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姬嬈
藍天,白雲,翠竹,茅屋。
那一身蘭色衣衫的女子,肌膚粉透,眉目間自有股風情讓人心動,當真是顛倒衆生的仙子。隱隱幽香,淺淺笑容,赫然便是十三年前孤月峰頂的那位修仙真人--姬嬈。歲月的流逝彷彿在她臉上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記,不受侵蝕,多了一份淡雅和令人溫和之感。
那名叫姜黎的少年臉上掛滿了笑容,用鼻子嗅了嗅,隨後笑意更濃,興高采烈道:“娘,飯菜好香啊,我都快餓死了。”說完差點口水都流下來了,徑直伸手去接鍋蓋。“啪!”一張玉手直接拍在姜黎的手背上,本來髒兮兮的手上頓時現出五個紅紅的指印來,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誰讓你回來的這麼晚,本來都不想給你做飯的,但是看你今天挺累的,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還不趕快去洗洗,你看你渾身上下髒死了,臭死人了!”姬嬈嘟着臉,假裝生氣道。
姜黎頓時一臉愁容,小聲地埋怨道:“就你事多,今天能回來都已經是萬幸了,差點沒把命都丟到外面了,哼。沒人性!”
“黎兒?你剛纔嘀咕什麼呢?”姬嬈的聲音突然提高。
“呃,沒什麼,我說我這就去!”姜黎見形勢不妙,扔下木柴和野豬一溜煙的跑遠了。
姬嬈苦笑一聲,看着姜黎的背影,她心中忽起一陣悵然,一時竟是望着癡了。
“這小子!”
姜黎小跑了一會兒來到茅屋前,這屋子並不大,只有一層三間,四四方方,簡樸無華。完全是用木材、茅草搭建而成。顯然這裡不可能有什麼洗澡的地方了。姜黎轉到茅屋後面,走了幾十步,出現了一方不大不小的圓形水池,池水碧光熒熒,並非死水,好生美麗。
姜黎脫了衣服,胡亂地扔在池邊,一頭扎進了水裡。這池水雖是活水,但是不覺得冰涼,反而有一絲絲暖意,更是令人費解。泡在這溫暖的水中,姜黎此前的傷痛慢慢隨之消失,十分舒爽。漸漸的,倦意越來越濃,哈欠聲更是此起彼伏。泡了一會,他便背靠池壁,雙肩架在池邊上,靜靜地閉上眼,緩緩的睡着了。
無際的黑暗中,彷彿一切被吞噬了,兩團綠火漸逼漸近,姜黎死死的盯着那詭異的東西,雙手緊握,恐懼到他連呼吸都會感到困難,黑暗之中,已是無處可退。那綠火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當綠火離他只有半丈之距時,一股滾熱的氣體撲面而來,帶着陣陣惡臭。
“呼哧...”那綠火好像在呼吸一般,發出怪聲。
“吼!”突然,綠火猛然升起,隨後急速降落衝着姜黎而去。姜黎一時不知所措,竟是站那傻傻地看着。一張血盆大口轟然而下,眼看就要把姜黎給活活生吞了!
“姜黎!”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怒吼生生將姜黎從黑暗中拉扯了回來,眼前一下子變的光亮起來。溫煦的日光靜靜地照耀着池水,泛着點點金光。姜黎被嚇的睜開雙眼,發軟的身子沒支住,“撲通”一聲,掉進水池深處了,等他游上來,浮出水面,擡頭就看見了孃親異常憤怒的臉色。
姬嬈氣勢洶洶的說道:“你都洗了一個時辰了,還想不想吃飯了?”說罷,便轉身走開了。姜黎應了一聲,便再沒說什麼,開始穿戴孃親放在池邊的乾淨衣衫。
“咚,咚...”姜黎還是心跳的不行,想起剛纔那個夢現在都心有餘悸。“剛纔的噩夢,怎麼會那麼真實?還有,方時是誰呼喚我的。”他帶着疑慮細細地回憶着。
簡樸的茅屋裡,姜黎正在狼吞虎嚥的扒着白米飯,右手抓着筷子風捲殘雲般席捲着桌子上的美味菜餚,那樣子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慢點吃,別噎着,鍋裡還有,再說又沒人跟你搶。”姬嬈一邊說着一邊夾口飯菜,細細嚼動,姿態優雅。簡直和姜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姜黎擡起頭,看着母親,還不忘給嘴裡塞飯菜,笑兮兮的說道:“娘,我問你個事啊。”
“恩,什麼事?”姬嬈好像在想什麼別的事,看都沒看姜黎就回答道。姜黎見狀,小嘴一嘟。頗爲不悅的說:“我有一件事一直弄不明白,就是前段日子,我修煉‘炎陽經’心法時,正當調理氣息之際,體內‘寒陰經’功力竟然自行運轉,而且由炎陽內力引導發功,兩者似有融合之跡,不過少頃後又恢復平常。好像這奇特現象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是不是我練功走火入魔了?”
