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風,也許是嚮往自由;那我夢見你,又是因爲什麼?
不知多少年後,阿木回憶起自己曾經的這一場夢,才發現他夢到的都是抹不去的人、還不了的債、忘不了的情。
而那些匆匆過客,根本進不了他的夢。那些夢,在讓滄海傳人一點點地覺醒。
“日月星辰起洪荒——”一個周身泛着寒氣的白衣少女出現在一個小店,“你不是滄海傳人!”
“我是復仇者——”
“我是慕容海清!”
…………
“五千靈幣,王兄真的放人?”
“好!王兄爽快!區區五千銀級靈幣,絳雪閣雖小,但還是能湊得出的!”那是一個藍衣女子美目流芳。
“我不恨你!但是你要記住我,我叫東方歡!”
…………
強烈的白光,卓然刺目。
光團散開,一個小傢伙身長不過一尺,全身紅磷,四蹄如馬,蜷縮着身子,擡着拳頭般大小的龍頭。
一對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憨態可掬。那是荒魂獸。
…………
“紅衣如血,白髮如霜;千花婆婆,縱橫海荒!婆婆我的修爲,也就縱橫海荒而已!”一個紅袍婆婆白髮凌亂,但是看着阿木的眼神卻盡是慈愛。
婆婆!
夢中的阿木,不由自主地喚了一聲。那個婆婆其實阿木並不認記得,但是看見那個婆婆阿木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暖流。
那是阿木生命中缺少的一種愛。
…………
萬千宮殿,彩花漫天,人呼如潮。
一個少女外罩紅色大氅,紅衣紅裙,紅紗紅靴,浮在虛空恰似一朵紅雲。
“羽兒?”阿木記得那個雙眸幽深的女孩。昨日的夢裡,她出現過。
“羽兒,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羽兒,和哥哥回家!”
“今日,敢有助紂爲虐,阻我阿木者!我阿木將來定要滅他仙門,不死不休!”夢裡,阿木聽見另一個自己的聲音不住地迴盪。
廝殺,血光。紅衣婆婆似乎掌控着一切。
“阿木,你確定她是你妹妹!”貌似紅衣婆婆問。
“不會有錯!輪迴三世,也不會忘!她是我妹妹!”夢中的阿木,腦海之中竟然迴盪着這樣一句話。
“沒有條件!只要你離開黑水!”此時,一個身穿黑袍帶着斗笠的修士沙啞着聲音。
沈煙!阿木再一次一眼認出。
“失去她,毋寧死!”阿木的聲音決絕。
戰鬥!
一個青衣修士,驟然出現。雲淡風輕,不可一世。
“我可讓幽冥山倒,黑水河干!”
“忘川之淚?忘三世三生往事,斷今生來世情緣?”阿木又問道。
“此術可解否?”
“無解!”沈煙的白髮,晶瑩而刺目。
那一刻,即使是夢境,阿木也感覺自己的心猛地一縮。那種痛,阿木陌生又熟悉。腦海之中,似有萬千劍流直穿而過。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爲什麼要忘記我?
小轎、風鈴,無盡殺機瀰漫。
阿木看見那青衣男子一化爲七,那是夢幻般的感覺。可是,小轎飛過瞬間兩道隕落。那是絕對的碾壓。
紫衣獵獵,鬼面遮顏。
阿木看見,沈煙的至尊鬼神臉顯出無盡的猙獰。整個天空,都是無盡的風暴。
“我願意爲他而死!”
“你若死,我便不獨生!”
“我只能聽從鬼尊的教誨——寧要美人,不要江山!”沈煙的聲音,迴盪不息。
譁——
那些曾經的誓言,如一道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夜空。阿木的腦海本來是巨浪滔天,可是那巨浪並沒有方向。
此時,那紫衣如光,似乎正在給這個世界一個缺口。
什麼東西,在甦醒?
轟——
整個夢境,一團迷濛。阿木看見一道天外飛光,那竟是一把匕首。那把匕首阿木是那麼地眼熟。
噗——
神秘匕首,直入眉心,依舊沒有任何地痛感。
瞬間,阿木感覺六道光華閃現在自己的周圍。金青紅黃白黑,六色光華成輪狀擴散,生生不息,幻生幻滅。
…………
大海翻浪,阿木不知那是何地何方。可是,阿木感覺自己被無盡的海水托起,如同浪裡升起的一道白蓮。
遠處,一處孤島。一位綠衣女子,手持古傘,俏然而立,佛韻盡顯。
“萬萬年,是你歸來嗎?告訴我,當年爲什麼?”那綠衣女子嘴角尚有一絲血漬。美目之中,兩行淚卻滾滾而落。
“誰也不要過來,違者!殺!”綠衣女子身上迸射出萬千殺機,站在阿木身前,獨對仙島。
可是,島上茫茫。阿木什麼也看不見。
猛然間,一口白色的棺,浮在虛空。綠意女子的長髮散開,凜冽的殺意,如同大海的怒潮。
綠衣女子的眉心,一道蓮花綻放。但是,那是殺戮而不是慈悲!
