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快樂的新年

棲梅館,正大門外。

一輛四轅的豪華馬車,正準備出發。

此時,天色微明。

清越的鳥鳴聲,融人淡紫的天空。

一行人,依依不捨地相互道別。

“小賭,說好了,你可一定要來天山啊!”

“放心啦!小飛飛,我一定會去,我還想看看你家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麼漂亮。”

“小賭,你要上天山時,記得找海無煙給你帶路,否則,你是找不到地頭的。”

“寒老爸,我記住啦!”

小飛雪早已經一臉離愁,她又一次幽幽地叮嚀“小賭你要早點來呀!”

小賭雖然曾開玩笑,要想辦法把小飛飛嫁掉,但那只是偶然興起說着玩玩。

半年來的朝夕相處,豈是真的無情,如今,小飛雪真的要離開,他心裡也有點怪怪的感覺。

但是他想“他***,又不是生離死別,無緣再見,幹嘛來上這麼一段哭調仔。”

於是,他唱戲道“遵——旨,娘子,你請先行,夫君我,隨後就到——”

滿心悽悽的小飛雪、一聽小賭這種不正經的道別,忍不住也覺得好笑,拋開憂愁,又是飛起一腳踹向小賭。

這次小賭可機靈着,隨着小飛雪這一踹,人已經如風中落葉,呼一聲往後飛去。

小飛雪一踹落空,正想追上去補一腳,卻被她爹拉住,寒老爸道“飛雪乖囡,咱們該上路了!”

父女倆上得馬車,仍自車窗伸出手來,不停地揮手道別。

小賭等人,也拼命地搖手,直到馬車消失在前方路盡頭,才悵然若失地轉身回到棲梅館去。

同樣的送行場面,一星期後,重演一次。

這次卻沒有上回那種兒女情長的表現。

因爲,這次道別的,都是英雄。

英雄要有英雄的氣慨。

即使是道別,也要豪氣干雲,熱情澎湃。

英雄豈能效那小兒女的姿態,那就不夠豪氣。

正巧!

天也下着雪。

風雪中的送別,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風自儒和冷雲一起,必需趕回終南山。

楊威由於順路,也和他們一起出發。

三人三騎,在風雪中,頂天立地,壯矣哉!

風自儒抱拳道“小賭,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小賭也用力抱拳“再見,酒國的。”

冷雲道“小賭,保重,終南山上隨時歡迎你的光臨。”

小賭呵呵笑道“實在說,我並不很喜歡上終南山,有機會,還是你們下山來找我,比較實際點。”

風自儒和冷雲同時輕笑起來。

小賭轉向楊威“二哥,早去早回,我和大哥會在桃源山莊等你!”

楊威眨眼道“我盡力而爲!”

於是,小賭對着馬上三人大聲道“雪飄飄兮棲梅館,英雄一別兮各自返!”

“哈哈……”

笑聲中,三人抖鞭策馬,投身向白茫茫的風雪之中。

風雪呼嘯聲中,仍隱約傳來歌聲,正是風自儒豪邁的唱着“徘徊……低語,笑見……衆君歡樂趣……不識恩仇……堪解……江湖……怨與幽……”

人遠……

歌微……

雪依舊紛飛。

三盤山呀!三盤山。

小賭和三寶、四平三人,終於又回到昔日,被五花太歲攔下的山道。

小賭三人興沖沖地如歸鄉的遊子,沉醉在回家的喜悅之中。

忽然——

老地方!

老情況!

有人擋路。

不過,這回不是五花太歲命人放倒大樹。

這次,是十成十有人攔路。

那人,手腳特長,如今往路上一躺八支腳勾着山坡,長手平伸,竟然突出在山路旁的斷崖之外一吟恰好,將整條山路堵死。

小賭放慢坐騎,一看不是路數,不禁低聲罵道“他***,這次又是怎麼着?”

三人便離開那個擋路屍,遠遠地停下。

三寶開口喝道“喂!擋路的人,哪裡不好睡覺,居然在雪天,跑到山路來挺屍,也不嫌冷!”

前面的擋路屍,仍無動靜。

背後卻傳來暗器破風之聲。

此時,三人的功力在血蔘之助下,早已經非昔日的吳下阿蒙。

尤其小賭,因禍得福,無意中貫通天地橋之後,聽力、視力都較過去靈敏千百倍。

方纔,見到路上有人擋道時,他便已經察覺,身後另外有二人埋伏於暗處,因此對背後的暗器,絲毫不感覺意外。

他人在馬上,側身揮手,一記穿雲掌,無聲無息地將暗器反擊回去。

噗噗兩聲,暗器被逼入山壁之內,全部人土三分,只在山壁上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圓洞。

四平冷冷怒道“好朋友們,出來吧!大白天的,何必那麼見不得人。”

“嘿嘿嘿嘿……”

怪笑聲中,自小賭三人身後落下兩個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人。

而原來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也收起長手長腳站起身來。

那長傢伙這麼一站直,約莫有七尺高,比起城隍廟的八爺,還高那麼一點。

三寶昨舌道“我的乖乖,這人是怎麼長的,居然這麼個高法?”

光是高還不算稀奇,這位仁兄相當瘦,瘦得有些怪異,活像一根竹竿上撐着一件衣服,全身沒半兩肉。

風一吹,這位仁兄居然隨着山風,飄到小賭他們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三人忍不住打個寒顫,若不是在大白天,他們一定以爲見鬼了。

小賭嚥了口口水,道“你們是誰?沒事攔着我們做什麼?”

