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畔底下溼氣很重,是夜間寒露遺留下來的,此時被晨光籠絡,那些溼氣化成薄霧冉冉升起,在兩岸視線間勾勒起一條朦朧而潔白的‘銀河’。
透過這些,他們還是看見了葉心。
“還真有個人。”
三人齊齊望來,其中一道聲音忽然有些激動,像是看到了什麼稀罕的寶物。
“喂,小子,你就是陸依依新收的僕從吧?”激動的那人走到崖邊,笑着朝葉心吆喝了一聲,語氣裡高傲十足,更是帶着一絲不屑和嘲笑。
葉心聽到了這刺耳的聲音,無法起身回答,他也不想回答。
對岸三人等了數息,只能看見霧氣越來越濃,陽光也越來越濃,卻聞不到丁點聲音,在這兩座山峰之間,只有他話語蕩起的回聲成爲了響動。
這三人的膚色比葉心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偏黃些,甚至可以說是黝黑的發亮,所以葉心斷定他們至少不是中州本土人,也不是自己去過的那幾州里的人。
“不搭理我?”站在崖邊的那人森寒起目光,這句疑問的聲調不算大,可也能讓沉浸在安靜裡的葉心聽得清清楚楚,只是葉心依舊沒有理會他。
“哥,看他那打扮,一定就是陸依依新收的僕從,還有你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修爲波動,明顯只有地武境一重,跟我們鬥不是找死嗎?”又一人走到崖畔,稍微稚嫩了些的臉龐,在十八歲左右,修爲地武境七重,雖算不得出類拔萃,卻也是地地道道的武者。
“嗯。陸依依手下一共就兩個僕從,他不是那個天武境的厲害角色,所以必是新收的那個廢物。”被喚作大哥的那人蹙了蹙眉頭。發現薄霧籠罩中的葉心,已經越發看不清晰了。只有一絲絲斜射而來的陽光,將他坐落的那一點染上了一團微黃的光明。
“過些日子的鬥奴,你就等死吧!”似乎對葉心不理會自己有些惱怒,他再次喝了一聲。
“沙龍、沙虎,別磨蹭了,趕緊打好水回去,然後加緊修煉。”未上前的第三人,不知是在監視前者二人。還是隻爲引路,見他們與葉心隔岸叫囂了幾句,微有不耐:“一個死定了的廢物在這兒修煉,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是,血鷹大人。”崖畔邊的二人大笑着退了回去,連看都不再看葉心一眼。
俗話說打狗也得看主人,對岸的三人敢如此囂張,只能說明他們主子的身份,也是不弱於陸依依多少的。至於他們口口聲聲說葉心死定了,這已經不言而喻說明了些事。
“看來這對岸的鄰居並不友善啊!”葉心無奈的笑了笑,想着這突兀的遭遇。已經說明了,對岸住着的人也是與陸依依是敵非友,而且也是要在下一次鬥奴中爲難自己的其中一方。
在幾人離去之後,葉心又接連服下了餘下的所有丹藥。
陽光在晌午時分破盡了霧氣,山崖間一片清明,葉心的身上也一片清明。
忽然,自他體內,涌出一股可怕的波動,身周地面上的塵土與草葉。頃刻間被圈盪開了數米遠,像水紋一樣拉開遠去。更有一層金色的光芒,自丹田內擴充全身。
“破!”
隨着葉心輕吐一聲。他的修爲再次晉級,而且是接連晉級兩次,成功達到地武境三重。
許久之後,他才穩固了氣息,舒出一口長氣,站起身來,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皺,拭了拭臀部在地面上粘上的絲許痕跡,然後平靜的望向已經人去樓空的對岸。
這一次的晉級比曾經要簡單無數倍,可氣息卻是截然不同,他更加強大了。
曾經地武境三重的時候,他一路晉級過快,而這一次就像是再次磨合了一番,讓根基更加的穩固、充實,此時,他感覺自己都能輕易戰勝高出自己兩階的對手。
他收回了目光,卻記下了對岸人的名字,藏起一絲冷厲的鋒芒,微微一笑轉身回去。
本以爲陸依依親自發話,讓他抽空修煉下,可沒想,自己因爲突破而耽誤了半響,這一回去,立馬就遭到了刁難。
陸依依看不出他收斂後的氣息有了很大的精進,所以冷着臉,在竹舍前攔住了他。
“還有閒心遊逛?”
“你給了我靈玉,我不能浪費,所以得趕緊拿去修煉……”葉心很冷靜,並不爲其惱怒的目光所動,甚至還故作高深的沉下眉毛,說道:“我感覺經過昨夜的努力,我的修爲精進了不少,若是你再大方些,給我幾顆四品丹藥,我顧及下一次鬥奴,我就能拿第一名了。”
“呸!”不料,陸依依一反常態,臉上竟掛起燦爛的笑容,甚至都忍不住發出了一些真誠的笑聲,看來她是真的被葉心逗樂了。
“你居然想我給你四品丹藥,我沒聽錯吧,還是說你沒睡醒!”