爲了你,我和可以與樂土一戰!那一刻,恍恍惚間阿木似乎聽見了一道來自綠衣女子心中的聲音。
“雲散!”夢裡,阿木竟然不由自主地喊出了這個名字。阿木心中的有一種痛,掙扎了萬萬年。
記憶爲夢,八苦封印。終於,要開啓那塵封太久的二百年。
一切如同隔世,前塵多是舊夢。
這是阿木忘記的二百年,這是阿木一直想要知道的二百年。
無憂仙島外,有島曰離夢。
翠林碧竹,拱橋精舍。一盞靑燈燃亮,朦朧而美。阿木眉心的那把神秘匕首,已經被雲散取出。
“二百年,這會是我們的家!”雲散把阿木放在竹榻之上,輕輕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神色極爲溫柔。
從六道中來,阿木還在昏迷。那八苦封印,何等得厲害?
雲散一直在牀邊,含笑看着阿木,滿眼柔情。這是滄海欠綠魂的二百年光陰。雲散倍加珍惜。
“阿木,你終於來了!”雲散撫摸着阿木的面頰,有些陶醉。
“呃?”恍恍惚惚間,阿木感覺自己又看見了六道之光,然後一切漸漸地清晰,隨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綠衣女子。
“我是誰?你是誰?”阿木看着雲散問道。
“呃?”雲散微微一愣。這一切和她推測的不一樣,阿木並不是完全的覺醒。他忘記了很多,今生甚至前世。
“我會讓你知道,你是誰,我是誰!”雲散看着阿木,幽幽道,“我叫雲散,你叫阿木。”
“雲散?阿木?”甦醒的阿木,腦中一片茫然。仙鬼宗的一場大戰,那天外飛來的匕首,一切的一切他完全都不記得。
但是,雲散知道發生的一切。
阿木沒有了記憶,這是偷來的二百年嗎?雲散心中微微有些苦澀。
“阿木,你受了傷,慢慢就會想起一切的,以後這裡便是你的家。”雲散安慰阿木,然後臉色微紅,“我是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阿木感覺自己腦海、丹海盡是空空,眼前的女子,溫柔貌美,氣質超凡。他似乎曾經見過,但是不知幾生幾世之前。
說不清,道不明。
“阿木,去給你煮一碗藥粥!”雲散轉身出去。
阿木掙扎着起身,看看四周。
翠竹精舍,雅緻非常。
牆壁上,有古畫點綴。角落裡,有淡淡薰香。案几上,一張古琴,無音而生韻。窗櫺邊,一株仙草,未綻卻含情。
眼前的一切,讓阿木倍感親切,甚至生出一份樂而忘憂之感。這是不是自己前生前世的歸宿。
“粥來了!”此時,雲散端着一個托盤,像一個小丫鬟的樣子。托盤上面,一盞青瓷碗。碗裡面,香氣繚繞,沁人心脾。
“好香!”阿木讚道。
“當然了!”雲散笑靨如花,“這裡面諸多仙藥靈草,喝下去你的傷很快就會好的。我餵你吃!”
阿木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雲散執意如此。
一口香甜,一口愛戀。
那藥粥果然不一般,一碗粥下去,阿木便感覺丹海處熱浪襲襲,一股氣旋在丹海深處升起。
瞬間,四肢百骸充滿了力量。隨即,便是一場大汗。阿木感覺自己的毛孔內都有絲絲的仙氣。
“怎麼樣?”雲散一笑,拿起一條汗巾,給阿木擦了額頭的汗水,“一會兒,我給你準備水,你該沐浴一下。”
“呃!謝謝!”阿木略微有些尷尬。
“和我還客氣什麼?我不該這樣嗎?”雲散笑了笑。其實,又有誰知道,來自佛女的那種笑容,三界內唯有一個人看過?
那是來自靈魂的歡快!
雲散是大能仙者,其實,所謂的藥粥、湯桶。這些生活起居的雜事,她只要揮揮手,便可完成。
但是,雲散沒有。她盡心地爲阿木準備一切,親力親爲,甚至樂此不疲。雲散,像凡婦一樣。
可,那是最美的女,最賢的妻。因爲,那是源自心底的愛。
光陰忽忽,便是數日。
阿木的傷,在雲散的靜心照料下,早已完全好了。只不過,阿木還是想不起來曾經的一切。
但是,有云散,一切足矣!
開始的時候,阿木還是有些顧忌和遲疑。可是,後來他完全放下了那一切。因爲,雲散把一切做得都勘稱完美。
阿木所想、所愛,盡在雲散心中。那種近乎完美的契合,讓阿木有一種久違的共鳴。
“阿木,我是你的女人!”雲散曾經依偎在阿木的懷裡,輕聲地呢喃,“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是嗎?有多久了?”阿木打趣道。
“比一萬年還久!萬萬年前,我就是你的女人!”雲散把臉貼在阿木的心口,語氣真誠。她的眼中隱隱有淚光。
因爲,雲散說的都是真的。
“哈哈!”阿木一笑,其實萬萬年對於當時的阿木來說,還是一種神話。不過,阿木還是攬住雲散的香肩,柔聲道,“好!我信。”
“阿木,相信我!”雲散嬌聲道。
“嗯!”阿木在雲散的額頭愛憐地輕吻。
然後,阿木輕輕地樓主雲散,吻過雲散長長的睫毛,吻過雲散含情的雙眸,吻過雲散的粉色的雙頰,吻過雲散柔嫩的雙脣……
雲散迴應着,不曾有絲毫地躲閃,甚至比阿木還要熱烈。
雲散緊緊地摟住阿木,閉着眼睛。因爲,她眼裡有淚。
爲什麼?
爲什麼,他們只有二百年光陰!
那一刻,她嫌滄海當年欠她的太少。若可以,她寧願滄海負其一生,然後換萬萬年後三生三世的癡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