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捨身護主
莫堅之前毫不知情,青禪竟有這等能力,在自己陷入將死之境,驟然大發神威。
此刻出現在外頭的,只是青禪的虛影。
青禪本尊,仍在乾宮闕內。全身有一股莫堅從未見過的磅礴能量轟然翻滾。同時,莫堅也清晰的感覺到,他的生命力在飛速變弱。
“青禪,怎麼回事?你在做什麼?”在從未體驗過的急速飛行中,莫堅失聲而問。
兩者素來以神念交流,此刻青禪的意念萎靡,連傳遞過來的訊息都是虛弱無比。所幸這種神念交流,只要一個剎那,就能知曉對方的想法。
“莫堅,這隻怕是我唯一能幫你做的了!先前那幾十萬魂晶,老獅子也不是白吃,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元氣,靈魂種子終於復甦。每一個器靈,都有一顆靈魂種子。它是支撐器靈生命的源泉。老獅子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自爆靈魂種子。”
傳入意念中的言語,已經極是虛弱,素來狂躁的青禪,此刻已滿是感慨:“我的靈魂種子已經毀掉,這股能量也支撐不了多久,只能將你送到三萬裡之外。莫堅,從此我便不能再陪你了。以後行事,切記小心,這個位面,強者不知還有多少,心狠手辣者更如過江之鯽。你一定有登頂之時,但在尚無這等能力前,一定要懂得韜光養晦,明哲保身。修煉之道,誠如你所言乃是顛覆規則改變命運。但早早丟掉性命,一切都是虛妄!”
“那四顆魂靈以上修者的人頭,在乾宮闕中,老獅子能幫你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當此之時,青禪以自爆靈魂種子爲代價幻化的青色虛影,仍抓着莫堅在當空急速奔行,頃刻間便不知跨越多少距離。
莫堅虎目含淚,全身瑟瑟發抖,艱難的道:“青禪,你竟要死了嗎?”
乾宮闕內的青禪,周身席捲的磅礴能量已在飛速變弱,而他的身體一動不動,宛如雕塑。傳入莫堅意念中的虛弱聲音,卻帶着一股灑脫意味,分明是想如從前一般,放聲大笑,奈何此刻哪裡還有這個氣力:“不要悲傷!我青禪只是個器靈,若非真南人皇鍛造出來,天底下哪裡能有我?死便死了,有何關係?我既然爲你自爆靈魂種子,自然是心甘情願。青禪一生,癡活近兩萬載。唯獨幸運的是,跟了兩個極好的主人。真南人皇昔年對我敬重有加,有如兄弟。你雖然不太懂禮貌,我卻知道你的心底,也把我看的極重。”
神唸的傳輸突然放緩,便在莫堅因震駭而面無血色之間,那虛弱的聲兒又變慢了幾分,輕輕傳來:“我的兩代主人,都是人中龍鳳。真南人皇固然乃是位面巔峰強者,你將來的成就,更是遠勝!大丈夫能轟轟烈烈的走過一生,也便夠了……”
說到這裡,莫堅清晰的感覺到,青色虛影帶着自己的速度,驟然變緩了許多。心中大痛,熱淚滾滾,嘶聲吼道:“青禪!青禪!還有救你的法子嗎?快告訴我!”
青色虛影本來帶着莫堅在半空之中,此刻連忙下墜。
“青帝補天弓……如果你能找到青帝補天弓,說不定我還有回生之命。具體如何,我也不知了……”
啪!
