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歸藏圖錄
殺了應家人,爲七公報了仇,有生以來,莫堅第一次生出對人生無常的悲哀。
不過,他很快拾掇了情緒。
應家人可不比尋常,位列整個位面底蘊最深厚的四家族之一,斷然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對付。一旦應家知曉此事,別說自己,長河部落也要遭到滅族之災。
祠堂內,部落裡僅剩的四個長老,以及莫堅、小瞳和蔡曦柳,再度在七公的靈位前跪拜叩首。
這是一個部落的大長老應得的禮節。
禮畢,小瞳道:“莫堅,你已經如此強大,七公和我們,原來都多慮了。他老人家留下的遺物,這便交給你。”
隨即,拿出一個黑色的包袱交給莫堅。爲了將七公的遺物安全交到莫堅手上,負責的人總共有七個,爲了安全起見,先前派出去的五個,盡數身死。而這五人身上攜帶的,自然都是假的,只爲避人眼目。
莫堅接過。包袱很輕,他拿在手上,卻感覺沉甸甸的。
打開,只是一些尋常的衣物。
衆人均是一愣。大家只道其中必有一些緊要之物,卻哪裡想到,只是三件普通的衣服。
翻了翻衣物,莫堅一時半會也有些捉摸不透。在衣物上檢查了半響,也沒有任何發現。便在他詫異之間,小瞳道:“七公留下一句話給我:記得你年少時,他將一個地方縫製在了你的衣物裡嗎?”
莫堅的身體登時一顫。
卻是突然想起,年少時,衣裳總是七公親手縫製。有一回,自己蹲在七公身前,看着老人穿針引線,上下縱橫,只覺極有意思。七公笑眯眯的道:“是不是很有趣?我還能將部落裡的種植園縫進衣裳裡呢!”
然後,七公上一道下一道,左一道又一道,將長河部落種植園內的六十四塊土地,縫製出來,然後擺正位置,笑眯眯的道:“你看,這一塊,是種魔茯苓的,這一塊呢,則是精元果……”
這自然是七公哄少年莫堅的法子。
當時哪裡想到,有朝一日,這裡面竟能隱藏什麼秘密。
想到這裡,莫堅迫不及待的拿着衣物,再度檢查一遍。果然,其中一件的後背,有略略粗了一些的長線,若不仔細瞧,極難分辨。
連忙一數,正是六十四根。
而在其中的兩截處,有一個小小的麻線疙瘩。
莫堅擺正位置,上上下下檢查一遍後,確定了這個麻線疙瘩的位置,隨即朝種植園飛奔而去。
這一刻他的心這般疼痛,幾乎讓他難以呼吸。他知道,七公留下的,必然是與自己的出生有關的東西。記得七公曾說,到自己有足夠實力的一天便告訴自己。不曾想,如今有了足夠的實力,與七公卻是陰陽永隔。
要知道,這件衣物,是七公在被應家人下了蠱蟲後縫製的。白髮蒼蒼的老人,當時經歷了何等想起來都令人揪心的痛苦?
種植園內,第三十八與第三十九塊土地接壤的地方,應該就是七公掩埋了什麼東西的地方。
莫堅伸出雙手,開始一點一點的挖,慢慢的,輕輕的,像是唯恐驚動了七公的在天之靈。土壤分明被翻動過,想必是七公所爲了。他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擔心。到底是怎樣的秘密,在七公身受蠱蟲噬骨吃心的悲慘境地裡,還要如此費盡心機的隱藏?