那個長腿八爺,削瘦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地開口“吾乃陰山三雄,我是赫連天,你們身後左邊那位是冷冬青,右邊是洪魁。”

小賭搔搔頭道“我只聽說江湖上有個陰山三鬼,那名字就與你們相同,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

一臉粉刺疙瘩的冷冬青驀然開口道“小娃娃,在大爺們面前,你居然膽敢開口諷刺我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聲音,就像拿着刀割玻璃的聲音,又高又尖,刺人耳膜。

小賭很不舒服地用手指挖挖耳朵道“我的乖乖,你的聲音真難聽,虧你還好意思開口。”

冷冬青大怒,伸扯兩隻乾癟黑瘦的枯爪,抓向小賭,小賭也毫不客氣,屈指一彈,回他一記穿雲指。

冷冬青不知厲害,仍兀自抓向小賭。

驀地,冷冬青甩着手,像殺豬般大叫起來,隨着他那隻鬼爪子的甩動,潔白的雪地上灑落斑斑血跡。

原來,小賭看他不順眼,一指將他的手彈了個對穿血洞。

陰山三鬼中的洪魁,見狀撲向小賭。

小賭一揮手,逼退了洪魁,閒閒地問道“慢來,慢來,找打架也得把理由說清楚。”

赫連天冷冷喝道“三弟,住手!”

頓了頓,他便對小賭道“小娃娃,聽說你身上有學武者夢寐以求的萬年血蔘,是不是?”

小賭皺眉道“有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赫連天狂道“有,就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大爺們或許可以不計較你的出手傷人,放你一條生路去,若是沒有,嘿嘿,你們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小賭不答話,突然人如蒼鷹,倏然掠起撲向赫連天,人在空中,小賭方道“我老人家看你很煩,你死定了。”

赫連天沒料到,小賭居然說打就打,急急飄身後退。

此時,三寶和四平也同時撲向冷冬青和洪魁。

小賭忽然一反常態的痛下殺手,其實,自有他的道理。

原來,在他與楊威相處的半年多裡,聽來不少關於武林的消息。

其中,楊威便提過,目前江湖黑道上,有所謂的三魔、四凶、十二惡,這十九個人,個個武功了得,手段殘酷,專以殺人爲樂。

小賭天性仁慈,最恨這種兇狠殘酷之人,打聽到這十九個入的名號後,若被他碰上,一定要殺一惡以救衆善。

正巧,陰山三鬼名列黑名單十二惡之三。

算他們倒黴,沒事自己找死。

赫連天不愧是陰山三鬼的老大,在閃身躲開小賭的飛撲之後,人若浮雲,毫無重量的欺身貼向小賭,自袖中伸出雙掌,一上一下剪向小賭腰腋。

小賭到也設料到,赫連天的速度如此之快,急忙一個回身側轉,單足挑向赫連天的下腹。

赫連天左掌向下一壓,切向小賭腳跟,右掌化爪,抓向小賭腦袋,一招二式,非斃小賭於掌下不可。

但是,他快小賭更快,就在他變招時,小賭單足倏收,雙腿成大交叉,猛然一個旋身,雙掌划着弧形,無聲無息地劈向赫連天。

由於方纔,小賭一記神出鬼沒的穿雲指,擊傷冷冬青,所以赫連天對小賭如此無聲無息的出掌,抱着很大的警覺,忽覺一股勁力如山壓來,他的身體再度像失去重量般,隨着勁力急退。

這一手,倒與小賭的隨風柳絮身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賭見狀,雙手連彈,使得赫連天縮身滾翻,硬是被逼出三丈開外,才堪堪躲過這一輪急攻。

另一邊,三寶對洪魁、四平對冷冬青,也是戰的有聲有色。

比較起來,洪魁的對敵經驗,較三寶丰富,而武功內力也較三寶略高一籌,所以三寶應付的有些吃力。

但是,憑着幻影步、幽冥掌合併使用,間或央雜龍騰掌的攻勢,三寶一時間也不易落敗。

反而,四平因爲冷冬青的手傷,佔很大的便宜,他吃定冷冬青的左掌受傷,便對着冷冬青左側猛攻,氣得他哇哇大叫,又莫可奈何。

赫連天見自己對付一個十來歲的大娃子,居然久戰不下,難免火大。

便在被小賭逼退,隨又撲進的同時,右掌一按腰間,一溜烏黑的影子便團團卷向小賭身前。

原來追擊着他的小賭,見這一圈圈、一條條烏影當空罩下,急忙剎住,雙腳腳尖用力點地,人如急箭,反射回去。

讓過烏影,小賭纔看清,此時赫連天手中正持着一條丈二長的漆黑皮鞭。

長長的手,持着長長的皮鞭,這下子便將雙方交戰空間大大拉開。

赫連天揮動着手中的皮鞭“隆笑着向小賭攻到“小娃子,你的身手確是不凡,難怪能得到萬年血蔘,可惜你的命就到此爲止。”

身形閃動騰躍間,小賭也怪聲怪氣的譏道“擋路屍,你急着當我的孝子賢孫,替我送終,我老人家還沒意思歸位,只好辜負你一番美意。”

話中,雙手仍不停屈指彈射。

赫連天能名列江湖十二惡,武功自是非凡,尤其,此時他手中的這條皮鞭,仿如活的一般。

明明前抽的皮鞭,鞭梢一尺,卻忽然折向,襲向小賭另一邊,神出鬼沒的鞭法,堪稱名家,也帶給小賭很大威脅。

此時,天際又飄着雪,一片片落在衆人的臉上、身上。

小賭被冰冷的雪花沾着臉,一陣清冷,直醒腦門,心中驀然有所領悟。

他突然停下身來,靜靜仁立雪中,眼見赫連天的皮鞭就要落下時,一聲大吼,只見小賭下身不動,雙手驀地翻飛。

頓時,飄落的雪花,彷彿受到狂風的吹襲,齊齊涌向赫連天。

而赫連天的皮鞭,便在雪花翻涌中,被一股勁道盪開。

赫連天只感覺勁風如削,卻無聲無息的襲來,他登時揮鞭,在身前舞起一層層鞭影,人也同時蹬身如飛。

小賭的這一出手,融合着寒風飛雪中第二式寒風淒厲與穿雲掌。

這是他剛纔,忽然悟通的道理。

兩式武學的融合,效果更見輝煌,只見這股龐大先息,又如寒風刺骨的勁道,澎湃的涌向赫連天。

衝散赫連天舞出的層層鞭影,衝向急退中的人身。

一聲悶哼,雖然赫連天見機的快,可是仍沒躲過這凌厲的一擊。

急退的赫連天,硬是被這一招掃中。

踉蹌着連退三大步,嘴角泛出血跡。

一聲尖吼“臭小子,納命來!”

