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一切戰鬥全部結束。
凌風恢復人身模樣,傲然站立。在他身前,盡是殘碎白骨,灑滿一地。
鬼物雖然厲害難纏,可是面對變身九頭螭的他,還是不堪一擊。一番激鬥下來,被直接轟成白骨碎渣,魂飛湮滅。
解決了這些糾纏不休的鬼物,凌風沒有停留半分,直接展開身法,朝連山等人遁行的方向疾飛而去。他通過跟大地暴熊分身之間的心神感應,發現連山等人現在遇上了麻煩,自己得儘快趕去解決。
一路急行,很快,連山等人的身影出現在凌風眼簾之中,除了他們之外,還有陰陽宗修士一行。雙方似乎正在對峙,他們身處位置的前方,有一條浩淼遼闊的長河。一眼看去,河水清冽,碧波粼粼,景色優美之極。一座白玉石雕砌而成的拱橋橫跨河面,抵達相隔數裡之遠的河對岸。煙波渺渺,霧氣朦朧。在河對岸,一座座建築物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雅緻精巧,如同一幅靜謐幽美的水墨畫,散發出仙家妙境所獨有的空靈氣息。
黃泉海?難道這條河就是黃泉海?
凌風心神激盪,右手法訣一引,身形快若疾電般向前飛去,眨眼間落在雙方對峙的中間。
他的到來,讓連山等人大喜過望,至於陰陽宗一方,就顯得有些尷尬不安。
“無心道友,你趕來就好了!”連山上前一步,走到凌風身旁,右手一指不遠處的河岸邊,低聲道:“我們來到此地便發現道友所需的天香蘭蔻,正欲採摘,不想陰陽宗的人突然出現想要搶奪。幸虧道友的靈獸在此壓陣,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這靈藥就落入他們的手上了!”
凌風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河岸邊,生長着一株半人高的矮樹,枝葉茂盛,碧綠鬱蔥,上面還結着四枚指頭般大的硃紅色果子,隨風散出一陣陣沁人心肺的清香。
這就是天香蘭蔻!凌風心中大喜,臉上卻沒有表露半分,目光淡然看向陰陽宗一方的主事人巨靈夫婦,不緊不慢的說道:“二位道友,在下之所以進入這處遺址,就是爲了天香蘭蔻而來。還望二位道友行個方便,在下必定感激不盡!”
巨靈夫婦聽後互視一眼。隨即,巨靈開口道:“天香蘭蔻乃是仙品靈藥,可遇不可求,我陰陽宗也勢在必得。不過,既然無心道友開口,本座定會賣你這個情面枚天香蘭蔻,你我每人各分兩枚,道友意下如何?”他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如果不是凌風在場枚天香蘭蔻他會全部收入囊中。
凌風略一沉吟,點頭答應下來。對他來說,有兩枚天香蘭蔻便已足夠。一枚用來解救小師弟,還有一枚可以交給碧兒放入靈葫空間培植,只要過些時日,他想要多少天香蘭蔻都不是問題!
見到凌風答應下來,巨靈神色一鬆,臉上露出如釋負重的表情。他還真擔心對方不願妥協,真若是爭鬥起來,以對方高深莫測的實力,他可沒有十足把握能夠完勝!
一人兩枚,就如今的形勢來看,可能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隨後,巨靈的道侶姜姬閃身來到河岸邊,取出一個玉瓶,從矮樹上摘下兩枚天香蘭蔻,返身而回。待她做好這一切,凌風目光看向碧兒,微微一點頭。碧兒立刻心領神會,閃身來到結出天香蘭蔻的矮樹旁。
但見她右手一伸,其本體碧玉靈葫憑空出現在掌心。手持靈葫對準那株矮樹,朱脣輕啓,輕喝道:“攝!”