隨着這道意念在莫堅神念中戛然而止,青色虛影驟然消失。它方纔急速下墜,仍顯不足。莫堅從六米高的地方墜落在地。再一看乾宮闕內,青禪的身軀趴着,一動不動,先時身上氤氳的能量,杳然無蹤,再也沒了絲毫。
“青禪!青禪!”莫堅在神念中放聲嘶吼。
青禪渾然不覺,再無絲毫動作。分明是已然死去。
滾滾熱淚從眼裡流出,莫堅仍然保持墜地姿勢,呆了好半響,驟然狠狠抽起自己的面頰。先時本就在杜如龍手中受了不輕的內傷,此刻又出全力,嘴裡接連嘔出好幾口鮮血。
這一路修習,青禪處處指點,亦師亦友,在莫堅心頭,他已是自己的夥伴。更深知沒有青禪,自己斷然不可能達到今日之地步,心中無比感恩。雖然從未主動提出,卻一直把找到足夠魂晶,讓青禪徹底恢復當作第一等大事。這固然是要仰仗青禪之力,更多的卻是讓他重見天日。
哪曾想,最忠貞的朋友和夥伴竟然死去。
一切念想,轉眼成空。
莫堅心中又悲又悔。他身上還帶着一張混亂符籙,先時在遭遇杜如龍等人前,也曾猶豫過片刻。不過,一張混亂符籙對付兩位強大魂皇,並不穩妥。此外,藍雅爲了此物,甘願爲自己捨棄修爲凝練魂力境界碎片,藍院長更是放任母夜叉離去。兩人雖然沒說,莫堅卻知道混亂符籙對他們的重要。對方投之以桃,他便報之以李。
只是這麼一個猶豫,錯失最佳時機,便被杜如龍的白骨之手掐住,縱想再施展此寶,也是爲時晚矣。
如何料到只是自己一念之差,便害得青禪殞命?
早知如此,莫堅無論如何也會嘗試一番。
莫堅緩緩爬起身,淚水雖已止住,心中仍悲不自勝。看着青禪一動不動的身子,只覺他爲自己做的實在太多,而給予他的卻實在太少,愧對無比。一時如百爪撓心,暗暗咬牙道:“青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青帝補天弓,我一定會尋找讓你復生的方法!”
轉而抓住一隻黑箭,狠狠捏成粉末,暗道:“如若不然,當如此箭!”
那四顆人頭仍在乾宮闕內,莫堅心念一動,便將它們齊齊丟入明光寶鏡的角落。只覺這首級骯髒無比,如何能置於青禪之側,玷污他的安眠?又展開小投胎訣,變化成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
青禪因救自己而死。從此以後,自然要好生愛惜這條性命。這是莫堅第一次深切感到,自己性命之珍貴。
拾掇了一切悲傷情緒,莫堅眼裡露出兩道凌厲無匹的殺機,一字一句的道:“杜如龍、杜雷,我莫堅一定會讓你們碎屍萬段,爲青禪報仇!”
青禪方纔說的清楚,靈魂種子只夠支持三萬裡之外。他唯恐杜如龍和杜雷再度追來,當下展開飛行術,向前奔去。半日後,到了一片大湖之前。舉目遠望,煙波浩渺,無有盡頭。一路再未碰到任何人,最初進入位面混亂區的一切景象,也未見到。實不知之前那番天地劇變,令得位面混亂區發生了何等巨大變化。
到了此時,莫堅心中總算一定。又想一個應無語,就讓自己疲於應付。還有杳無音訊的位面之子蔡青眉,也是不死不休。如今又添了魂皇級別的生死仇敵,前途漫漫,任重道遠。迅速提升實力的渴求,前所未有的強烈。
當下展開飛行術,在浩瀚的湖面上飛行。他如今的飛行術雖然不過五階,卻也能在半空中至少飛出一兩百里。
此湖之浩瀚,遠出莫堅意料之外。足足飛行了兩個時辰,中途漂浮在湖面休息了三次,仍是無窮無盡。下意識的以意念道:“我少說也飛出了數千裡,怎麼還是沒有盡頭?青禪,你知道此湖來歷嗎?”
意念傳出,並無應答,神念中一片安靜,再也沒了老獅子嘰嘰哇哇的咆哮聲或者怒吼聲。飛在半空的莫堅身體猛的一顫,心中再度大痛,那股仇恨登時越發濃郁。這麼久以來,每逢遇到什麼,他已習慣了請教青禪,此刻也不例外。卻是突然意識到,青禪再也無法回答任何問題了。
努力剋制着胸中悲憤仇恨,莫堅又向前行,驟然見前方湖面,隱隱有一道亮光。心頭微微一動,速度當即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