被激怒的赫連天,抖着長鞭,奮力射向小賭。

小賭也怪笑一聲“擋路屍,死來!”

人影騰空,撞向赫連天。

半空中,忽然出現九個姿勢不同的小賭,只見九個小賭,以九種姿態,自九個不同的方位,無聲無息揮出雙掌。

瞬間,天地彷彿被這凝結成形的一百餘掌所扯碎,八荒九垓中,盡是穿射飛躍的綿綿掌勁。

穹宇便在剎那間崩潰,毀天滅地的轟然炸開。

赫連天便如風中殘葉,無助的在這無聲卻成形的掌勁中,翻騰起伏,他手中的鞭已經斷成數截四下拋散。

而他的人,如被大海吞沒的小舟,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就在小賭這邊,方纔激烈的過完招。

三寶那裡,也發生變化。

原先久戰不下的洪魁,不知於何時亮出一支二尺長的的打神鞭,通體漆黑,呼嘯着攻向三寶,招招直指要害。

三寶咬着牙,奮力扺抗,堪堪躲過洪魁的連番攻擊。

不待回身,洪魁一記倒打金鐘,直劈向三寶。

三寶此時,欲閃無力,豁然狂笑一聲,龍騰無極硬接打神鞭。

三寶早計算好,打神鞭有可能劈碎他的腦袋,而他最少也有三掌可以擊中洪魁。

這三掌雖然要不了他的命,但至少可以打斷他三根肋骨,何況告是僥倖,自己可以用一條胳膊,換回一條命。

小賭人方落地,一見三寶如此不要命的硬拼,心中大駭,嘶聲厲叫道“三寶不可……”

人如炮彈,側面撞向洪魁。

“砰!”

“哇!”

“呀!”

慘叫連聲。

小賭總算及時撞開洪魁,打神鞭落下失去準頭,只將三寶一條左臂打腫。

而倒黴的洪魁,在小賭全力的衝撞下,砰聲中,被小賭砸向山壁,血如噴泉,自口中狂吐而出,一命鳴呼!

小賭人落地後,禁不住衝力,幾個滾翻,恰好來到受驚的坐騎旁。

剛好看見冷冬青一招逼退四平,腳底抹油,掠身想逃。

小賭伸手往馬上的行囊一探,抖手而出一抹冷酷的銀光,飄忽追向奔逃中的冷冬青身後。

那抹耀眼的銀亮,閃爍着詭異的光彩,如九幽地府的鬼眼怒睜,使雪地爲之黯淡。

只是那麼輕輕的,銀光閃過冷冬青頸邊,又呼的迴轉而回,奔跑中的冷冬青,人猶往前衝,腦袋卻跌落於地。

無頭的屍體,拖着一路血跡,仍然奔出三四步,方纔倒地。

小賭三人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

一顆心,頓時停止跳動了三秒鐘。

那抹銀亮,便又飄忽的迴向小賭。

小賭嚇的一抱頭,縮在馬腹之下,不敢去接那抹冷煞的銀芒。

“鏘!”

一聲輕響。

小賭小心的擡起頭,只見那片鬼眼魔刃,深深地插在山壁上,這才吐口氣,走向山壁,拔下鬼眼魔刃。

三寶和四平同時圍了上來。

只見鬼眼魔刃的刃身之上,依舊光潔明亮,不沾半點血跡,好象這片鬼眼魔刃剛纔只是對空虛發,未曾奪取人命一般。

三寶咋舌嘆道“我的乖乖,好可怕的玩意!”

四平道“你們看見它殺人嗎?我覺得它只是在那姓冷的旁邊轉過去嘛!”

小賭出神道“難怪曾爺爺說,這鬼眼魔刃兇的很:出必見血,哎喲——”

說着,忍不住抖抖身子,好似這魔刃的可怕已經爬上脊背。

收好鬼眼魔刃,小賭一看雪地上刺目的血跡和三具屍體,不忍心道“我看還是找個地方,將他們埋了吧!瞧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也挺可憐的。”

於是,三人拉起三具屍體,在山坡上挖個洞將陰山三鬼埋葬好,這才返身,牽着馬往桃源山莊行去。

天,又在下雪。

地上的血跡,很快會被掩去。

那時,大地就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轉過山坳了,隱約可見光禿禿的一片果林。

原本潺潺的小溪,如今也結了冰;長長彎彎的溪面,滑亮如鏡,曲折迴轉,若隱若現,很容易讓人以爲,那是一條流動的銀河,不知從何處來,又將流向何處。使人忍不住的幻想,乘着這條美麗的銀河往下溜,大概便是泄往奇幻世界的方便之門。

山上的一切作息,因爲冬天的關係而停止。

山上的氣氛,卻隨着年的腳步漸近,而漸趨活絡。

三人隱約看見桃源山莊的屋頂,正頂着厚厚的一層積雪。

三人不禁放聲高喊“來人呀!遊子回鄉嘍!”聲音在寧靜的雪地中,傳出老遠,引起陣陣迴響。

不一會兒,便有嘈雜的人聲傳來。

“是小賭他們嗎?”

“快,莊主回來啦!”

“喂,莊主回來啦……”

“快出來迎接莊主呀!”

不是嗎?

通往山莊的小徑上,涌出許多人來,有玉花太歲、王老爹、小猴、阿虎、阿貓、阿狗……和一大堆說不清名字的好兄弟。

還隔着老遠,小賭他們已經興奮地放開馬繮,向前跑去。

“喂!我們回來啦!”