話音未落,一縷碧綠色霧氣從葫口噴薄而出,宛若有靈性般將整株矮樹纏住,隨後,碧綠色異芒一閃,矮樹連同霧氣一起詭異般消失不見。
做好這一切,碧兒笑嘻嘻的返回,來到凌風身旁站立。
“道友好精純的木靈之氣,佩服!”這時,巨靈滿臉笑容,讚了一句。他對碧兒將整株天香蘭蔻樹收起,心裡沒有半分牴觸,反而有些不以爲然。凡屬天地靈藥,特別像天香蘭蔻這種仙品靈藥,最少都需要幾千年甚至上萬年生長,方能開花結果。且不論這靈樹能否栽培成活,就算可以,下一次開花結果也不知猴年馬月,到時,修士本身或許都已化成一杯黃土,所做一切不過替他人做嫁衣!
“過獎了!”碧兒衝他嘻嘻一笑。絕美容顏配上嬌嗔憨態,別具一種異樣美感,直讓見識過無數美女的巨靈看呆了眼,惹得他身旁的道侶姜姬憤憤然伸手,在其腰間狠狠扭了一把,以作懲戒。
凌風此刻轉過身來,對連山靈萱等四人拱了拱手,道:“這兩枚天香蘭蔻對在下十分重要,故而不能跟四位道友分享。作爲補償,在下願意放棄琅琊仙境內所有遺寶,並且全力相助四位道友得寶!”
他說出這番話,也是想讓連山等人安心,免得他們心裡有疙瘩,彼此之間無法互信。
“道友客氣了!”連山呵呵一笑,道:“這天香蘭蔻對我等也無多大用處,道友需要直接拿去即可。至於琅琊仙境中的遺寶,見者有份,自然不能少了道友的一份!”他這番高姿態表明心跡,最主要還是想籠絡住凌風。他跟靈萱三人心裡都清楚,己方一旦失去這位強者,根本沒有實力跟陰陽宗競爭,莫說獲得琅琊仙境內的藏寶,恐怕想要保全性命都難以辦到!
連山一表態,靈萱三人也紛紛贊同。凌風見狀微微一笑,也不多言。隨後,他轉過身看向陰陽宗一方,稍一沉忖,對巨靈夫婦道:“兩位道友,在下有個提議,不知兩位道友可否贊同?”
“哦,請道友說來聽聽!”巨靈眉頭一挑,道。
“恕在下直言,從表面上來看,你我雙方實力相比,貴宗要佔據上風。但是,在下卻有自信,你我雙方一旦爭鬥起來,就算貴宗能夠取勝,也要付出慘重代價。與其進入琅琊仙境鬥得你死我活,不如你我雙方定下協議,進入仙境之後,所得遺寶雙方各取一半,這樣一來,也少了無謂的爭鬥,減輕雙方損傷。二位道友意下如何?”凌風娓娓說出自己的想法。實際上,憑他現在的實力,在兩具妖魂分身臂助下,僅他一人對付陰陽宗十名強者,就有極大勝算。但是,對方十人都是道侶組合,很顯然精擅聯手攻擊之法,加上他們遭遇數百頭沙蠍圍攻,都能安然無恙脫身,這不由讓凌風心中多了幾分警惕,除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還不想跟陰陽宗的人撕破臉皮。
巨靈夫婦心中所想,跟凌風幾乎一樣。他們也對凌風高深莫測極爲忌憚,否則也不會輕易讓出兩枚天香蘭蔻。此刻,在聽了凌風的提議後,他們互視一眼,隨後表示贊同。
“如此就好!”凌風哈哈一笑,“希望貴我兩方精誠合作,有福同享,至於有難嘛,也要同當。前面的不愉快,從現在開始,大家一筆勾銷!”
“道友說得對,嘿嘿……”巨靈聽後仰天打了個哈哈,掩飾臉上尷尬表情。
雙發既已達成協議,瀰漫在空氣中的火藥味也消弭不少。隨後,一起走向岸邊的拱橋。只要通過這座拱橋,便能抵達對岸——琅琊仙境!
