了些東西，葉檀剛把菜單給出去，霓虹燈就亮起，於她眼底絢爛出另外一番色彩來。
原來是已經六點鐘，天色暗沉，星子也就三兩顆，不會再多。
好在街邊小吃店燈亮，帶着夥計帽子的少年，紅着臉奮力攬客。寫字樓裡伏身在桌案前加班的人，透過玻璃窗瞧底下芸芸衆生，心中感嘆他們的熱鬧與己無關。
而在狹小巷道里，穿着暴露的女人化身黑夜裡的天使，朝着單身男人，暗暗送去秋波。
人生百態，以黑夜爲保護衣，誰都在笑，但誰也猜不透笑容下藏了些什麼。
若不是街邊路燈，可作心燈，恍恍惚惚要有多少人，迷失在蕭瑟寒風裡。
葉檀一路走，也看着一路形形色色的人。
吃了東西后，她還要點上一杯加了蜂蜜的檸檬茶解膩。
又因爲太撐了，提議走路散步回去，便咬着吸管，閒來無事的東瞅瞅，西看看。
走離了熱鬧街道後，馬路邊上有電影院，售票處還掛着海報。
陸安華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看。
葉檀看他：“你在想鼕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