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糊塗這樣知曉這人身份的並不多,谷玄的稱呼更是詳細了其來歷。
“谷玄的師兄,那不是四百年前,神農老祖收的第一名弟子,後來因沉迷煉製魔丹,控人心魄,被逐出師門的逍遙丹魔?”天宗宗主天青華也到了,在人羣中低調的並不顯眼,他卻是最有發言權的,三大宗門間沒有彼此不清楚的秘密。
“師弟,別來無恙。”逍遙丹魔緩緩升到空中,比賓客高,比五聖雲臺矮的距離上,俯瞰谷玄:“當年你和師尊都說我走的是邪道,可我堅信自己沒有錯,幾百年過去了,你不想看看我如今的成就嗎,我如今煉製的丹藥,完全可以斷掉七情六慾,主宰一切靈魂感知。”
“難不成,你自己也服用了?”谷玄詫異蹙眉。
“不錯,我這身軀早就無慾無求,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俗話說天道最是無情,我想,我現在已經是最接近天道了吧。”
“瘋子,你絕對是個瘋子。”谷玄震驚道:“你禍害旁人就算了,把自己也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就跟煉製的傀儡一樣,就算你悟得天道真意,證道成神,又能有什麼意義。”
爲人的根本和樂趣都丟棄了,還有何生存的意義,只是快無情的石頭。
逍遙丹魔的焰靈呈現詭異的黑色,卻有着黑夜中餓狼的兇狠暴戾:“師弟,今日既分高下也分生死,究竟是我的道對,還是你的高明,手下間分曉吧。”
被逐出神農谷,看來對逍遙丹魔還是打擊不小的,他說自己已經摒棄了一些感情。也是不準確的,至少這一份恨意還在。
“師傅念情,留你一條生路。你卻不知悔改,這幾百年不知又殘害了多少無辜。今日我就替師尊清理門戶。”谷玄也肅然騰空,他佔據着理,所以氣勢絲毫不讓。
“大言不慚,曾經你就不是我的對手,這幾百年你養尊處優,只怕更是不如我了。”逍遙丹魔黑火漫天:“無情之火,天道斷念,燃燒己身。隕滅敵魂……”
“心火意動,惶惶天威,遮空蔽日。”谷玄的招式要簡明許多,純正橘紅的火光化作長長的遊蛇,抽打出去,逍遙丹魔立足的虛空頓時都被燙出一道冒煙的裂紋。
只要有一道落準身軀,只怕就如火山岩漿流過山坡,頃刻會見到皮肉下的骨髓。
“吼!”黑色火焰化作蒼狼猙獰的面首橫衝一路,那橘紅的火蛇都糾纏不住強大的前衝力,生生被它扯斷好幾節。宛如帶着傷軀要給谷玄致命的反撲一擊。
“畫地爲牢,火風暴!”忽然,在狼頭已經張嘴咬下的瞬間。谷玄倒退一步,錯如幻覺般出現在了側面十丈外,五指連續點出,五道火光堪比融化掉的鐵水般滴墜下去,融成一團,罩住狼首狠狠一扭,呼啦一聲化成咆哮的颶風,朝着逍遙丹魔倒卷。
“誰說丹師的戰力比武者柔弱,我看這二人都有越級挑戰的能力嘛。修爲都隱藏的夠深,涅槃境巔峰。好似在伯仲之間,離聖境都只差臨門一腳了。”閻羅大聖忍不住點評了幾句:“他們的焰靈已經擁有聖器之威。切不可大意,還是佈下禁制,以免殃及無辜。”
其實夏戰天也早有此意,就連葉心在雲臺上,有五聖的結界庇護,雙臉依然感覺到火光耀耀的疼痛和灼熱了,那二人虧得是在半天涯,這裡到處是大聖的禁制庇護着,若是再中州那種俗世之地,只怕此時已經火光四射,處處灰燼,亂了好幾條街道。
禁制無聲落在四周,二人絲毫不做理會,火焰的交鋒已經吞噬了彼此的身影,也淹沒了人們的目光,只聽見天地間不斷迴響着令人心悸的鬼哭狼嚎,風火爆卷聲。
“去死吧,天道無情我亦無情,你這種摒棄不了雜念的廢物,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逍遙丹魔的嘶吼傳來,一輪巨大的黑色輪廓緩緩浮現,猶如雲中忽然墜下的星隕。
“這是十萬枚魔丹搗碎後凝聚而成的產物,我稱之爲魔劫,你好好享受吧!”
