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急,害怕,眉頭不由自主的深深皺了起來。 既然無法看見,我再次聽着四周那陳濤傳來的唯一聲響。
陳濤的低聲自言好像還是重複那幾句話,因爲那種重複的節律是我聽得出來的,可是陳濤說的是什麼,我卻發現竟然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好像在耳朵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絨墊,四周的一切的聲響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我心頭微顫。努力的聽着陳濤的囈語聲,可是當我準備順着這囈語聲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陳濤的聲音是出現在四周,並非某一個地方,而是四周!
我呆愣在原地,這種情況我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事情並不僅僅糟糕到這種程度,在我呆愣在原地時,我突然感覺到身邊寒風一過。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可是抓住的東西卻讓我身子一顫。
我抓住的是一隻冰冷的手,只是手上根本沒有任何溫潤的感覺,就好像我抓住的是一塊凍硬的石頭。然而剛讓我恐懼的是,我抓住的這隻手上,我知道自己觸到了那些融化的皮膚,因爲我感覺到,在這皮膚下,有一根根分明的骨節!
我心中一寒,猛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可是隨着自己手這麼一縮,我感覺到那股寒風竟然也被我給帶了回來,同時我感覺到,一陣陰冷的鼻息噴吐在自己的後頸。
她在身後!那噴吐的鼻息很近,近到我的汗毛可以感覺到傳來的那種陰冷。
我想要逃跑,可是我頹然的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停使喚的僵硬了起來。我着急,甚至想要大喊,可是除了我自己的靈魂,身體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歸我所有。
我感受着那從背後傳來的陰冷,我感到,一隻手臂正從我背後纏繞上來,越過我的肩膀,慢慢的朝着我的脖頸上纏來。
我不知道她會有多大的力氣,會不會勒斷自己的喉嚨,可是即使她用很小的力氣,在我這樣僵直的情況下,也可以讓我窒息而死。
就在我胡思亂想間,那個手臂的確緩緩的扣住了我的喉嚨,那種窒息的感覺讓我開始有些眩暈了起來。在恐懼和無助中,我由於窒息,逐漸的失去了那種對周圍的感知。可是就在我即將昏倒的時候,隱約間我聽到一聲:“住手。”
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好像是陳濤的聲音,又好像其中帶着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樣混在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這讓我精神不由的一振。
隨着這一聲“住手”。我確實感覺到了自己喉嚨一鬆,那種重新感受到氧氣的感覺讓我貪婪的大口喘息着。就在這時,一直手扶到了我身上,我身子一抖,可是這次,我感覺到,這隻手似乎不再那麼陰冷,令人毛骨悚然,而從那手上傳來一陣令人安心的溫潤。
隨着情勢一變,四周的景物竟然也逐漸的開始清晰了起來,雖然依然還是深夜,可是那化不開如墨般的漆黑已經消散,我逐漸看清了四周的事物。
我自己還是站在那張木板牀前,燈泡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陳濤坐在木板牀上目露驚訝的看着我自己,而自己身後。
我猛然轉頭,我本以爲會再次看到那張令人恐懼的兇厲女鬼,可是轉頭後我看到,在自己身後,一臉擔心的是一張柔美的面孔。她原本就很美麗的臉上一直帶着一絲媚意,以至於這時突然出現的那抹擔心的神情讓我有些看呆了。
自然,這個出現在我身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靈冰。
葉靈冰一手攙扶着我,眼神警惕的看着陳濤正對的那一方屋角。在那裡,我也看到了那個險些殺死我的恐怖事物。
蘇瑜!在屋角,那個身穿紅衣,身上皮膚蒼白潰爛的蘇瑜站在那裡,只是蒼白的雙眼透露出陣陣兇厲死死的盯着我。
“別殺人了。他們是無辜的。爺爺錯了,是爺爺錯了。”看着蘇瑜,眼神中透露出陣陣憐惜的陳濤出言對站在牆角的蘇瑜說。
“我也知道,是因爲你的死,我才昏頭昏腦的想要殺死和你有關的所有人,可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他們是無辜的,不能再殺人了。
爺爺一直知道,蘇瑜是個乖女孩,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殺人,你生前是好人,死後爺爺也不能讓你做惡鬼。
那些害你的人殺了就殺了,無辜的人是爺爺殺了,做惡鬼下地獄的事情讓爺爺來做,你不要傷害這些無辜的人,不要作孽。我知道你是怕爺爺被帶走,可是爺爺犯法了,爺爺錯了,錯了就要認錯償還,所以爺爺馬上就下去找你,不會讓你一個人的。”陳濤嘴裡說着,聲音微微的有些顫抖。
我從陳濤的對話中逐漸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可是即使這樣,我也不敢動,在那蘇瑜的兇魂還站在牆角時,我害怕自己一個隨意的動作會引得那個兇魂再次發狠。
“爺爺錯了,爺爺不是好人,以前爺爺就殺過好人,現在又殺了好人,爺爺做得錯事太多了,所以不要再錯下去了。是爺爺害了你,害了你爸媽,害了……爺爺這就下去陪你們。給你們認錯。”陳濤說着,神情變得越發激動了起來。隨着陳濤的激動。陳濤開始劇烈的咳嗽。
這次陳濤的咳嗽更甚於前幾次,看着陳濤那佝僂的身體不停的顫抖,我心中有些擔心。終於,陳濤再這咳嗽中吐出了一口鮮血。鮮血噴灑在水泥地面上,印染上了一層血色的梅花。
“你看,爺爺就要去找你了。你先走,不要再心懷怨恨,散了吧。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好孩子。”陳濤說着,越發的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我看到陳濤這種情況,也顧不得那蘇瑜所化的厲鬼,上前一步,將不停咳血的陳濤背了起來,葉靈冰警惕的看了那蘇瑜一眼,隨着我一起朝山下跑去。
我不管自己會不會引起兇厲的蘇瑜,只是我看到陳濤如此根本無法再安然看下去。我無法去判別陳濤的好壞,只是我知道,陳濤僅僅救自己,就救了兩次。我揹着陳濤,上了停在山下的警車,葉靈冰在後排照顧着陳濤,警車呼嘯朝着縣醫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