迎接三人的,是無數雙熱情溫暖的手,和滿溢的溫馨。

“兄弟,你可回來啦:真是想煞俺啦!”

“莊主,你們回來,好,真好。”

“太好了,大夥兒都還念着你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趕回來過年,這下可好,莊裡會更熱鬧啦!”

小賭緊握着五花太歲的雙手,激動道“胖太歲,你們大家可好。”

五花大歲也激動地笑道“好,我們很好,兄弟,你呢?”

小賭抽抽鼻子道“我?當然很好。只是三寶不太好!”

五花太歲忙問“爲什麼!”

小賭道“我們剛纔在半山腰上,遇着打劫的,三寶手臂上捱了一棒子。”

五花大歲訝道“打劫的?他***熊,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做生意,做到俺們的地頭上?”

王老爹此時關心的,擡起三寶的手臂打量着。

小賭道“是陰山三鬼。”

五花太歲愣道“陰山三鬼?會是他們?”

王老爹插口道“包老弟,你怎麼讓莊主他們站在雪地裡說話?咱們先進去吧!還有小猴,快去叫治清來一趟,三莊主這手臂的傷,得趕快治。”

小猴應聲而去。

小賭他們倒有些怔仲,怎麼又是莊主、三莊主?難道還有二莊主、四莊主不成?

小賭好奇問道“老爹,是誰封的莊主、三莊主?”

王老爹笑道“進去說,咱們進去說!”

於是,有人去招呼小賭他們的坐騎“貯着卸下馬鞍、行囊。五花太歲和王老爹以及其它兄弟,就擁着三人進山莊去。

進到桃源山莊寬敞的大廳,有事的,各自去辦事,沒事的,就陪坐在一旁,聽小賭他們閒聊。

王老爸拉着小賭,將他按坐在大廳盡頭中間一張鋪着錦緞的太師椅上。

而他兩旁,各有兩張太師椅,也飾有錦緞,卻不若小賭坐的那張豪華、莊嚴。那是爲楊威、小飛雪、三寶和四平等人設的。

除此之外,大廳兩壁排着相對的兩列酸枝鑲嵌雲母石的太師椅,左右各是十張,椅和椅之間,隔着二層的高腳几子。

几子上,有的空着,有的則擺上一盆盛開的蘭花,淡淡的蘭花香,一陣陣的浮散在空氣中,和着淡淡的檀香,格外誘人。

王老爹要三寶和四平二人,也在盡頭,小賭身邊落坐後,才和五花太歲二人徑自在右側酸枝太師椅上坐下。

王老爹道“莊主,你一定很奇怪是吧?老漢便仔細說給你聽。”

他清清喉嚨道“打從你們走後,我和包老弟及衆家兄弟們開過一次會,決定了幾件事:

“第一、咱們大夥兒共同決議,推舉小兄弟你爲大莊主、楊只弟爲二莊主、席兄弟他們是三莊主、四莊主。至於寒姑娘,我們想,還是由你來決定比較合適!呵呵!

“第二、由於山莊裡外,有園有地,在管理上比較複雜。所以,就選包老弟當外務總管,負責莊外一切事務,包括種田種地、養雞養鴨的各種栽種、收成的問題。

“第三、莊內,就由老漢我充當內務總管,負責莊內一切作息,像庭園灑掃、廚房運作等等瑣碎事兒。

“如此,內外配合,相輔相成,總算這桃源山莊支撐起來,損給砸鍋,等你們一回來,咱們也好向列位莊主有個交待。”

五花太歲也哈哈一笑道“所以俺說兄弟,不不,是莊主,以後你可別拋開這莊子不管。俺們是賴定你啦!”

“哈哈……”

廳裡幾位兄弟,都和五花太歲他們一起愉快地笑着。

一個年約二十出頭,長得挺木訥老實的小夥子,訥訥地說簍"莊主,就因爲你闖出這一片天地,讓我們有根、有希望,所以我才能娶得到濟博鎮上的美玉呀!”

衆人忍不住對這小夥子,無傷大雅地取笑一番。

“可不是嘛!來興,你眼巴巴的盼了好幾年吶!”

“莊主倒成了你的救心菩薩。”

“晚上上牀前,記得大念三聲莊主謝謝你,送給我一個老婆。”

“不行呀,美玉會把他一腳踹下牀,不讓他好睡吶!”

“哈哈……”

小賭和大夥兒一起歡笑着。

王老爹道“莊主,你看你就答應這事。否則,我和包老弟這兩個總管,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難以服人嗎?”

小賭搔搔腦袋,豁然欣叫道“好吧!當莊主就當莊主,誰怕誰?”

三寶和四平也高興地歡呼,三寶叫“本人三莊主是也!”

四平也裝腔作勢地說道“唉呀!呀呀呀!笨(本)人乃死(四)莊主,(師爺)是也!”

衆人莫名道“笨人乃死莊主師爺?”

小賭大笑道“對極,對極,笨人乃死莊主師爺。”

三寶也斜眼謔笑道“真不幸,我居然有這種又笨又死的兄弟。”

四平無奈地揉揉鼻了嘆道“唉!天才總是寂寞的。”

就在此時,小猴和一個長相頗爲斯文的中年人一起進廳,那中年人手上還提着一般大夫出診用的藥箱。

王老爹見人進來,便揚聲道“治清呀!三莊主的手臂給人傷着,你倒是快幫他看看啊!”

王治清應聲諾,提着藥箱來到廳頭,先對坐在正中央的小賭,拱手一揖道“治清見過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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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賭忙道“大郎中,別客氣,小三他受了點傷,要麻煩你給他治治。”

於是,王治清在三寶身邊坐下,仔細檢察他的傷勢。

不一會兒,王治清邊在藥箱裡找藥,邊說道“這是種結實的鈍器大力敲擊所致的傷痕。幸好,在鈍器落體時,已消去大半力道,所以只將骨頭打腫。”

小賭想起在山道口的打鬥,不禁火氣上升,他一巴掌刮向三寶後腦勺,將三寶打得一頭栽下太師椅。

正在接受上藥的三寶,莫名其妙地摸着後腦傻在地上。

大廳上的其它人,也被小賭這舉動弄得莫明其妙,不卻怎麼回事。

三寶委屈道“小賭,怎麼了嘛?”