原本有陰陽宗修士提議,直接御空飛渡黃泉海,數裡寬的水面,對於元嬰強者來說不過五六息時間就能抵達。這一提議剛出,立刻被連山等四人出言否決。從他們口中凌風得知,這黃泉海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藏殺機,只要修士飛臨水面,會立刻遭到一股神秘力量攻擊,被直接拉扯到水底。
並且,所有被扯入水底的修士,無一人能夠生還。曾經,素女門有一位元嬰修士,也是靈萱的親妹妹,就是在飛渡黃泉海時掉落水面,隨後就再也不見她浮上來。
提及此事,靈萱美眸泛紅,玉臉上盡是傷悲之意。當年,她是親眼目睹自己親妹子隕落在這黃泉海之中,心中悲痛可想而知!
不過,通過拱橋行到對岸,也一定會遭遇兇險。至於會遇上什麼兇險?連山靈萱四人也不得而知,因爲在過往進入遺址之地的時候,他們從未登上過這座拱橋。
只差一步就能抵達琅琊仙境,就算拱橋上有吃人不吐骨的惡魔,對於連山等人,以及陰陽宗修士來說,也會行險一搏,不會輕言放棄。
雙方排成兩個縱隊,凌風連山帶領己方十一人,巨靈夫婦帶領陰陽宗修士,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拱橋。腳踩在白玉石鋪砌的橋面上,衆人一步步向前行走,個個臉上神情戒備,目光環顧四周,充滿警惕之意。
橋面十分寬闊,雙方各行一邊,中間空出三四丈的距離,一路向前行去。走了半柱香工夫,一切都正常,沒有發生任何異況。
看來,這拱橋上似乎沒有兇險!所有人心裡都這麼想。不自覺間,他們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凌風跟連山走在前面,他目光環顧四周,同時散出神識,密切察看周遭情況。一切都十分平靜,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已經行至拱橋中間處,距離前方若隱若現的琅琊仙境,似乎已經不遠。
他此刻不敢有絲毫大意,拱橋上越是平靜,他心裡越發感覺有些不妥。
不知何時,下方水面升騰起淡淡薄霧,裊裊上升,蔓延至橋面上。霧氣不大,對衆人視線沒有任何印象。相反,身處薄霧之中,他們每個人都有一種身臨仙境,飄飄欲仙的感覺。
神識一掃,發現蔓延在橋面上的水霧並無不妥之處。凌風腳步不停,帶領衆人繼續向前行進。
忽然——
一陣曼妙動聽的歌聲悠然響起。聲音不大,卻好似天倫妙音,清晰傳入橋面上每個人的心田。凌風聽後心中一凜,臉上隨即浮現警惕之意。可是隨後,他發現傳來的歌聲十分悅耳,好像並無半點殺氣,宛若涓涓溪流,流淌過自己乾涸的心田。
漸漸放鬆緊繃的心神,他側耳聆聽,如癡如醉,整個人深陷其中。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豁然驚醒,目光環顧,發現身旁已無一人。
不光自己一方,連同陰陽宗的人,全都消失不見,無影無蹤。整座橋面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凌風心中大驚,正準備散出神識察看。卻在此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在前方薄霧中若隱若現,朝自己走了過來。
深邃清澈的眼眸,清癯透出威嚴的面容,頜下長鬚飄飄,氣質飄然出塵,這一切落入凌風眼簾,竟是那般熟悉。曾幾何時,他第一次見到這張面孔時,心底充滿的盡是崇拜之意……
“師……師父!”用盡全身所有力氣,凌風喊出一句。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仲孫天,自己最崇敬的恩師!
“你還認我這個師父嗎?”。仲孫天的聲音淡淡響起。仍舊那麼孤傲,那麼熟悉。
凌風雙膝一彎,‘撲通’跪倒在橋面上,俯下身體連連磕頭,惶恐的說道:“在徒兒心目中,您永遠都是徒兒的恩師!”這句話在他心中已經壓抑很久很久,一直想要說出,卻苦無機會。
“孽障,我視你如親生骨肉,費盡心血栽培,撫養你長大成人。你……你是怎樣回報與我?下毒,欺騙,利用,你就是這樣報恩的嗎?”。仲孫天滿臉痛心,斥責道。
凌風聽後心如刀絞,愧疚難當。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有不停磕頭,嘴上說道:“弟子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他的額角已經紅腫一片,愧疚的心情讓他無地自容。
“既知罪孽深重,還不以死謝罪,更待何時!”
