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島嶼的東邊乃是一座座山林,羣山如起伏的波浪,一看之下真不知道有幾千座,此時蕭雲升和葛衣男子便在其中的一個山洞中,藏雄絕不可能知道他們所藏之地。
“王……”葛衣男子對着蕭雲升拜倒,他泣不成聲,“王,屬下就知道您還活着,您一定活着的……如今您終於是過來尋找族人們了,能重新見到您,屬下元谷此刻便是死了,心中也無怨無悔。”
“元谷你快起來。”蕭雲升將元谷扶起,他也陷入到一片激動之中,他古冥族人之間自有一片血脈相連的顫動。來到大荒海域這麼久,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距離着族人們不再遙遠。
元谷倔強的不肯起來,他癡癡的看了蕭雲升許久許久,嘴巴打着顫說道:“二十多年前,屬下還曾抱過王,那時候王剛剛出生,還是襁褓中的嬰兒……一轉眼間王便長大成人了……我們古冥族後繼有人,天琅王和王后知道該是多麼的高興呀……族人們該是多麼的高興呀……”
“二十多年前……”
蕭雲升喃喃念道,他知道二十多年發生了什麼,老族長安載德在安氏藏寶閣中告知了他這些隱秘。
當時空清池的通道似乎還沒有出現變動,安氏族長安雲天和諸閣老受到烏盟隋廣宏的挑唆,率領安氏衆高手進入空清池,和他古冥族發生過沖突,後面以安氏族長夫人,也就是他母親安夕顏被古冥族俘虜告終。
再後來他父王和母親在大荒海域生下了他,隨後古冥族和安氏之間又有一場接觸,緣由只是因爲他母親想見一見那邊的安氏族人,本來兩方約定是在空清池中相見,誰想諸閣老還敢偷襲,最後他父王在盛怒之下大敗安氏,不過,在混亂中尚在襁褓中的他卻落入到了安氏的手中。
對於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是是非非,他並不想多說什麼,幕後黑手的隋廣宏和馮老已被他所殺,他只知道這些年來他的父王母親,還有族人們是多麼的思念着他。
元谷說道:“王,這次是華池讓你回來的,是麼,如今華池雖然死了,能換回你的歸來,也不枉他犧牲一條性命了。”
蕭雲升說道:“不,華池沒死,此時他正在蠻荒大陸抵禦着魔靈少主,我現在過來,正是想引我們古冥族的救兵過去支援。”
“華池原來沒死呢?魔靈少主?”元谷忽然咬了咬牙,臉色陷入一種悲痛,“王現在要引我們古冥救兵過去,怕是難以辦到了,如今青濤海被海妖族包圍重重,裡面的人絕對出不來……也不知道族人們現在的情況怎樣了……”
蕭雲升聞言感覺有些不對頭,他困惑的說道:“華池和你不都是從裡面出來的嗎?”
元谷慘淡的搖了搖頭,說道:“當時華池他們四個魂主出來時,青濤海的情況遠沒有現在這麼糟糕,而我……”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顯得一片糾葛,咬牙說道:“而我在十年前就不在族人們身邊了,我和青陽他們,共一百人,早被天琅王放逐了……這些年我們一直在關注着族人們的消息,卻一直無法迴歸族裡。”
“放逐?這是怎麼回事?”蕭雲升越聽越驚,他一直以爲元谷乃是他父王派來接應他的,沒想到元谷都十年沒見到他父王了,事情還真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元谷咬了咬牙,說道:“兩百年前我們古冥族經過了慘痛的舊世界大戰,保留下來的四旗便只剩下紫炎一旗了,先人們被蠻荒大陸的人所驅逐,被逼無奈之下來到了大荒海域……這裡種族數以千計,再沒有他孃的什麼種族大義,通靈妖獸不像蠻荒大陸的人那般可惡,我們的到來並沒有受到什麼排斥,相反的,憑藉着強大的實力,以及手中所掌握的先進文明,我們在這裡獲得了許多種族的尊重……”
蕭雲升目光閃動着,他仔細的聽着元谷的話,當年有着他太多不瞭解的隱秘。
元谷頓了一頓,接着說道:“這裡土地雖然貧瘠,海域生活的環境雖然惡劣,族人們卻並不害怕,大家都以爲找到安身之所,誰想到北邊的海妖族逐漸壯大,勢力漸漸的超過了我們,海妖族和魔靈族一樣,乃是天地所生的邪惡生靈,他們的天性便是征服和佔有,兩百年來我們兩族的大戰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無數的族人都死在了海妖的手下……”
說道這裡,他悽然一笑:“我們古冥族自千年前背井離鄉以來,不管前往哪個大陸,總要受到本地人的驅逐,在這裡我們同樣沒有擺脫這個宿命……”
“該死的海妖族!”蕭雲升目光血紅,之前他就從白曼的口中聽到過一些情況,兩百年下來,他們古冥族的人口所剩的還不到最初的十分之一,這個凋零的數量讓他感到無盡的悲痛。
元谷咬了咬牙,說道:“兩百年來族人們雖死傷慘重,不過倒也能勉強抵抗海妖族的入侵,然而在十年前,我們古冥族的敗勢已越來越明顯了,於是我和青陽等一百族人,遭到了天琅王的放逐。”
蕭雲升不解說道:“在那等危急關頭,父王應該集聚高手對抗海妖族纔是,又怎麼會放逐你們呢,你們到底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
“哪裡有什麼大錯……”元谷慘淡一笑,“當時天琅王給我們罪名乃是不敬王后,沒有及時找尋到療傷用的藥草,可真的是這樣麼……哪一個族人不知道天琅王的良苦用心呢……十年前我們古冥族形勢急轉直下,天琅王是擔心我們族人們有天會被全部覆滅,是以要讓我們離去,爲古冥族留下一支血脈啊……”
“血脈……”蕭雲升眼眸抖動着,他似乎能感受到那時刻族人們的悲痛和無奈,爲了那從不熄滅的信仰,爲了古冥族那光榮而飄渺的聖戰,族人們想盡辦法也要使得古冥族的血脈延續。
元谷想起往事,淚不能止,悲痛的說道:“我們不想離開族人,我們願意和天琅王死在一起,我們苦苦哀求着天琅王,懇請能夠留下……那一天天琅王是那樣的氣憤啊,他憤怒的責打着我,乃至我頭破血流,我都不肯丟下族人們獨自逃生……我額頭上的這條傷疤便是那時留下的……”
蕭雲升呆呆的看了元谷一眼,在最初見到元谷的時候,他便留意到了這條傷疤,這傷疤如同蠕動的大蟲一般,看起來十分的可怖。這道傷疤似乎能夠還原當時的情景,良苦用心的天琅王,悲痛的族人,倔強的元谷……一切都能襯托出當時那灰暗的色調。
元谷說道:“我被打的頭破血流,都不肯離開族人,可是最後我還是帶着青陽他們離開了……因爲天琅王對我跪下了……天琅王居然也會哭泣,那一天所有的族人們也都哭了……天琅王懇求着我爲古冥族留下一支血脈……天琅王說,哪怕還有一線的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了迴歸家園的夢想。他說,聖戰一定會打響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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