小賭嗔道“死小三,你以後跟人過招時,給我小心注意一點,沒事你逞什麼英稚?想要我老人家多撥空救你幾次是不是?”

三寶這才恍然大悟道“意外,純屬意外,我怎麼知道對手那麼厲害,下次我儘量撿軟的吃。”

小賭恨恨地,飛起一腳,沒踹中三寶。

他恨聲道“撿軟的吃?你以爲江湖上有那麼多軟飯好吃?聽着,從過完年開始,你們好好給我來一次特訓,免得以後吃虧時,說我這個做師兄的沒把你們的功夫教好。”

三寶和四平兩人一聽到特訓二字,大叫一聲“慘哉!”

兩張彌勒臉,變成兩張苦耳臉,苦的比吃黃蓮還苦,因爲他們兩人,對小賭的特訓手法,非常的刻骨銘心。

這事,起因於小賭七歲,他們倆九歲那年。

有一次,他們兄弟,想整整年紀比他們小、氣焰比他們大的師兄,於是要求師兄指點一些武功。

小賭當場答應,卻叫他們第二天清晨到山後的小樹林找他。

一連七天,輕功、暗器、拳腳、水功,全指點過,兩兄弟也各瘦了十公斤。

至今,他們對那暗無天日、慘無人道的七天,永誌不忘。

年三十。

清晨。

風雪交加。

小賭一人,守在通往桃源山莊的小徑上。

風雪沾滿了他的頭髮,滲溼他的衣服。

他在等人。

他是如此毫不懷疑地相信,那些他等待的人,一定會來。

當他一早起來,看見門媚上,貼着鮮紅耀眼的春聯,看到家家戶戶的桌上,堆滿着年糕、年貨,充滿過年的氣息。

他更相信,他等的人一定會來。

年三十吶,是親人團聚的日子,不是嗎!

所以,他在等。

沒注意到,風雪在何時變大。

終於,小徑的那頭,出現兩支青素的油紙傘,楊威正扶着一位身披斗篷的嫺靜婦人,緩步向山莊行來。

小賭精神大振,吭聲叫道“二哥!”

人如流星掠空,一晃便來到楊威母子面前,楊威愉快地道“娘,他就是小賭,孩兒的拜弟。”

楊威他娘慈祥地道“小賭,傻孩子,風雪這麼大,怎麼也不打把傘?瞧你,全身都溼透了。”

說着,很自然地舉起手,輕拂着小賭猶沽着雪花的頭髮。

小賭靜靜地享受着,這種從未體會過的母性的關愛。

楊威他娘,掏出一條手絹,輕輕地擦拭着小賭臉上的溶雪後的水珠。

忽然,一滴晶瑩溫熱的淚,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楊威他娘有些訝異地道“小賭,怎麼啦?”

小賭只是淚眼汪汪,緊抓着她的手喚道“乾孃!”

楊威他娘有些怔忡,卻仍回答道“嗯!”

小賭再叫“乾孃!”

楊威他娘不覺莞爾,笑問道“乖孩子,有事?”

忽然,小賭回身一蹬,衝向半空,連續翻了十餘個滾翻。

小賭大叫着“我好高興啊!”

落下地來,小賭又跳又蹦,又拉着楊威他娘團團亂轉,就像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一樣,自然而激動地流露葉決樂的真情。

小賭不停大叫“哈哈!我有娘啦!哈哈!我有娘啦……”

楊威母子,不覺相視一笑。

最後,楊威他娘道“好了,小賭,你把乾孃轉得頭昏了。”

小賭這才停下來,無邪地問道“二哥,你不會生氣吧?”

楊威納悶道“生氣?生什麼氣?”

小賭訕訕道“生氣我分走你娘呀!”

楊威揚聲大笑道“小賭,你是我弟弟,我娘不也是你娘,說什麼分不分的呢!唉!看你平常挺機靈的,怎麼也會有腦筋轉不過來的時候。”

小賭搔了搔頭,有些傻氣地笑笑說道“呵呵!聰明的人三不五時也會腦筋打結嘛!”

楊威他娘,對小賭一見歡心,瞧他這種又天真又傻氣的模樣,更是打心眼裡疼愛他。

小賭接過他乾孃手中的小包袱,體貼地扶着乾孃,向大門行去。

三寶在山莊內,聽見小賭方纔的鬼吼叫聲,知道是有人來,拉着正在忙着貼春聯的弟弟,匆匆迎向大門。

二人一見楊威,全都高興地大叫“乞丐師兄,你可來啦!師母呢?師母有來嗎?”

小賭擡頭瞪眼道“大目新郎,沒看見師母在此,還不過來拜見?”

二人這纔看見小賭扶着的婦人,他倆可不敢作怪,急忙向前一跨,畢恭畢敬地叩頭,請安道“師母在上,請受三寶、四平一拜!”

楊夫人見狀,急忙一手攔一個,欣喜道“起來,快起來!”

衆人便浩浩蕩蕩地擁着楊夫人,往專爲她準備的靜心閣行去。

一路上,小賭逢人便介紹,這是他乾孃,包括王老爹和五花太歲在內,都恭敬地稱上一句“見過主母!”

真讓楊威他娘,覺得頗過意不去。

她可沒想到,有如此一個有出息的乾兒子。

轉過重疊的屋子,半山之上,林木深處,一棟精緻的白雲石閣樓,閣上橫匾靜心閣三個隨風飄逸的瘦金體字形。

可不是小賭的親筆!