仲孫天的怒喝聲宛若暮鼓晨鐘,字字印在凌風心田深處。他聽後面若死灰,擅抖着右手,慢慢向自己天靈伸去,“我該死,我該死……”
他嘴裡不停呢喃自語,右手掌心泛出瑩瑩藍光,就要向自身天靈要害拍去。站立在前方的仲孫天見狀,臉上泛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就在凌風準備自碎天靈以死謝罪的時候,他的手忽然停下,臉上露出一絲掙扎之意,目光看向仲孫天,哀求道:“師父,徒兒還有大仇未報,徒兒現在還不能死……等我殺了薩洛蒙,定當自行了結,以死謝罪!”
說到此處,他慢慢放下右手,垂首不停磕頭,請求恩師原諒。
卻在此時,一隻溫暖的小手伸了過來,輕撫他紅腫不堪的額頭,充滿痛惜的聲音柔柔響起,“阿風,你別這樣……見到你難過,我的心好痛……”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體香,這一切都曾經讓自己午夜夢徊,刻骨難忘!
凌風慢慢擡起頭,在這一刻,他如癡如醉。心愛的人兒,你還是這麼美,就算經歷千秋萬載,在我心裡,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你取代……
“妍……妍兒,是你嗎?我是在做夢嗎……”兩行熱淚不自覺流淌而下,是要訴說滿腔思念之情。
“阿風,是我,我是你的妍兒!”少女溫柔地拭去他臉上的淚痕,將他扶起身。
一切都這麼自然,凌風沒有半點抗拒。他只是癡癡地看向少女,彷彿就這樣一輩子,也心甘情願。
“阿風,你想我嗎?”。
“我無時不刻都在想你。沒有你的日子,我生不如死,我真想隨你一起去,去那永恆國度,廝守一生!”
凌風訴說着,剛拭乾的淚痕,再次打溼。他從頸上摘下兩枚玉佩,託在掌心,“你看,靈犀佩,咱們的定情之物。自從你走了之後,我一直貼身帶着,看見它,我就像看見了你……”
少女淡淡瞟了一眼,輕聲道:“既然我已經不在,這靈犀佩留它又有何用?”
凌風聽後如遭雷殛,身體一顫,嘴中喃喃道:“你說的對……你既然已經不在……我還留它何用……”
募地,但見凌風右手一合,掌心發力,兩枚靈犀佩瞬間變成粉末,順着手指間的縫隙簌簌灑下,隨風飄散。
“原來這一切都是夢,妍兒已經死了,她死了,我還留着靈犀佩又有何用?哈哈……”凌風又哭又笑,狀若瘋狂,仰天狂喊不已。
“這一切並不是夢。阿風,只要你願意隨我而去,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少女臉上盡是柔情蜜意,款款道來。
“我願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無論要我怎樣,我都願意……”凌風雙手抓住少女香肩,大聲道。
“只要你死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在那沒有紛爭,沒有殺戮的世界,永遠相依相伴,再不分離!”
充滿誘惑的聲音在凌風耳邊響起。這一刻,他已經心神沉淪,整個人如癡如醉,一心只想隨愛人而去。
“妍兒,你等我,我來了……”眼眸中透出一絲決絕,凌風揮起右掌,朝自己天靈拍擊而去。
卻在此時,他右手上的一枚儲物戒指,忽然閃過淡淡的黒芒。霎時,腦海中浮現一個悲傷絕望的倩影。
“阿風,你答應過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傷心,很難受……”
看見凌風死意已決,他身前的鐘妍,臉上流露出一股得意的詭異笑容。就在凌風掌心距離他的天靈不足三寸的時候,忽然,他的手硬生生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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