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走得早,在我的腦海中,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我的童年就是在雲州長大,娘一有空閒,就帶我來雲州城玩耍……”
少女繼續輕聲訴說着,凌風聽在耳中,心已經拎起,越發緊張起來。他隱隱預感對方,即將要說些讓自己無法面對的事。
“……娘因爲爹的離去,一直悶悶不樂,終於在一次閉關修煉中,心境失守,導致走火入魔。她離去的時候,嘴裡不停唸叨着爹的名字,臉上神情無比安詳,沒有一絲痛苦……”
說到這兒,少女美眸中噙着淚水,如玉般晶瑩的臉龐上充滿了傷悲,讓人看之心碎。
凌風見狀,心中頓生憐惜。不自覺伸出右手,輕輕拍了少女香肩兩下,柔聲安慰道:“對你母親來說,能跟心愛的人廝守相伴,是她最大的幸福。他們生不能在一起,死後必定永不分離。做爲女兒,你該爲二老高興纔是”
他的話,觸動了少女的心絃。不自覺間,少女嬌軀慢慢傾斜,靠向那寬闊如山的肩膀。
目視這天仙般的妙人兒,真情流露,螓首貼在自己肩頭。凌風的心‘怦怦’狂跳起來,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到底該如何是好?
算了,就將我寬闊的肩膀借給她靠一下,就靠一會兒……
深嗅從少女身上散出的蘭麝香氣,凌風心旌搖動,爲之神迷。垂下去的手慢慢擡起,顫抖着向少女蠻腰摟了過去。他的手剛一觸及少女柔軟的腰肢,心神陡然一凜,人立刻清醒過來。
我這是在做什麼?凌風暗暗自責。既然跟對方註定沒有結果,又何必要開始?又何必要動情?
心中怨怪自己的同時,另一個讓凌風自己都感到有些卑鄙的念頭,忽然在腦海中閃過,“如果能夠得到她的芳心,我便有機會接近司空老祖。那樣的話,想要取得五行神雷的煉製法門,應該會有極大機會”
此念頭一閃而逝,凌風暗罵自己卑鄙無恥。早在前世,他就已經立下誓言,永遠也不會利用女人的感情,來完成自己的任務
這種昧良心的缺德事,他實在不願意去做。
不知何時,大街上行人漸漸稀少。一對如玉般的璧人無視世俗目光,站在大街上,相互依偎在一起,很久……
也不知過去多長時間,斜靠在凌風身側的少女,好似回過神來。她覺察到過往行人朝自己投來異樣目光,立刻玉臉泛出紅暈,斜靠在凌風肩頭的螓首慢慢移開一旁。
“長青”定了定神,她無比嬌羞看了凌風一眼,輕輕喚道。其語氣溫柔,充滿了情意。
凌風此刻心情猶在糾結中,聽得少女輕喚,方始清醒過來,連忙‘嗯’了一聲。
“我們倆……”女孩子家矜持,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可是,自己中意的男子是根呆木頭,一點都不解風情,指望他主動表白,看來是沒有指望。想了再三,少女還是決定用婉轉言語表明自己的心跡。
“我娘就葬在雲州城西二十里處的楓山上。她老人家臨終前曾經叮囑過,若是我以後有了意中人,一定要帶他去楓山。長青,你可願意…願意陪我一起去楓山拜祭孃親……”
少女話說到最後,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凌風,聲音細如蚊蚋,玉臉上盡是紅暈,嬌羞欲滴,美豔動人。
她這分明是讓我去拜祭未見面的丈母孃凌風臉上泛出苦笑,自己一直不想面對的事,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已經無法不去面對。
拒絕她?答應她?……
凌風腦中亂成一團,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鼓足莫大勇氣表明自己的心跡後,司空雪滿臉嬌羞,垂首不語,兩隻芊芊玉手不停擺弄自己的裙角,期待着凌風的答覆。
等了半天,也不見對方有絲毫反應。她擡頭看去,卻見身旁這位自己中意的男子,此刻臉上表情古怪,陰晴不定,好似有莫大難題無法做下決斷一般。
“難道他……”芳心一顫,少女臉上紅暈飛快消散,取而代之,是一片蒼白無力。
不行,我必須要跟她說清楚這個時候,凌風也有了抉擇。他想了一下,用盡可能委婉的語氣,對少女說道:“能陪師姐一起去楓山,這是長青的榮幸。只不過,族中尚有許多瑣事,急需我回去處理,一時間恐怕抽不出來時間。不如這樣,師姐你可以找其他人相陪,譬如龐鴻龐師兄,要不連元鵬連師兄,他們肯定非常樂意……”
凌風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只發現,自己每說一句,少女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夠了”一聲嬌喝,打斷了凌風還未說完的推脫言辭。司空雪玉臉沒有半分血色,美眸直視凌風,許久,方纔冷冷地說了一句,“你不願意,也別用其他人來作踐我”
說罷,她蓮足輕跺,直接身化流光,沖天而起。凌風目視她離去時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一嘆,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卻在這時,耳邊傳來嘈雜人聲。
“啊仙人……”
“仙人”
……
少女羞憤之下,也沒顧忌身在世俗,直接駕馭遁光飛上天穹。在大街上過往的行人,有不少親眼目睹這一幕,頓時大聲驚呼,引得四周一片騷動。
關於仙人的傳說,在東越國世俗界廣爲流傳,並不鮮見。可是,能夠親眼看見仙人飛天遁地,卻少之又少。此刻,大街上足足聚集了數百名凡人,他們有的還在仰望天穹,希望還能捕捉到仙人的蹤跡;有的則直接用目光盯向凌風,他們心中驚奇,這位跟仙人在一起的少年,會不會也是一名仙人?