看來,小賭確是有心人,早就將自己乾孃的住處,打點妥當。

如今,正值嚴冬之際,林木已枯,但是留下參差不齊的枝椏挺立,在掛滿冰雪的枝椏內,必是生氣勃勃。只待來春一到,就錠放嫩綠濃密的蓬勃朝氣。

小賭指着靜心閣左側,另一棟獨立的二層房子欣喜道“乾孃,您看,那棟是邀月居,就是我和三寶他們住的地方,等將來大哥、席老爸和師父他們退休之後,大夥兒可以住在一起。”

楊夫人輕笑着連連點頭,不住地稱讚着。

樓上,一間淡雅的寢居。

整個房間內,全都漆成白色,映着冬雪,更見潔凈、素雅。

臥室地上鋪着軟厚的白熊皮地毯,壁上,縣着一盞翠綠色的八角形官燈,靜靜的等待着執行自已的任務。

層層淡綠的紗幔,自壁頂垂掛,錦榻之上,枕衾被褥俱是絲質上品,典雅卻不奢華。

榻旁,伴着白底綠邊的梳妝檯,臺上,一方翠綠色的小玉鼎,正燃着白蘭花瓣,花香裊繞,清淡怡人。

另外一座刺繡用的繃架,擱在窗前,空空的繃子上,正等着耐心的主人,爲它填滿美麗的色彩。

寢居之外,以珠簾隔開一間小廳,小廳的擺設仍以典雅爲主,唯典雅中,另外融合着一份高貴的氣質。

小賭他們就塵在小廳上。

小賭笑問道“如何?乾孃,您還滿意吧?”

小賭的乾孃微笑道“難爲你了,小賭,你又怎麼知道乾孃喜歡白色和綠色?”

小賭得意道“這是平常聽二哥聊天時,得來的印象。”

楊威道“小賭,沒想到你會來上這麼一招暗槓,連我也瞞着。”

小賭哈哈笑道“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可以測驗出你到底有沒有心臟病。”

楊威頗爲合作的,故作西子捧心狀,翻着白眼口中哀叫道“啊!啊!我的心……我的心……”

“怎麼?”

“沒事。”

楊威一骨碌翻身坐好。

他娘在一旁,見幾人相處得如此融洽,不由的泛起一個會心的微笑。

小賭道“乾孃,等過完年,我再幫您找兩個丫鬃,一方面可以侍候您,一方面也可以和您做伴。”

楊夫人忙道“不用了,小賭。”

三寶幫腔道“您別跟小賭客氣了,他是孝敬您老人家,天下難得有人能讓他孝敬,您就隨他去吧!”

樓下,忽然傳來五花太歲的聲音“俺說莊主,有個自稱你大哥的人來啦!”

小賭一聽,欣喜道“大哥來啦!乾孃,您坐會兒,我去接大哥。”

小賭沒往樓下走,反而由窗口躍出去。

只見他人在窗椽上一蹬,雙手大張,人如飛鷹,沖霄而起,斜掠向前。

小賭人順着山坡,飛掠而去,眼見他氣將竭,人將落地之時,忽地一個猛翻身,身子又衝高數丈。

接着,小賭人在空中,大喝一聲,雙腳連蹬;登時,人又向前逸去。

此時,小賭如鷹飛的身形,倏然一變,身如行雲流水,隨着他揮甩的衣袖,就像風中飛絮徐徐向前,形態瀟灑而從容,仿如一位御風乘雲而去的有道仙佛。

待小賭第一次點地換氣時,人已距靜心閣三十丈外了。

太不可思議,不但靜心閣中的人看呆了眼,即便是縱橫江湖二十餘年的五花太歲,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不相信,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回頭剛好看到擠身在窗口前的楊威等人。

於是,五花太歲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剛剛……剛剛是人嗎?……是是……俺們莊主嗎?”

楊威等人,這纔回過神來,噓了一口大氣。

四平有些虛脫地癱在一張太師椅上道“我的乖乖,小賭他的功夫,到底是怎麼練成的?”

三寶有些擔心道“只怕咱們的特訓,會很慘很慘!”

四平一聽,雙手蒙着臉道“哇塞塞!我不想要!”

楊威好奇道“什麼特訓?讓你們嚇成這樣子?”

三寶和四平相對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同時慘叫“拜託,別提……”

楊威第一次見他們這種情形,甚覺有趣。

但是,看他們那種痛苦的表情,也就不多問。

三寶忽地翻身而起道“門主來了,爹說不定也來了吶!”

四平也喜道“對,咱們快下去看看。”

三人匆匆別過了楊威母子,急忙往山下掠去。

只見兄弟倆,身形每一閃晃,俱是在十丈開外,輕功身法之佳,放眼武功中,難能找出幾人。

只是因爲小賭功力的進展,一直是幾人中較快的,所以,三寶他們纔不曾感到自己的進步。

當三寶兄弟倆踏進大廳時,果然看見地獄門主和席老爸與小賭聊得正開心。

小賭不時比手劃腳,講的不亦樂乎。

而席老爸只是頻頻地點頭贊同。

小賭一拍手道“好,就這麼說定,我是恨鐵不成鋼!”

三寶好奇道“小賭,你在說什麼恨鐵不成鋼?”

小賭點頭道“我正在告訴席老爸,江湖風險叵測,若要在江湖上闖,先要有本錢。席老爸已經同意,將你們交給我訓練。”

“什麼?我歹命!”

席老爸道“三寶、四平,小賭他說的對,在江湖上闖,就隨時得準備送命。爹擔心你們,卻也知道難叫你們脫離這是非圈,唯一的方法,只好狠下心,逼你們將功夫練好,你們武功越高,爹就越能放心,你們知道嗎?”

三寶和四平只能點頭。

不錯,打他們出道以來,就巳經遇過好幾次大難。若不是靠着小賭的解危,只怕早成枯骨。

而誰能擔保,下一次遇難時,小賭還能來得及救他們?只有練好自身的功夫,自己救自己,纔是最可靠的法子。

小賭看着他們兄弟倆,賊笑着。

他們兄弟倆看着小賭,傻笑着。

“嘿嘿嘿……”

“呵呵呵……”

彼此,心照不宣。

桃源山莊,燈火通明的大廳裡。

十餘桌年夜飯,便開在這裡。

高倨廳頭的一桌,正是小賭他的一家人。

五花太歲豪爽舉杯,向地獄門主敬酒,卻發覺不知如何稱呼纔好,他一拍腦袋,向小賭問道“莊主,俺要如何稱呼你大哥?”

