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奚婉荷每天都會叫他們弄好了補品等着將軍醒來。

所以今天沒等多久, 奚婉荷就端着人蔘湯進了伊承休息的帳內。

但看到牀上是空的,被子被掀到一側,胡亂堆着。

人呢?

當時奚婉荷出去的時候, 就想過他不要自己從牀上溜下來, 沒想到真是這樣。

放下木托盤, 轉身就跑。

到了議事的帳前, 奚婉荷就聽到整整齊齊的一聲“將軍”。

好傢伙, 命都不要了。

她管不了那麼多,奚婉荷不顧門口侍衛的阻攔,直接衝進大帳內。

本來奚婉荷想一嗓子吼出去, 讓他滾回房間去歇着。

但當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這邊的時候,她立刻慫了。

趕緊欠身往外退。

“過來吧。”坐在正中間的伊承沉聲, 揮手叫她過來。

“將軍, 這不太好吧, 她一個女兒家,不適合參與軍政議事。”站在下面的一個男子忽然開口。

奚婉荷認得那人, 那天齊魯跟人打起來,他還幫着勸架了,趕緊點頭附議。

正轉身朝外面走去,將就聽到齊魯的聲音,叫伊承小心。

“你們繼續, 我處理點事。”伊承沒有讓齊魯繼續像扶老太太一樣扶着他, 甩開他大步走到帳門口, 回頭看愣在原地, 但目光一直追隨着自己的奚婉荷, “看什麼?跟上。”

“哦。”奚婉荷半秒鐘就反應過來,跟帳內人招呼過後, 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將軍。”出了大帳之後,奚婉荷就看到原本意氣風發的伊承,忽然腳下一軟,要不是她及時衝上去撐住他,就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了。

“不礙事。”伊承搖搖頭,他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麼脆弱,之前受過不知道比這重多少倍的傷,都沒弱到需要別人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

可方纔在帳內,他明顯感覺到,要不是他強撐着,那個時候就已經不行了。

“我扶您回去休息。”奚婉荷看了一眼他蒼白沒有血色的嘴脣,還有額頭滲出的大滴汗珠。

正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就看到他左手小臂處纏着的紗布,隱隱有鮮血滲出。

按理說,這麼多天應該好了,至少不會出血,而且伊承正值青壯年,恢復的自然要快些,奚婉荷隱約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把伊承安頓好,讓他稍作歇息,奚婉荷便跑去把李大夫叫了過來。

看過之後,李大夫又給他拿了一些藥。

這地方是被毒劍劃過,很顯然,毒氣已經侵入身體,雖然處理過,但仍然有些許的殘留。

但好在此毒並不致命,只是會讓傷口很難癒合。

“用這個就可以?”送李大夫出帳篷的時候,奚婉荷問。

“目前我們草藥有限,只能先用這個進行壓制,若是幾天之後還不行……”李玉頓了頓,稍稍歪頭瞄了一眼奚婉荷的肩膀。

“還不行,怎樣?”奚婉荷追問,看他不緊不慢的樣子,自己都跟着着急。

“就要提前回去,此毒好解,有藥就能解,但若是耽擱了……”李玉胸有成竹,看她不過是覺得她的箭傷好的有點快。

“若是需要,我可以去採。”奚婉荷不想看到弱雞一般的伊承,希望他還是以往那個威風凜凜、意氣風發受人尊敬的大將軍。

“那就有勞小荷姑娘了。”李玉走出去幾步,又轉了回來,“小荷姑娘,你的傷,好了?”

正擡手撩簾子的奚婉荷頓住:“託李大夫何將軍的福,好的差不多了。”

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奚婉荷好像知道怎麼一回事了,又笑着補了一句:“可能是吃多了將軍的補品,所以好得快了些。”

“嗯。”李玉點頭,揹着他的藥箱回到自己的帳篷。

“將軍,吃點東西吧。”奚婉荷整理了一下心情,把準備好的餐食拿到伊承面前,打算學他的樣子喂他。

本來她還覺得不好意思,但看到伊承已經張開嘴,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鳥,確認不燙嘴後,送進他的嘴裡,在舀下一勺的時候,看似漫不經心地說:“將軍不要偷跑了,傷口還沒完全癒合。”

“好。”伊承滿口應下,看着她耐心的樣子,忽然覺得就這樣一直病下去,倒也不錯。

一勺勺喂完,奚婉荷又拿着乾淨的手帕給他擦了嘴,準備扶着他躺下,卻被再次抓住手臂。

“將軍,您這樣我沒法幫您蓋被子了。”奚婉荷先是一愣,而後稍稍用力把手抽了出來,幫他繼續也好被子。

“我想喝茶。”伊承看她給自己把被子蓋好,接着退後了一步規規矩矩站在不遠處,有點想笑。

“不行,我不會沏茶。”奚婉荷拒絕,“而且李大夫囑咐過,不能喝茶。”