他們心中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在衆人目視之下,那少年嘆了一口氣,身形一轉,瞬間化成一道青色流光破空飛去。
“仙人他也是仙人……”
繁華熱鬧的大街上,頓時響起一陣陣驚呼聲。這些有幸一睹仙顏的人,此刻表情各個不一。年輕的眼眸中盡是羨慕,腦中幻想若有一日,自己也能這般飛天遁地,該有多好
至於年長一些的人,目視仙人離去的方向,早已雙手合什,拜倒在地。他們嘴裡喃喃禱唸着,請求仙人保佑之類的話語……
………………
帶着無比鬱悶的心情,凌風返回了四平山。
想起少女臨去時的話語,還有她那羞憤欲絕的眼神。凌風不知爲何,心裡就像有塊千斤巨石,堵在自己的胸口,感覺無比難受。
唉,該斷則斷,我寧願你現在恨我,也不願見到你日後痛苦一生……
在四平山又待了幾日,凌風替李長柏尋到一處清靜的地方,開闢出一塊不大不小的藥園。藥園不過是幌子,他也不上心,隨意吩咐李家購買了些靈藥種子灑了下去。
此地日後就是李長柏修煉之地,爲了能夠讓他安心清靜,不受他人打擾。凌風特意跟李榮說了一聲,讓他嚴令李家族人不準隨意踏入藥園。
修煉蠱族秘術,首先要準備‘蠱種’。所謂蠱種就是蛇蠍毒蟲之類的卵,將蟲卵用心血祭煉,隨後收入體內溫養,直至培育出本命蠱母,這便完成了‘煉蠱’秘術的第一步
蟲卵凌風身上有現成的,用地穴魔蛛幼卵做爲蠱種,日後李長柏一旦培育出本命蠱母,他的實力將會遠勝一般蠱族上師
只不過,越是天賦實力強大的奇蟲,想要培育成本命蠱母,難度就越大。其中,煉蠱人自身要承受極大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沒有大毅力大恆心,根本就不能支撐下去
在給李長柏一粒地穴魔蛛幼卵的時候,凌風將其中兇險托盤相告,該如何選擇,讓他自己做決定?除了用地穴魔蛛的幼卵,凌風也可以替他尋來其它毒蟲的幼卵做蠱種,只不過,煉成本命蠱母后威力會小得多
李長柏沒有半點猶豫,就選擇了地穴魔蛛幼卵爲自己的蠱種。他承受了二十多年的屈辱,再也不想讓族人看不起,現在的他,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實力
看見李長柏臉上透出無比堅決的信心,凌風幾乎可以肯定,他一定能夠忍受住痛楚煎熬,成功祭煉出本命蠱母
李家的危機已然解除,自己該做的已經全都做了,不該做的,也用盡全力去完成。眼下,該到離開的時候呢
這一走,凌風自知,是李長青跟四平李家的永別。要不了多長時間,當南荒異族聯盟展開大反攻的時候,他的臥底任務就會結束,屆時,李長青這個人將會永遠消失
凌風離開的那個清晨,在李榮和幾位族老的帶領下,四平李家數千族人相送,場面無比隆重。臨別時,李榮淳淳叮囑,讓他好生修煉,爭取早日突破瓶頸成功結丹,達到先祖那等高度,光復四平李家昔日輝煌榮耀
真有那麼一天,他就算死,也死得瞑目了
凌風聽後默然不語,他沒有做出任何承諾。因爲他知道,自己給對方希望越大,到最後,失望也會越大。
不過,臨走之前,他將慕氏兄妹一事相告李榮。若有一天,這兄妹二人守諾前來四平山,也算是他給李家最後一點補償
揮了揮手,凌風跟李家族人惜惜告別,隨後祭出一艘青色玉舟,縱身躍上,化成一流青光破空而去,眨眼消失在茫茫天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