小賭這纔想起“我說大哥,你實在很沒意思,我跟你打滾了這麼久,居然還不知道,你到底姓啥名何呢?這算什麼,會笑掉人家大牙的。”

三寶接口道“已經笑掉過一次。”

地獄門主淡笑道“你做弟弟的沒問,我自然也沒想到要提。算算,也有十餘年,不曾提起自己的姓名。”

地獄門主喝了口酒,悠然地道“我大概姓李,名逸塵吧!飄逸的逸,塵土的塵。”

小賭詫然道“大概?有人對自己的姓名,只記得大概?”

地獄門主李逸塵含有深意地笑笑道“若記盡天下事,不也太累人嗎?有時迷糊點,又有何妨?”

小賭哈哈笑道“對,記太多事,會傷腦筋,容易掉頭髮,還是迷糊點比較好。”

五花太歲也豁達道“說得好!李爺,俺包平敬你。”

地獄門主和五花太歲,兩人舉杯而幹。

一旁王老爹道“主母,莊主他們常不在莊裡,以後,這桃源山莊裡大小事情,可得由您裁決啦!”

楊夫人道“這怎使得,老爹您和包大哥是莊裡的總管,莊裡莊外的事,都還是由你們吩咐着辦吧!”

小賭揮**斷道“乾孃、老爹,你們都別客氣,這莊子是大夥兒的家。乾孃,您當女主人,老爹和胖大歲是總管,主人呢!也不能大小事情,事必躬親;/曾、管呢,也不能沒有主意,反正大家夥兒看着辦,何必非得推出個什麼規矩來!”

楊威不禁笑道“這是大莊主的懶話,請大家謹記在心。”

衆人都不禁啞然失笑。

小賭他倒不甚介意,本來嘛,能引起他介意的事,也不算大多。

他眯眼笑道“呵呵!有規矩就是沒規矩,沒規矩就是有規矩,何必時時刻刻規規矩矩,不如偶而沒規沒矩,自由自在,這纔是快樂的人生,有什麼不好的?”

“哈哈……”

度過夜半。

傳統上,過年的守歲,便是在一羣人的歡呼聲度過。

此時,坐在廳中下首,昔年的山大王兄弟們,由小猴帶着,向小賭這桌走過來敬酒。

小猴道“莊主,弟兄們要我做代表,向你說些咱們兄弟內心的話。”

小賭道“什麼話?要拼酒是不是?”

小猴笑道“拼酒是免不了的。”

忽然,小猴一收嬉笑,慎重道“莊主,今天弟兄們能如此安樂的,在這兒吃年夜飯,過年守歲,這全是你賜的。

想當年,咱們只是一羣四處打劫的小毛賊,整天不事生產,窮混一通,還不知道,哪天遇上官府圍剿,落個死於非命。而你一來,帶着大夥兒開山墾地、建屋設宅,讓我們有個家,有個安定的生活,不再過那種沒有明天、沒有希望的日子。

你言上我們覺得,沒有白白活在世上,是一個有用的人,不再是別人口中的唾罵的廢物,弟兄們全都感激你。今後,只要你交待一句,水裡來,火裡去,大夥兒絕不皺一下眉頭,全聽你的吩咐。咱們是粗人,不太會說話,只有趁今晚大過年,敬你一碗酒,表達大家葉心、的謝意。”

於是,昔日三盤山合夥的山賊們,每人端起一隻大海碗,感激地、謝恩地、尊敬地敬向小賭。

小賭見狀,抓起擱在地上一大壇未開封的燒刀子。

拍開泥封后,他豪氣地大聲道“好兄弟,好朋友,如果你們真當我是莊主,從此以後,任何感激、感謝的話,都不要再說。”

小賭用雙手捧起酒罈回敬道“來,咱們大夥兒一塊幹。”

衆人也回道“幹!”

小賭仰首,咕嚕咕嚕地喝乾了那一缸酒。

噹啷一聲,砸碎酒罈。

衆人也幹盡碗裡的酒,同時噹啷噹啷摔碎酒碗。

小賭高興大叫“好,碎碎(歲歲)平安待會兒,吃飽喝足後,咱們賭桌上見!”

“好哇!”

衆人回座,開始拼命大吃大喝,準備早點結束這一餐,好提前開始另一場更激烈的歡樂節目。

地獄門主忍不住讚道“小賭,好氣派,大哥可不如你。”

小賭得意道“大哥,什麼正經規矩的事,我不如你。所以,這種狂飲豪賭的事,你讓讓我有什麼關係?”

桌上的人,忍不住都笑了。

五花太歲道“莊主,俺以往在山東,自稱是大豪,可是現在比起你來,可差的太多太多了。”

三寶道“胖大歲,比別的,您還有機會可能勝過小賭,若是比豪爽、比帥氣,不是我拍馬屁,咱們小賭堪稱天下第一人吶!”

小賭更見得意地抿嘴、聳肩,還做作地雙手抱拳,連連謝道“客氣,客氣。”

那種得意已極的模樣,配上那張娃娃臉,實在是不怎麼樣!

楊威故意取笑道“不用大吝氣,說你是天下第一人,那是從後面倒回來數的第一人。”

小賭一聽,差點咬掉舌頭。

他恨恨地斜瞄楊威一眼,忽然抓着楊呼他孃的衣袖,像小孩子撤嬌般,告狀道“乾孃,二哥欺負我!”

