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視野裡一片朦朧,恍若隔世。
“你醒啦,恭喜,你已經是一個可愛的男.噗啊!”
“?”
故作搞怪的聲音突然中斷,逐漸清晰的視界出現了一個壯漢捂着肋骨趴撅在地上的奇怪畫面。
剛從一片混沌中醒來,大腦還未運轉,無法理解這一幕有多搞笑,耳邊熟悉的聲音傳來關切的問候:“依然姐,感覺怎麼樣?”
循聲望去,是一個有着湛藍色瞳孔、長髮披肩的年輕人。眼中蘊含着探知慾,但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的擔憂。
“還不錯。”
本能不想讓他爲自己擔心,於是控制嘴角肌肉往上擡起,微笑着給出回答。
臉有點僵,是房間裡比較冷的緣故嗎。皮膚的知覺也很奇怪,就像一直置身在某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氣場之下,導致大腦無法正確識別外界一樣。
肢體也有種莫名的延遲,本應該緊密貼合的齒輪中夾雜了異物。是精神還沒適應身體,還是說身體跟不上精神。
沒有過多思考,逐漸甦醒的大腦開始向身體各處傳達活動指令。收到指令的手指微微彎曲,指尖卻沒有碰到同樣柔軟的掌心,而是傳來碰到硬物的反饋。
一股陰冷在皮膚接觸的瞬間順勢而上,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反倒有種親切舒適的感覺。
低下頭,就看到一根靛藍中混合着蒼白條紋的細長蛇杖平靜的躺在兩隻手的手心。剛纔指腹碰到的硬物,就是這根蛇杖的杖身。
這是我的武魂,我引以爲傲的蛇杖。
微笑從勉強轉變爲真誠,只要蛇杖還在,那就沒有問題。
‘看什麼看,人類。’
蛇杖上的豎瞳忽然轉動,恰好對上視線。瞬間從迷糊中清醒,差點把蛇杖給扔出去。
這聲音異常熟悉,熟悉到胃在不自覺翻涌。但無論如何回想,都沒能從記憶的角落中翻出聲音的主人。
“你是什麼東西?”
‘我?’
聲音聽起來非常愉悅,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說:‘我是你剛纔服下的那枚餓者魔丹。’
‘當然,你也可以叫我髑髏迷構。’
“小三,好痛啊。”古遊揉着肋骨從地上爬起,可憐巴巴的說:“週末去釣魚吧。”
“誰讓你亂說話。還有,爲什麼會是釣魚?”唐三實在無法理解古遊跳脫的腦回路。習慣性選擇無視,繼續迴歸正題,皺着眉頭說:“你說,依然姐這是什麼情況?”
在他身前,孟依然對着蛇杖上的蛇頭自言自語。嘴脣微動,神情也很不自然,但詭異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還能是什麼情況,”瞥了一眼舉止怪異的孟依然,古遊攤手說:“蛇杖上的蛇活了唄。”
“髑髏迷構?”
這不是剛吃的仙草嗎,怎麼自己的武魂會自稱是仙草?
而且感官也很奇怪,精神疲憊又亢奮,和身體貌似脫節了。記憶只有服下餓者魔丹前和清醒過來後,中間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
‘別想了,人類。以你們那狹窄的眼界和可悲的見識,是不可能想象出我等力量的極限。’
自稱是“髑髏迷構”的存在毫不留情的發出嘲笑,‘我等乃曾經的萬’
聲音忽然頓住,接着像沒了精氣神似得,焉了吧唧的說:‘算了,說了伱也不懂。’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懂不懂。”回了一句,見髑髏迷構沒說話,就繼續問起最關心的問題:“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蛇杖裡?”
‘因爲你沒能完全克服恐懼。’
髑髏迷構也是無語,這種怪事它還是第一次遇到。克服就是克服,沒克服就是沒克服,這克服一半是什麼鬼操作。
蛇瞳中倒映出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髑髏迷構只好解釋道:‘服下我後,你會直面內心深處最爲恐懼的事物。只要順利通過恐懼的考驗,就能完全得到我的力量。’
‘但你失敗了。你成功壓制了心中的恐懼,卻沒能順利擊碎它,所以我纔會出現在這裡。’
“我最恐懼的事物?”