當挖到兩尺來深的時候,露出一個灰色的石盒。
顫抖着雙手,莫堅將之掏出,打開,裡邊只有一張淺灰色的符文。莫堅認得,那是二階符文中的留聲符,可以將說過的話保存下來。
輕輕輸入一道魂力,七公溫和的聲音緩緩傳來。才聽到第一句話,莫堅的心便像刀割一般——他能從七公虛弱的聲音中,探查到老人做這一切時,該有多麼艱難。
“孩子,當你看到這張留聲符時,七公已經不在人世了……七公不知道此刻你的修爲幾何,但你一定要答應七公,就算你再憤怒再仇恨,也一定要忍住,等到實力足夠的時候,再提報仇之事。最好,不要報了,那些人分明知道你的一些秘密,來歷必定非凡。而七公,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早就活夠了……”
“你自小沒有父母,七公也將你的來歷,不曾向任何人說。直到今天,想起那一幕,七公都覺得如此不可思議!原諒七公,因爲你非凡的出世,最初抱養你時,七公是帶着些功利心的。因爲七公堅信,有那等出生的人,一定來歷非凡。不過,越是和你相處,七公的功利心早就淡了,私心裡倒是把你當成了親孫子一般……”
說到這裡,便是半天的停頓。莫堅眼角的淚花再度隱隱出現,因爲七公說話時,似乎隨時都要出不上氣來,艱難無比。
“那一年,七公從外頭回來,路過部落東門前時,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從西方飄來一道看不出何種顏色的光芒,耀眼無比。這道光一直落在部落那塊巨石下面。一張巨大的葉子緩緩出現,上面躺着一個身無寸縷的嬰兒。這片葉子上,有九個清晰的豁口。它拖着那個嬰兒,從巨石的最底部,一點一點的往上爬。最後,一直到了巨石的最頂端。然後,這片葉子沒入孩子的體內,消失不見。這個孩子終於哇的哭出聲來。七公爬到石頭上,抱起了他。這個孩子,便是你。”
“然後,我將你帶進長河部落。從那時候起,七公就知道,你的將來,必定非同尋常。”
“前些日子,那些人前來尋找什麼歸藏圖錄。七公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卻立即想到。在綠葉融入你體內的時候,還有一本古樸的黑色大書,緩緩沒入部落東門前的大石之內。想來就是他們所說的歸藏圖錄了。七公趁人不注意時,數次探查,大石上卻沒有留下哪怕一點痕跡。”
“這便是你出生時的情景……這些年來,七公始終牢牢記在心裡,卻對誰都不曾提起過……只怕……你身世的秘密,就在那本歸藏圖錄中了……你打開那塊石頭,好生尋找,想來,一定找得到……”
“不要爲我報仇……即便你真的要報仇,也一定要修煉到足夠強大的境界……否則,七公死不瞑目……”
說到這裡,七公越來越虛弱的聲音,徹底消失,很快,手中的留聲符,也自化爲灰燼。
莫堅長出一口氣。身旁的蔡曦柳和小瞳,也不去問七公遺言的內情。他強自笑道:“沒事!是七公留給我的一些話,並不打緊。”
七公所說的那片葉子,顯然就是自己識海中的九闕琉璃神葉了。此寶的奧秘,親近如二女,也不可以提及。
原打算要帶着整個長河部落的人,盡數前往位面學院,此刻自然得略略擱置。隨即,莫堅藉故離開,來到部落東門前。先展開神魂,細細探查周圍一圈。確定沒有任何人時,爬上這塊高達十米的巨石。
那本黑色的古樸大書消失的地方,就在大石的最頂端。
磅礴魂力緩緩展開,莫堅的手宛如一柄利刃,將大石一片片的切割下來。足足下削了一米,纔看到一道黑色的微光。
生怕弄壞了這個可能與自己身世大有關聯的東西,莫堅的動作更加小心。魂力之運轉,如臂所指,細碎的石屑紛飛,七公在垂死之際,好盡心血方留下的秘密,終於徹底展露在莫堅的面前。
這本書極爲沉重,倒像是石頭鑄就。莫堅拿在手心,竟然頗耗力氣,顯然,若是修爲不到魂王以上,根本無法撼動。封面有一道道古樸的條紋,一看就是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代的寶物。
上面寫着四個篆形大字:歸藏圖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