三寶和四平見狀,笑的差點跌到桌子底下去。

楊威也是一愣,隨即學着小賭,抓住地獄門主的衣袖道“大哥,他告狀……”

“哈哈……”

這一招真絕,也虧楊威想的出來。

甚至連小賭的聲音、表情也學得人木三分。

就像兩個小孩子,各自拉着大入出來吵架般。

衆人笑的前俯後仰,久久喘不過氣來。

小賭無奈地揉揉鼻子道“唉!遇人不淑,我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哥哥,癟,真癟!”

這幾句話,再度挑起衆人方纔平息的笑意。

哎呀!好快樂的過年呀!

新年到!

新年到!

穿新衣,戴新帽!

還有可以放鞭炮!

可不是嘛!

過年最快樂的事,除了賺錢拿紅包,就是可以買一大堆的鞭炮,放個過癮。

就像小賭他們一樣,四人各自雄據一方,互相轟殺。

只見煙雲滾滾,炮聲隆隆,殺聲起自四方,戰況激烈。

偶而,還有逸空的哈雷慧星,拖着紅焰焰的尾巴,墜落碉堡之中,那時便有慘叫連天,哀號不絕。

或許,是兄弟連心,靈犀相通。

三寶和四平兩人,遙遙相距,卻不約而同地將炮口轉向小賭那方。

二殺一,穩賺不賠。

不一會,楊威看出局勢,加人羣毆的行列。轟隆聲中,三門巨炮齊發,炸得小賭次頭土臉,逃躲無處。

小賭乾脆大馬金刀,往空地一站,看準三人藏身之處,抖手三顆烏溜溜的飛彈射向三人。

“轟隆!”

“轟隆!”

“轟隆!”

三聲巨響,塵煙蔽空;塵煙中偶有碎石激射。

樹柯枯木,也被震的瑟瑟抖動,搖下一身積雪。

“咳咳!咳……”

濃煙一散,但見碉墜全失,楊威等三人焦頭爛額、面目全非。

三人正從堡墜後,嗆咳着跑出來。

四平大叫“哇塞塞!小賭你用的是什麼炮?這麼厲害?”

小賭得意地呵呵笑道“我用的是正宗東洋炮,從忍者身上撿來的。”

三寶詫叫道“什麼?你敢來真的?”

小賭道“用都用了,還有什麼敢不敢!”

楊威突然發難道“上呀!來真的。”

於是和三寶、四平一起撲上。

小賭人像泥鰍一樣,滑溜的很,左閃右躲,避開三人的撲擊,然而三人卻欲置小賭於死地,豈容得他逃走。

四平雙眼一瞪,人如蛤蟆,抱向小賭雙腿,小賭側步半旋,躲開四平。

楊威見機,踏步探手,抓向小賭右肩一、賭扭腰挫身,往下一矮,避開一抓。

楊威一擊不成,人倏地僵直下壓,雙手扣句小賭,同時三寶、四平左右開弓,一個掃向小賭下盤,一個橫撲小賭腰際。

躲的過兩個,躲不過另一個。

小賭躍身避開三寶的掃腿,雙手拍開四平雙臂,可惜楊威當頭之壓,來的好快,將小賭壓個正着。

“哇——”

一聲慘叫,小賭被壓倒在地,三寶、四平奮不顧身摔向小賭。

“壓!”

“嘿!殺!”

小賭變成肉蒲團,欲掙無路,只好拼命又扭又踹,雙手亂抓。

突然,小賭覺得觸手冰冷,於是抓起兩把雪,塞進楊威和四平的脖子。

“哇——塞塞……”

楊威和四平登時如吃下跳豆,翻起身來,又蹦又拍,想把衣服內的雪花抖出來,小賭趁機推開三寶,連滾帶爬,狼狽而逃。

待小賭逃出安全距離,蹲身搓起雪球,對着三人便丟,於是,另一場追、趕、跑、跳、碰的雪球大戰,正式開戰。

原先是小賭一對三人,打的好辛苦。

後來,四平一個不小心,雪球砸錯了方向,在楊威臉上開花。楊威一火大,雙手捧起一大捧雪,埋在四平頭上。

三寶見自家弟弟被欺,急急來援,於是戰況突變,變成楊威和小賭這對哥倆好,對付三寶和四平兄弟倆。

漫天雪球飛,偶而哀聲尖叫迭起,那是被藏在雪球中的石頭砸到。

小賭四人,玩得好開心。

只有這時,他們纔像個正常的孩子,全然不受江湖險惡的污染。

他們全都不知道,有多少雙慈愛的眼睛,正含笑注視着他們。

邀月居中,席老爸喝着茶,輕笑道“唉!看他們也都有十六、七歲,玩起來還跟三歲娃娃一樣。”

地獄門主微笑道“難得他們能擁有一份純真,也算是他們的福吧!”

席老爸點頭道“希望他們能知道,自己擁有的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感情。”

五花太歲嗑着瓜子也道“俺還真羨慕他們,想想自已,從沒有過如此交心交命的朋友。闖蕩江湖,又到處你訛我詐,想交個真心的朋友真是難上加難……”

靜心閣上,楊威的娘,正一針一線在繃架上繡着花。

她聽到小賭他們的嬉笑聲,擡起頭,含笑望着他們追逐玩耍,丈夫臨終時的叮嚀,突然,浮現腦際“孩子的娘,好好照顧威兒,不求功名富貴,只要他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

當年,俠丐凌子宣和楊威一塊兒回家,說出想收楊威爲徒時,她是多麼難以答應,但是經不起孩子一再的要求,只得忍下心,讓他去走自己的想走的路。

如今,看楊威得到如此水乳交融的朋友,總算爲之慶幸,只要孩子高興,自己心中的擔憂害怕,也是值得。

天,又微微飄起雪來。

雪地中,小賭拾起一支樹枝,好玩地追刺着飛飄的落雪,突然,小賭樹枝一轉,刺向三寶的屁股。

三寶驚的跳起身來,見小賭一臉賊笑,雙手一舞,龍騰掌相迎而上。

邀月居的衆位武林前輩,見幾人動手過招,不禁頻頻點頭——

Alf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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