‘沒錯。’如果有實體,估計能看到髑髏迷構點頭的樣子,‘但我不能說,考驗中的記憶也已經被抹去,你只能在現實中克服恐懼,才能得到我的全部力量。’
如果是本體在這,估計可以入住這個弱小人類的識海。只可惜自己只是一個因意外而誕生的孱弱分靈,能有個地方棲身就不錯了。
生活不易,仙草嘆氣。髑髏迷構無奈的說:‘人類就是麻煩,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呆太久。’
‘還有,別暴露我的存在。’聲音漸漸淡去,‘剛纔你的說話聲被我扭曲了,他們只能看到你嘴巴在動,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想找我聊天,在心裡喊我一聲就行。’
“朋友?”孟依然猛地擡頭,就看到古遊和唐三在不遠處說着什麼。蘭塔在角落手裡捧着杯熱茶,也在和小舞小聲交流。
“喲,回神了?”注意到孟依然的動作,古遊挑眉,笑着說:“聊完了嗎?”
孟依然連連點頭,正想開口說武魂的異變,就被古遊擡手打斷。
“停,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
“無非就是仙草的考驗沒完全通過,所以仙草的意識附身在武魂上,等你未來繼續完成考覈。”
古遊擺擺手,說:“真沒意思,這橋段早就被玩爛了,還能不能搞出點新意啊。”
這種無視他人的自言自語,一般首先要考慮是不是雙重人格。但這裡是玄幻世界,參考某位鬥帝年輕的時候,正確答案就很明顯了。
‘可以啊,真不愧是.’
髑髏迷構的聲音突然出現,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下文,孟依然在心裡問道:‘真不愧是什麼?’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
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啊,不然怎麼這麼有默契。
蘭塔和小舞圍了過來,獨孤博也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出現。蘭塔問:“依然姐,沒事吧。”
“沒事。”
孟依然笑了笑,無視腦海中的聲音,單手輕輕抱住蘭塔,在她耳邊小聲說:“謝謝你願意陪我。” 蘭塔一愣,同樣笑着說:“我不知道呢。”
啪!
看不懂氣氛的古遊用力拍一手,大笑着說:“好,現在仙草吃完,看看武魂和魂力有沒有發生變化。”
大哥說話了,大弟子蘭塔急忙從孟依然的擁抱裡脫身。光輝一閃,一把全新的長弓就被她握在手中。
之所以是全新,是因爲這把弓找不到一丁點天穹之弓的影子。弓身整體變得細長,象徵着天空的暗藍色也變成精緻的銀灰色。弓臂上的花紋完全消失,只留下淡金色弧線點綴其上。
孟依然也舉起一直沒有收回的蛇杖。對比變化極大的天穹之弓,蛇杖只是在表面上多了一點蒼白色的條紋。形態沒有發生改變,卻莫名多了一絲詭異的氣質。
“還行。”古遊點點頭。精美的長弓和詭異的蛇杖,都是稀有皮膚,正好長在他審美上。
“大哥,我先說吧。”蘭塔首先開口,聲音激動的顫抖。比孟依然早醒來的她,有更多時間去了解身上發生的變化。
“天穹之弓.不,它現在已不是天穹之弓。擁有了星辰之力後,這把弓也該要換個名字。”
從最開始只能射出無屬性魂力箭的天穹之弓,到吸收第一魂環後進化爲能射出光屬性魂力箭天穹之弓(光),再到如今能引動天上星辰之力化爲箭矢的華麗長弓,蘭塔看起來相當激動。
星羅靈珠的藥性確實柔和不假,但這個柔和是對於那些普通人而言。恩賜與恩賜也有所不同,若想要最大限度得到羣星的恩賜,完全掌握星之光輝的力量,就必須全神貫注截留那外放的星光。
留下的星光越多,效果就越好。
蘭塔本以爲最多能留下約三分之二的星光,剩下的三分之一隻能浪費。但是月光花,這個月神的惡作劇,卻無可置疑的姿態,命令所有星光都留下來。
這枚唯一不符合大哥魂技形成理論的奇特魂環,其中一定有很大的秘密。
“來自月光的光輝轉變成星辰的光輝嗎.”和古遊預料的一樣,蘭塔被第一魂環改變了性質的天穹之弓果然和星羅靈珠裡的星辰之力相性極佳。
武魂因此完成進化雖然有些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另一邊,努力無視耳邊喋喋不休的孟依然跟着說:“我的話,看起來沒有太大變化。”
‘喂,人類,這不都是’
腦海中的聲音變得更加激烈,孟依然接着說:“但我掌握的恐懼之力能讓任何看到蛇杖的人都漸漸心生懼意。除了讓製造的幻象變得更加逼真,還能主動通過幻象對對手施以更強烈的恐懼,以動搖對手的精神。”
古遊點頭,毫無意外的說:“嗯,很符合幻術的要求。”
幾乎所有幻術的效果都是基於恐懼而生,就算不是完全的恐懼之力,對幻術的加成也不可估量。
‘果然,想要完全發揮出仙草的作用,必須儘可能選擇性質相符的武魂。而仙草充沛的高質量能量,也可以替代魂環的作用,達成武魂進化需要的條件。’
“喂,你在想什麼?”