姬嬈臉色瞬間大變,放下手中的碗筷,語氣嚴肅的問道:“那你當時身體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
姜黎撓了撓頭,傻笑道:“沒有啊,而且渾身很是舒服,就是經脈有點異亂,調息了一會便沒事了。”聽罷,姬嬈又恢復到那個溫柔的模樣,伸手揉了揉姜黎的頭髮,淡淡的道:“沒有,這只是正常的功法相斥,不礙事的。你繼續吃吧,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了,你吃完記着收拾碗筷哦。”說罷轉身走向內屋去了。姜黎感覺出孃親有心事,便沒有多問。
內屋裡,擺設不多,細細一看,竟全是上等的木料傢俱。屋內,更是縈繞着淡淡的清雅香味。紅木桌上紅色煙爐裡插着三柱焚香,白色的煙氣瀰漫在空氣之中,隱隱檀香。一個木製靈牌端端正正供在那裡,隱約字跡現出。
“先夫姜一厓之位”
姬嬈失神地盯着靈位,若有所思。
“算起來,也該到了吧。”
外屋內,姜黎正在收拾殘羹剩飯,聲音很小,生怕影響到孃親休息,等收拾完了,便輕步走向自己的屋子,掩上門,一屁股坐在牀上,脫了衣服,看着自己胸前的大塊紫色淤清,隱隱作痛。忿忿道:“那死豬真是皮厚,我全力一擊竟然都沒能殺死它,反而讓那畜生重傷於我,還是自己的修行不夠啊!再也不能大意了,要是在那種畜生身上栽了跟頭,我姜黎也算是窩囊死了。”
“吱...”突然門被推開,姬嬈緩步走了進來,手上還拿着兩個白色雕花小瓶。“娘,你怎麼起來了?不是困了嗎。”姜黎不解道。姬嬈走了過來,坐在牀邊,佯怒道:“你傷成這樣,我怎麼能睡的踏實?若是不管,你怕又說我沒人性了吧?”
“那...你怎麼...”姜黎大驚失色,羞愧難當,說話都結結巴巴。“好了,我又沒怪你,快點躺下,孃親給你上藥。”
“哦。”
姬嬈白蔥般的玉指擰開瓶塞,傾倒出一種異常清香的透明液體於姜黎的淤傷處,又用手指輕輕抹動,細心地將所傷之處均勻抹遍,輕柔直至,生怕弄疼了寶貝兒子,並囑咐道:“這的野獸不比尋常,所以日後要多加小心,萬萬不可冒失,身子要緊。”
姜黎感受着靈藥清涼入體,彷彿有生命般在呵護自己的傷處,舒爽無比。剛想向孃親埋怨自己沒有奇妙功法時,嘴被用力一捏,一顆紫色丹藥便塞進口中,入之即化,全身氣血漸漸暢通,胸口沉悶之感,也是消逝怠盡。
“別說話,好生躺着。”
看着母親心疼自己的樣子,姜黎心裡甜滋滋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中途姬嬈又用了一次藥,覺得已無大礙,就悄悄出去了。姜黎倦意已起,便沉入夢中了。
柔風拂過,竹林如海濤般起伏不止。
一節粗壯的竹子上,一位身着黑色長袍的神秘來客,如石像般立在竹頭上,絲毫不動。像是在等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