“不好,這東西要爆!”五聖同時色變,逍遙丹魔太瘋狂了,十萬枚丹藥合成一粒,自爆開來,只怕不會比聖者自爆弱。
“出手!”五人一起出手縮小、加固禁制,柳青冥更是在遲疑了一息後,對葉心直白道:“要我出手嗎?”
葉心微怔,谷玄現在和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柳青冥出手去擊殺逍遙丹魔必然穩妥,可他還是搖搖頭:“等等吧,谷玄大師也是有丹師的尊嚴和傲氣的,如果他不敵師門的恥辱之敵,我們出手幫了他,他也不會甘心的。”
“你以爲師尊放你一條生路,就當真什麼都不管了嗎,你的魔丹,神農谷早就在百年前找到剋制之法了!”谷玄當真沒有辜負衆望,從火光中穿出,沐浴在一身純淨橘火裡,當頭聚齊一把完全由火凝成的長毛。
“火神破魔,乾坤正氣!”一輪複雜的八卦圖案,在長毛尖上一閃而逝,印如了那黑色輪廓中,眨眼之間,一道道燦白的光芒就刺破了其肚皮,萬千明亮正常的光彩射了出來。
“這不可能!”逍遙丹魔知道自己的魔丹自爆,已經被從內部瓦解了,臉色驟然大變。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以爲便得無情無義,就能接近天道的完美狀態了嗎?那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天道或許無情,但本就是無形之物,天道萬千,每個人走的都不同,但殊途同歸,都是可以到達終點的。”
“你的無情魔道也是一樣,只不過太邪惡了些,你控制的不僅是被自己抓去煉丹的傀儡,還有自己的本心,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你的焰靈已經失去了純淨的靈智,所以只需以一線清明之光去感染。便可破解。”
“這些都是師尊的原話,今日敗你的並非是我,而是師尊。”谷玄大氣收掌。字字鏗鏘:“道可無情,人卻不能無情。無情太過單調,永遠看不透世界和天道真實的面貌,有情卻包含萬千情緒和變化,這纔是大道之源,每個證道的神明,無不是胸懷世界萬物的偉人,就算不能濟世爲懷,至少也要懂得愛恨善惡之心。”
“好一個神農老祖。他對天道的理解,好似晴空驚雷,高明、高明!”流火丹聖隔着老遠,從雲臺上激動的拍着手掌:“神農谷的朋友我交定了,神農老祖對道的理解,不亞五聖,配得上與我等平起平坐。”
“哈哈!”卻等不到谷玄收場,那邊逍遙丹魔就仰天大笑了起來:“好你個神農老祖,你是師我是徒,我終究贏不了你嗎。但那又如何,我的道也是不能否認的一條道,只要我有足夠的時間走下去。同樣能得到天道的認可,終可證道。”
“反倒是你,自詡爲善爲義,還不是做了大人的階下囚,我今日也不算敗,是你們用整個神農谷來琢磨、破解我的道,是你們算計了我。”逍遙丹魔不甘的狂笑,還做着出招準備。
“慢着,你也是長生殿的人?”葉心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們的決鬥:“而且你好像知道神農老祖被抓到何處去了。”
“是又如何。你們所謂的論道,在大人看來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可笑之極。”逍遙丹魔略微一怔:“道就是道,天道主宰世界。一切生死規則冥冥中恆古存在,沒人可以逆天而爲,就算證道成神,也不過是選擇萬千武道中的一種,將之修煉到極致,可以媲美天道的這一面罷了,換句話說,只要活着,身在這片世界裡,就永遠是天道主宰下的螻蟻。”
因爲這個世界就是天道,妄言凌駕天道,除非能跳出這個宇宙世界,但那時不可能的。
“你說的我不否認,武者修煉,本就沒有目的和止境可言,一條道修煉到極致,比肩天道視爲神明,但神也是人,終歸不是無形無態的天道,天道只是我們對世界存在和運轉規則的稱呼罷了。”葉心似乎也豁然開朗了不少,對道的理解又深了一層,但最明白的一點,便是什麼都不要去想,一往無前的修煉下去就夠了。