她笑了長長的一串,才清了清嗓子,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着葉心:“你只是一個奴僕,竟敢如此癡心妄想,別以爲我給了你幾塊靈玉,是有多麼在意你的生死,就蹬鼻子上臉,我那只是不想你死的太難看,丟我的臉。”
她的話語很刻薄,不過還不算極致。
“看來我得讓你重新認識下自己的處境和地位。”她遲疑了一下,像是在想什麼,然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道:“既然你說你覺得修煉上收穫不小,那我今日就允許你休息一日,什麼活都不用幹,我親自替你把關驗證驗證,順便指導你幾招。”
葉心滿頭黑線,很後悔自己說錯了話捅了馬蜂窩。
卻不待他反駁,也不容他拒絕,陸依依直接從一旁折來一根丈長的竹條窩在手裡。
“想要拿第一名,就得打贏所有對手,這也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必須要有一副好身手。”她嘴角上噙着的笑意其實看上去很純真可愛,只是手裡揚着的竹條,發出一陣陣呼呼的破風聲,讓葉心怎麼都無法覺得那可愛。
“就先讓我看看你能躲過什麼程度的攻擊!”
她忽然揚起竹條,朝着葉心的腰肢橫抽了過來,而且是全力一擊。
葉心這才清楚的感覺到,她的修爲又有精進,天武境七重初期。這一抽之力雖然被其刻意壓制了力道,可速度卻絲毫沒有作假,葉心如何避得過。
“啪!”
一聲清脆的擊打,那根竹條印在了葉心的腰間,又攜着柔軟的韌勁繼續折曲,尖端繞過背部呈圈裝點向前頭,直接將葉心整個後腰直至前肚皮都抽了個實貼。
葉心疼的一陣之牙咧嘴,心臟都差點跳了出來,他都感覺到了一環深深的淤痕正在浮腫,這比直接的皮開肉綻還要疼許多。
陸依依的目光中卻沒有意料中的滿足和得以,反而驚慌的一捂小嘴,貌似自責的說道:“哎呀,你居然沒躲開,都怪我忘了壓制修爲,你怎麼可能躲得過天武境的攻擊嘛。”
葉心明知她這是故意的,卻還裝出這幅表情來,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哭笑不得無言以對。
顯然她的目的達到了,可她並未打算就此罷手,將手中的竹條抖得嗡嗡蕩蕩,說道:“再來,我把修爲壓低一層,看看這次你躲不躲得過。”
她說的很認真,可壓低一層也還是天武境六層,葉心擺明是躲不過的,她就是故意想要抽葉心出氣。若是誠心想試驗葉心的極限,她大可以將修爲壓倒最低,然後逐漸曾強,直至葉心躲不開爲止。
不出意外,葉心又捱了一竹條,他感覺自己的腰肢都快要被折斷,偏偏對方又算準了似的,始終差那麼一點,他纔會達到重傷倒地的程度。
“居然還躲不過,我再壓低一層修爲試試……”她表現得無比認真,若是旁邊有觀衆的話,肯定還以爲她這是在傾力教導葉心,對鬥奴的輸贏看得極爲重要呢。
觀衆的確是有的,小白在房中早已聽到了竹條極大皮肉的聲音,他在窗前看着都覺得疼,卻只能默默的搖搖頭,對葉心的身影露出同情的笑。
“不就是看了你的身子嗎,想要打我出氣直接來就是了,何必找藉口。”葉心終於忍不住,在捱了數次抽打後,他覺得自己真像個囚奴似的,好好的心情徹底被敗壞了。
“胡說,你分明還用頭撞了我的……”興許是陸依依現在很解氣,心裡高興得有些懵了,在葉心怒喝出口後,她不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憤怒,反而差點就接口說出了臀部二字。
這話怎麼就接的這麼順溜呢?她和葉心幾乎同時如此想到,也同時楞了楞。
她嘎然止住了話語,俏臉紅成一朵晚霞,腮幫子羞得都能滲出水來,有些手足無措的支支吾吾了半響,終於還是眼角一亮,目光落在手中的竹條上,只能以此來代替話語了。
她狠狠的抽打了出去,口中還辯解道:“叫你胡說八道,你這死奴才。”
葉心慌忙逃竄,終究還是捱打得多,他也確定了陸依依原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在報復,只是這小丫頭羞澀的表情,爲何當日在河畔間沒有見到呢,反而隔了這麼久提起才臉紅,這太不合常理了。況且今日遠遠不如當日事情發生的時候來得羞人。
還是說,當日她是憤怒到了忘記害羞的程度,可對於女人來說也太不正常了。回想起當日她鎮定的表情,葉心終究無法理解和將她視爲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