“什麼時候說的?我一直醒着怎麼沒有聽見?”伊承從牀上坐起來,看着站在原地,眼睛也不看他,就盯着地面,兩隻手在身前一下下摳着,好像地面上有銀子。

“之前你睡着的時候說的。”奚婉荷信口胡謅,李大夫當然沒有說過,但常識都知道,生病最好不要喝茶,茶葉性涼味甘苦,都不建議喝。

wωw▪tt kan▪¢o 而且現在連套像樣的茶具都沒有,頂多是泡茶,不是沏茶。

“也行,那你坐這,陪我聊聊天。”伊承往牀裡面挪出半個身位的距離,拍着空出來的位置跟她說。

一直聊到伊承睡着,奚婉荷才從牀上起身,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帳篷與帳篷之間燃起了篝火。

奚婉荷幫他調整好睡姿,又從旁邊拉過被子輕輕蓋在他身上,藉着外面幽幽的篝火,能看到光影在他的睫毛上跳舞,時隱時現。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奚婉荷俯下身,湊得很近,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面前這張臉,手指在他的睫毛、鼻樑、鼻尖輕輕劃過,最後落在那張恢復了些許血色的脣上。

輕點了一下。

看到他這樣都沒有反應,奚婉荷像是被點了笑穴,偷偷地笑了起來。

良久,奚婉荷視線終於從他的臉上挪走,伸了個懶腰,走出大帳。

擡頭望着綴有點點星辰的天空,隱隱還能看到有云朵掛在天上。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奚婉荷坐在自己帳篷的外面,雙臂抱着曲起的腿,忽然有點想家了。

若是在家裡,這樣的天空肯定能看到規律閃燈的飛機在天空劃過。

“你怎麼坐這裡了?”齊魯正要去看伊承,就看到跟將軍大帳對着的帳篷前團成一團的奚婉荷。

突然被擋住視線,奚婉荷立刻收了思緒,看清來者後從地上站起,排掉衣服上沾的灰塵,跟他行禮:“齊先生。”

“怎麼不進去歇息?”齊魯遠遠看着她的背影,不知爲何竟有種落寞的感覺,否則也不會半路過來問她怎麼了。

“向在外面透透氣。”奚婉荷老實回答,“將軍睡下了。”

“你在外面也不要待太久,危險。”齊魯可不希望發生上次那樣的麻煩事。

而且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比較危險,周圍沒什麼遮擋。

雖然對自己的軍隊來講是危險的,但對敵軍來講也是一樣,輕而易舉就能發現。

總歸謹慎一些比較好。

當天晚上,奚婉荷半夜起來上廁所,走出帳篷,周圍的篝火已經燃的沒有開始那麼旺,顯得月光何星光格外的亮。

此刻奚婉荷有種想要拿她的單反把這難得的璀璨星空拍下來的衝動。

“你睡不着?”

身後突然響起伊承的聲音,奚婉荷嚇得抖了一下,立刻轉過頭:“將軍!”

這麼晚了,任誰突然聽到聲音,估計都會嚇一跳吧,而且還是在這樣的荒郊野外。

“披件衣服,晚上涼。”伊承把身上的披風扯下,從後面披在她的肩上,又轉到她前面,仔細繫好。

“將軍這麼晚了,怎麼沒有休息?”奚婉荷的視線隨着他的動作來回飄動,等他繫好,低頭看着身上黑色的披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的同時,不由得心生疑問。

——大晚上的還穿披風,是有多愛面子。

“睡不着,出來走走。”伊承站到她身邊,重複着剛剛她的動作——擡頭仰望天空,“明天天氣不錯。”

奚婉荷“嗯”了一聲。

而後飄來一股風,將貼在背上的披風吹起,裹挾着屬於伊承的味道飄進鼻腔。

她怔住,好似被驚到的小鳥,小心翼翼把身上的披風拉緊,隨着伊承的視線再次望向天空,“天空好美。”

“你更美。”伊承隨口接了一句。

本來就有些驚訝的奚婉荷,此時更如驚弓之鳥一樣,戰戰兢兢,良久纔開口:“將,將軍您說什麼?”

“你早點回去睡,過幾天就沒這麼安穩了。”伊承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收回視線看着她。

這張側臉在灑下的月光照耀下,格外亮眼,有種說不出的美,冷豔高貴,讓人挪不開眼。

完全不像是個丫鬟。

感受到旁邊投來的目光,奚婉荷轉過頭,正巧碰上他的目光。

如此溫柔,含情脈脈,奚婉荷沒敢多看,趕緊把頭扭過去:“將軍,你也早點睡。”

她慌忙跑回帳內,因爲跑得快,頭髮被風吹散,身上的披風也滑落一半。

雖然身體的動作停止了,可她的心跳也一刻不停的加速跳動。

她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