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宮牆夜話

繁華的街道,因人較多,車輦無法自由疾馳,所以耗費了一整日的時間,車輦才靠近目的地。在無言的指引下,葉心的目光順着道路盡頭望去,竟還是沒有盡頭。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一片比較安靜的地域。再也見不到商賈、百姓以及行走的武者,卻有不少神色莊嚴的軍士,成羣結隊的來回巡視在道旁。而道路足有十丈寬度,一色的地面,竟全是價值不菲的翠玉名石所鋪墊,也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打掃得也是足以當明鏡使。

軍士盡數着着雪白的銀甲,一隊剛好十人,相隔不過百步便有一隊,按葉心的估計,近自己所在的這一道之上,只怕最少也有萬人,且全部都是帶着丹武境之上的修爲,這等陣容應該只有神州最強大的軍隊才能拿得出。

道路在視線裡沒有盡頭,但遠處的天際中,卻顯着高聳的城樓,恢弘奪目鱗次櫛比的起伏着,甚有高端直插雲霄。金漆銀瓦,更是在夕陽的餘暉裡折射出一道道燦爛的美妙。

有軍士見到車輦而來,紛紛握緊了手上纓槍,井然有序的保持着隊形準備橫路攔下。

輦上的帳子被輕輕挑開,那美婦走了出來。軍士們見到無語的剎那,立即就收攏武器靠在肩上,齊齊抱拳低下頭,像恭迎皇親貴胄般喊道:“大人!”

“退下吧!”她負着雙手輕輕念道,神色自若,對這些軍士沒有丁點敬意,不是因爲他修爲高,而是那一聲大人,已經暴露了她的身份。所以她露面,也只是爲了讓葉心能繼續暢通無阻驅車前行。

“諾!”十人迅速退至道旁,相距百米的下一隊軍士立刻也聽明瞭動向。如烽火傳遞般,迅速就將消息傳了開去。爲車輦騰出了足以瘋馳的空間來。

“中華城我雖然是第一次來,可這等真容也似乎不可能是什麼王侯將相能拿得出來的,莫非前頭是帝宮?”葉心暗暗吸了口涼氣,陸依依若真是要進帝宮,她的身份必然比葉心想的還要可怕,而帝宮中高手如雲,自己一旦被留在了其中,只怕日後再難動作寸毫。

“是不是很羨慕?”無言的聲音忽然從輦中傳來。不知爲何,他見到葉心此刻東張西望的樣子,就跟看個徹頭徹尾的土包子似的,忍不住破了心中的沉靜,笑着打擊道:“這裡便是整個神州最爲莊嚴尊貴的地方,帝宮,你有機會看到這條道上的情景,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至於想要在這裡落足那便是癡人做夢,中華城郊外最偏遠的房舍也是寸土寸金。你拼搏一輩子,只怕也買不起一方蜷縮之地。”

葉心依舊裝作啞巴,擺出害怕他的樣子。縮了縮身子,沒敢再東張西望,卻也沒有放棄用眼角去記住地形,好在日後偷偷出來的時候有更大一些的把握。當然,他心裡卻是在暗笑無言,其頂多是個比較厲害的武者,卻還是做了陸依依的護衛,身份說法比自己這個車伕也不見得高明多少,自己卻是真真切切身懷着千萬之巨的黃金。在這中華城中,他想要一方住所。會很難嗎?

可是葉心的所做是多餘的,因爲在無言等人看來。他是沒有資格進入帝宮的,就連帝宮最外頭的一環門牆,都註定要將所有凡俗蘇子隔在這俗世紅塵中。

“我們今日就在宮中休息一宿,你留在此處看好車馬,吃喝隨着他們便是!”終於到了那高聳的門牆前,軍士的數量和修爲都也有了明顯的提升。無言不太願意卻又不得不開口叮囑葉心,而且聽他的意思,明早是要離開這帝宮去別處的。

“看着他點!”陸依依在走進第一道宮門之時,卻撇過美目對看門的侍衛吩咐了一聲,只是這吩咐過於含糊了些,表情也擺的不夠明顯,讓那些軍士不知具體是指監視還是照料。

葉心不敢在此處引動修爲來修煉,所以直到晚飯之前,都只能無聊的看着那高牆發呆。

牆壁後的世界他不認爲是仙境,反倒像牢籠,只有外頭的大千世界,才更適合他這樣的人這樣的心去翱翔。所以他不羨慕。

並不是所有軍士都站在陰涼處,但他們如石雕般的莊嚴神態都是一樣的,連迷糊了視線,掛在眉梢上的汗珠也不曾敢去擦拭。葉心看得出,此時夕陽徹底隱落後,好些人都喘了幾口粗氣,或許對他們來說,這份光榮而值錢的差事,唯一的不足之處便是寒冬與炎夏所帶來的煎熬。