古遊陷入沉思的樣子讓孟依然感覺大事不妙。以自己對他的瞭解,這傢伙的回答一定是
“我在想你們的武魂要不要換個新名字。”古遊的臉突然變得硬朗,一如羅丹雕刻的思想者,好像在思考萬物起源,亦或是宇宙的終極奧秘。
“你覺得繁星皎月弓和髑髏蛇杖怎麼樣?”
完了,還真是。
孟依然一手拍在臉上,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覺得不錯。’
‘你給我閉嘴!’
正當孟依然苦思冥想應該如何把話題岔開時,蘭塔突然舉手:“大哥,我覺得不是很好。”
“阿塔~~”
此刻挺身而出對抗古遊起名暴政的蘭塔在孟依然的眼裡閃閃發光。她發誓,明天就讓賽巴斯去找天斗城最有名的畫家,讓他把蘭塔畫下來掛到自己牀頭。
只聽蘭塔開口說:“依然姐的蛇杖只是多了點蒼白花紋,體現不出髑髏的特點。”
“嗯,說的有道理。”
所謂的髑髏,是指死人的頭骨。蛇杖上雖然多了蒼白色的花紋,但卻沒有形成骷髏頭的樣子,除了暗示這是得到髑髏迷構力量的蛇杖外,幾乎沒有任何意義。
古遊也不是迂腐之人,有道理的建議他會欣然笑納。於是反問道:“有好的建議?”
“我認爲,應該改名爲悚懼蛇杖。”
“一般。”
‘駁回!’
“採納!”
“餓死了,吃飯吃飯~”啃着清脆爽口的胡蘿蔔,小舞一馬當先從房間走裡出來。
緊隨其後的唐三看了眼窗外的太陽,露出無奈的表情。
兩人吸收仙草的時間不算長,但也用了整整一個上午。加上展示和重命名,午飯時間都過去了。
“髑髏蛇杖不喜歡,白蛇也可以啊,反正效果差不多。雖然現在還不夠白,但寓意好,未來還能進化成新月和天堂製造上演團滅之海呢。”
又是些聽不懂的話,從孟依然沒選他起的名字後,這碎碎念就沒停過。
唐三熟練的轉移起話題,向衆人問道:“你們準備回學院嗎?”
早上的課,理所應當被衆人翹掉了。但下午的課還沒開始,理論上只要跑得快一點,興許還能趕上聽下課鈴。
唐三回去自然不是爲了聽課,作爲皇鬥戰隊的正副隊長,歸隊理應知會領隊老師一聲。
“不回。”小舞想也不想,第一個開口拒絕。這段時間都累死了,還回去聽什麼課啊。
蘭塔和孟依然也相繼表示拒絕。她們一個準備休息後去靶場試試手感,另一個準備回房間和武魂裡的新住戶交流感情,都不準備浪費時間回去聽下課鈴。
“小~遊~”
一手搭在準備偷摸開溜的古遊肩上,唐三頭也不回,皮笑肉不笑的說:“週末去釣魚,不準備去湖邊看看?”
“說、說的是呢。”古遊直起身,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真正的釣魚佬,永遠不會拒絕他忠誠的打窩點。”
至於獨孤博,沒有任何人去問。反正不是回冰火兩儀眼,就是回城外的獨孤莊園,總之不會繼續留在這裡。
三個男人剛走出莊園大門,就看到迎面走來一個黑袍人。黑袍下的壯漢直勾勾的盯着唐三,嘴脣顫抖,吐出兩個字:“阿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