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闆回身看到他們三人,笑道:“喲,今天人可齊全。”然後對童濯心說道:“姑娘是好久沒來了。”
錦靈歪着頭看她:“咦?原來你也來過這裡吃麪?”然後她明白了似的對裘千夜做鬼臉:“是不是也是你領來的?”
裘千夜板着臉,“今天我不想吃麪了,換個地方。”
錦靈嘟起嘴巴:“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善變?原本是你說想來吃麪的。”
裘千夜冷冷道:“你要是想吃,你就留下來吃你的好了,我今天有點倒胃口,要回去了。”
“回哪裡去?祈年宮嗎?”錦靈追着他問。
裘千夜走出去七八步,驀然站住,回過來身來,彎下腰小聲說道:“公主殿下,你不要每次想找胡錦旗玩的時候就都要拖着我出門,會被你父皇和太后懷疑我對你有不軌企圖的。”
錦靈的臉上浮現出尷尬和惱怒:“誰說我要見那根木頭的?”
裘千夜的目光掠過她的肩膀,凝注在背對自己站在麪攤前的童濯心身上,然後暗暗咬了咬牙,再度轉身離開。
錦靈嘮叨着,發着脾氣,一路追着他往前跑。
童濯心聽着身後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遠,抱緊了懷中的琴,悄然舉步。那麪攤的老闆娘卻招呼道:“怎麼?姑娘來了不吃一碗麪再走嗎?”
她微微搖頭:“今天實在是……吃不下,改日再來叨擾吧。”
老闆娘遺憾地說:“近來只是看到公子一個人來,好久沒見到姑娘了,和公子問起您時,看他也總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你們倆是吵架了嗎?年紀輕輕的,別爲點事不愉快,好歹人這一輩子不過幾十年,那些不高興的事兒不過是眨眼間的,有什麼可計較的,是不是?”
她悽然一笑:“您說的對,人生促促不過百年,有什麼可計較的……只是……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只怕自己早已用盡了那十之一二,如今……只剩下要去計較的事兒了。”
老闆娘頓足道:“唉,小小年紀別總說這種老氣橫秋的話,容易折壽!”
童濯心呆呆地看着麪攤前那一條長長的,空空的條凳,喃喃自語道:“折壽嗎?要是當日和爹孃一起死了,也許倒好了。”
這日回到丞相府,翠巧先迎出來說道:“姑娘,夫人老家來了親戚,現在童府住下,等着見姑娘,姑娘您是今天回去見,還是明天?”
“還要見人嗎?”童濯心略帶煩躁,“能不能叫管家替我見了就好了?”
“姑娘是當家的,還是姑娘親自見見比較好。管家說:夫人孃家的親戚們這次沒能給夫人下葬,很是過意不去,所以派了人來看望姑娘,算起來,來人是姑娘的表舅,是長輩,所以還是要見見的。”
童濯心無奈,只好先去向丞相夫人告辭,然後再坐馬車回童府。
從母親老家來的這位表舅她並不認得,以前和她家也沒有什麼走動,但那表舅一見到她就拉着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嘴裡唸叨着小時候和她母親的感情有多好,如今陰陽相隔,再也見不到了。
童濯心最近一陣本來已經能控制住這種傷情,但是被他哭得也忍不住再度心酸,陪着流下淚來。
兩個人哭了好一陣,表舅擦着眼角說道:“好了,如今事情過了這麼久,也該爲你的日後着想。你外祖父家的人這些日子一直在商量,不能讓你一個姑娘家獨自留在京城,所以想接你回老家去住。我就是特意來接你的。我帶了些人手來,回頭幫你收拾收拾,過幾天就動身吧。老家親戚多,人多熱鬧,也方便照料你。”
童濯心一愣,低頭沉吟一陣,說道:“爹孃都是在京城下葬的,我爲人子女,應當在父母身邊守靈,不應遠行,所以請代我轉達謝意,老家那邊,我就不回去了。”
表舅急道:“那怎麼行?出門時,你祖父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務必把你帶回去。再說,這邊畢竟沒有什麼親戚了,你一個小姑娘沒有嫁人,也沒有成全,怎麼操持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