這一日的煎熬已經過去了,他們也該換班進食了。

“小兄弟,跟我們走吧!”隨着一批軍士前來交接崗位後,那白日裡留守的軍士才第一次開口說起了話,可聲調已然是極低的,因爲此處是帝宮,皇的腳下他們不敢大聲。

葉心看着那開口喚他之人,佩刀以及盔甲上的花紋色澤與其他人稍稍有些不同。具體官職他不懂,卻也能看出這人應該是這匹軍士的頭目,譬如小隊長之類。

“多謝軍爺!”葉心客氣的回答,在這人面前到不必隱瞞自己可以說話。這人也有地武境一重修爲,年齡卻已過了三旬,看來此生也只能適合仗着這份差事溫飽終老了。

“什麼軍爺,我可不敢當,我癡長你些歲數,不嫌棄就叫我一聲郭大哥吧!”那人卻一臉誠懇的笑了笑,豪爽的性子讓葉心都能聯想到,大部分軍人應該都是這般性子。

不過葉心瞬間也就釋然了,對方這是在恭維自己。自己雖是車伕,可卻是直接服侍在陸依依等人跟前的,地位前途似乎都要比這軍士高。

抓對了其的心思,葉心在接下來的吃喝閒聊中,也故意流露出一抹高傲來,讓他們更以爲自己是陸依依身旁的大紅人,不敢有丁點怠慢。

“喝兩口?”郭姓軍士提着一罈烈酒以及肥美的羊肉,與葉心同桌而坐。他們能守衛帝宮,自然是最精銳的軍隊,伙食又怎麼可能差,就連葉心也是胃口大盛,周圍的軍士們也早已胡吃海喝了起來,豪爽吆喝不斷的氛圍還真有些讓人熱血沸騰。

“抱歉,我不會,況且明日還得趕路,可不敢飲酒啊!”葉心笑着拒絕道。

“哈哈,難怪能成爲公主的貼身隨從,兄弟還真是謹慎!”郭姓軍士不僅沒敢取笑葉心不會飲酒,反而大肆讚許起來,能夠自律,這是身爲僕從的根本。

“公主?”葉心心頭微驚,隨即目光一轉道:“不瞞郭大哥,我也是剛剛跟隨公主不久,對於她的脾氣也不怎麼了解,如今的日子可是日日都提心吊膽,伴君如伴虎啊!”

“你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咱們這位公主的脾氣可是極好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軍士目露羨慕,獨自斟滿一碗清酒,仰頭便就着一口羊肉灌了個底朝天,趁着酒興又說道:“今日你我有緣,我就多給你講講吧,也好讓你日後更能討得公主歡心,不過將來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老哥啊!”

“一定不會!”葉心還真來了些興致,反正也無事可做,聽聽也權當打發時間。

“當今陛下皇子倒是得了幾個,可公主卻唯有一個,便是你所服侍的依依公主,而且她是陛下最寵愛的青鸞皇后所生,可想而知,她在整個帝宮中是多麼特殊,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就連那些彼此勾心鬥角想要奪儲君之位的皇子,也因爲知道女子是不可能繼承皇位的,而對這唯一的妹妹溺愛有加!雖然也可能是爲了討陛下的歡心才如此,可對依依公主的好,着實是連我們也都看在了眼裡。”

“被無數人寵溺,脾氣不是應該很差纔是嗎?”葉心不解,邊問邊爲其倒上了酒。

“可不是嗎,可偏偏青鸞皇后的母儀之風前所未見,自小在禮儀爲人方面就管得極嚴,硬是手把手的將依依公主教養得完美無缺,溫柔端莊、乖巧可人……”

郭姓軍士文采不高,還有很多想要說的話,卻忽然就不知該用什麼字眼來拼湊詞語了。

葉心聽的打了個寒顫,他無法將這些美好的詞語與陸依依的聯想到一塊,因爲一路上她的眼神和態度都表明了她是個極爲記仇,小心眼的少女,除非她有着兩面性格,在這帝宮中的一切美好都是裝出來的,真實的她是有一顆狠辣刁鑽的心的。

“如此說來,能服侍到這樣的主人,我還是走了大運了!”葉心再次爲他斟酒說道。

“可不是嗎,至少依依公主宮中的僕人丫鬟,可是從未聽說捱過打罵的,而且據說依依公主雖在修武,卻是從未殺過生,心思之善,在這宮中可是僅有……!”郭姓軍士似乎覺得有些失言,忽然左右環顧了一眼,發現無人看他,這才稍稍放心。畢竟他那一句話,把陛下也包含了進去,雖然其手上也是染過無數人命鮮血的,卻不是他能評論的。

“公主修武我也看出來了,可不知他的師尊是否就是那無言大人和他妻子?”葉心再問,無言夫婦纔是他真正有所忌諱的,他連人家一根指頭都抵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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