“一往無前,不斷突破,不斷延壽,這就是我們和天道鬥爭的一次次勝利,武道或許就是這樣簡單,僅此而已!”這一句感慨總算是完滿了這次輪道。
五聖相繼沉默,一個個神情恍惚,想不到他們數千載糾結的問題,歸根結底,還不如懵懂無知的孩童理解的徹底。
原本都進不得他們眼的逍遙丹魔、谷玄、神農老祖,甚至‘葉心’一番話語,令人身醒。
“此人即和長生殿有關,那就有必要留活口,谷玄谷主手下留情,將他交給我吧!”夏戰天作爲半天涯之主,無形中主宰天下正義的大佬,勢必需要站出來了。
“那就有勞城主大人了,我師尊的下落全仗此人開口,請別讓我自盡了!”谷玄道。
“哼,要拿我,做夢!我既然敢來湊熱鬧,自然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逍遙丹魔不屑道。
逍遙丹魔竟然有自信連五聖都不屑,這不由得讓人心中一緊,莫非長生殿還有其他人混來了?徐萬鴻在下面不是已經一個個檢驗過了嗎,若說是那些尊貴到,無需檢驗就上了半天涯的人裡有長生殿的,就更加不實際了,那些人都是名動一方的存在,一舉一動世人都清楚,不可能是長生殿潛伏在外的。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從我手上走脫。“戰鬥忽然出現了變故,夏戰天破例出手,隔開谷玄,直接朝逍遙丹魔抓去。
真正的聖境天威,惶惶浩瀚,引動雲流傾瀉,虛幻手印抹過的地方,風流肆卷,跟着手背平平落下,卻帶着百丈之外就能碾碎山河的重力。
要留活口,可沒說不能斷掉筋骨廢掉修爲啊,夏長天這一掌也是夠果斷夠狠的。
“晝落夜升!”就在所有人都不認爲會有變故的時候,逍遙丹魔卻結出一道奇怪的印法,整個人詭異的從原地消失不見了,下一刻如一團空氣一樣,出現在了人羣中的一角。
“不好,小心!”葉心和閻羅等人同時驚呼出口,那傢伙竟然有如此快的瞬移手段,目標直指夏雨悠和冰凝兒,明顯是想拿人質做威脅。
“找死!”夏戰天不急不躁,輕露微笑,他心裡清楚,自己敢將夏雨悠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觀看論道,怎麼可能不留點保護的手段呢,自己煉製的一大殺器,足以自行激發,反制一切聖境之下的存在。
可是,這依然只是一個幌子,在半天涯分佈四周的好幾名聖者朝那邊援救馳去時,逍遙丹魔發起了第二次連續瞬移,出現在了張浩、駱璐等人身邊。
“兩位姑娘太過重要,我不信沒有暗藏庇護手段,但葉心,這二人是你的師兄吧,拿下他們一樣萬無一失。”逍遙丹魔原來早就算準了目標,拿下二人,葉心便會忌憚,柳青冥和閻羅又都給葉心面子,包括現在流火也會觀望葉心的態度行事,剩下夏戰天和星河兩票,也就只能少數服從多數了,所以拿下葉心這邊的人是最有成效的。
張浩駱璐嚇了一跳,自己二人那麼不起眼,這會兒竟成了滿場最矚目最重要的籌碼,來得太突然了。
“哇呀,別過來!”涅槃境巔峰的氣勢又氣勢二人能夠坑橫的,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這次可沒有半點嬉笑和耍滑能取勝的可能。
“義父救我們啊!”忽然,二人異口同聲破口呼救。
“呵呵,總算是同意了嗎!”在一旁袖手旁觀卻沒有移動半步的夢糊塗,忽然出手了,聖境二步,巔峰之威,直接撐開數丈迷濛的氣場,生生震得逍遙丹魔吐血跌出。
“噗嗤!”他立刻穩住身形,不可置信的看向夢糊塗:“夢先生,我真想不到你會爲了這兩個小輩對我出手,難道你不清楚,我是長生殿的人?”
不止他不理解,夏戰天等人也是不解,夢糊塗可是逍遙自在的散人一個,按理說是不會搭理身外事的,更何況是長生殿這種龐大存在,他一個散人,分分鐘就可能被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