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滄想到,這玄武原本乃是司命之神,人族中人的死亡之事,無不歸他所管轄,雖然後來不知爲何他放棄了這職能,但其神力還在,若自己只是以一個人族之人身份走來,恐怕對方真的只是一個念頭,就能教自己死去!
然而此刻,他卻是以大巫的身份走進來的。
而玄武雖然也是神靈,卻無論如何無法左右上古大巫的生死,陵滄心中暗歎,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做出了最適合,最正確的選擇。
一個詛咒,從人到巫,看似只是力量的變化,實際上卻並非這麼簡單。
也是一種身份的變化,只要在這一日夜之中,玄武的司命之神的神力便無法左右陵滄!
而反過來說,只要陵滄詛咒的時間一過,生死便完全的,毫無圓轉之地的掌控在了對方手中!
神靈,與大巫的對決。
玄武,北方之靈,掌控極北之地,也是天下萬水之神;本體乃是極北之地上古元氣所化,後經由神靈賜予神力,化作北方之守護者,掌控人族生死。更在後來得到玄冰冷焰之精,玄龜與靈蛇之氣,強橫無匹,乃是此時人間界最巔峰的存在之一。
而陵滄,卻是運用了巫族最黑暗的詛咒之法,以自己精血爲引,以二十年壽命爲代價,返祖溯源,化作祖巫蓐收,乃西方白帝之靈,操縱五行之金,肉身強大無比,攻勢強橫無比,防守也是無懈可擊。
而這樣兩個人世間最巔峰的存在,就要在這玄冰宮之中,展開生死對決。
陵滄知道事情絕無圓轉之機,只得率先出手,五指一伸,五道金光恍若霹靂,直接刺向玄武。
那玄武卻連躲避都不曾,胸前一道朦朧的氣象閃動,彷彿有一面無形的盾牌,將這五道金光盡數攔截了下來。
陵滄心中一凜,這時候自己可是上古大巫之體,這一出手力道何止億萬鈞!五道金光雖然是隨手所發,但若在人間界,恐怕無人能擋!如當日瀚州大戰之時,仙宗長老所佈下的防禦大陣,自己即便是大巫化身卻仍舊要花上半日功夫方能打破,而如今,自己這隨手的一擊卻毫無意外能夠直接轟破!
這就是絕對的力量壓制!
然而玄武卻只是憑藉身前的氣象,就將這金光擋了下來,可見其實力!
陵滄不敢怠慢,身子一晃,但見金光閃動,已然來到玄武面前,猛的一拳轟出!
那玄武也不敢再度託大,身子急速後退,同時現出一面盾牌狀的氣牆,將陵滄擋在外面。陵滄怎容他如此輕易逃脫,仍是猛的轟下,將那氣牆打得完全破碎,身子卻是絲毫不停,欺身而前。
玄武見陵滄步步緊逼,冷哼一聲,也不再後退,念動咒語,猛的也變作陵滄一般大小,有數十丈高度,手中幻出一柄靈蛇劍,也有十丈長度,欺身上前。
這玄冰宮可謂是宏偉之至,然而裡面有兩個上古巨人對戰,便顯得小了許多。
玄武一劍刺出,陵滄凜然不懼,直接以拳頭硬接!
大吼一聲,兩人同時發力,猛的對撞到了一處!
這一股力道,恐怕人間界已然有上萬年不曾有過!
轟!
光是力道的波及,將空間盡數震得寸寸斷裂,並不斷向着四周擴散開去!
那玄冰宮宮牆之上,登時出現無數裂縫,並不斷的擴大開來,想那玄冰宮本身就處在極凍世界中心,處處都是凝實無比,更何況這宮牆不知加了多少神巫的禁制,然而仍然被這二人一拳的對決,就轟的裂開,可見這二人的可怕!
兩人一出手,便知道在這裡施展不開。
那玄武大喝一聲道:“去外邊極凍世界!”
陵滄大聲道:“正合我意!”
兩人同時化作一道流光,倏地穿出,來到外面的極凍世界。
砰砰砰!
邊飛掠邊交了三招,那極凍世界在他們這般力量之下,彷彿豆腐一般,立時被洞穿,崩塌,消逝,化作尋常的空間。
兩人快捷無倫的交了數百招,那周遭的空間便被動的承受了數百道力道,卻哪裡禁受得住?立時節節貫穿,被這兩人消散了數百里的方圓,盡數變作了尋常之地。
不過如此以來,兩人反倒鬆開了手腳,正好大打一場!
玄武的靈蛇劍,乃是上古之時盤踞在極北的黑水玄蛇所化,厲害無比,不但可以發揮出億萬的力道,更兼其靈動非凡,實在是天地間少有的異寶!
而陵滄此刻卻仍舊沒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以雙拳對敵!
但他此刻本身便是大巫蓐收之體,乃是金精化身,雙拳便可以幻化爲任何兵刃,也並不需要其他異寶輔助。
兩人打得興起,只知道以大力互相轟擊,竟也不顧及任何招式拳腳,這般邊飛掠邊對敵,雖然只是瞬間,卻往往交換成千上萬招。
陵滄見對方只以長劍或是直刺,或是劈砍,或是橫削,彷彿不會任何劍法,心中卻有些失望,因玄蒙本身乃是劍術高手,按理來說玄武該更勝一籌纔是,怎料他卻……
忽的,他猛然發現,原來玄武並非不會用劍,而是已然將劍術練至極致!
因爲,他直刺之時,便是直刺,絕不會偏頗半分,周遭空間錯亂不堪,卻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劍路;他若要劈砍,則只是劈砍,絕不會有一絲的後招,也不容許它有一毫的變化!
這就好比是極凍世界本身一般,刻板到極致,卻也是一種極致!
雖然陵滄知道靈蛇劍必然有其靈動的一面,但單單從玄武對自己極靜之劍的操縱來看,其劍術上的造詣便不在自己所遇任何一人之下!
這種靜,並非是一種簡單,而是一種看破一切花巧之後的迴歸,對於所有的劍士來說,在將招式都學了七七八八之後,都會遇到瓶頸,如何突破,卻完全在於自己的理解。
陵滄本身來說,是將所有的招式都融會貫通,熟練圓融而至完全忘記,再到不去糾結於忘記與否本身,使得所有招式都可在他手中信手拈來,但你無法說出任何一種招式的名字,因爲那都帶了陵滄本人的印記。
那大妖玄蒙,卻是選擇了將自己的情緒脾性融入劍法之中,這樣也脫離了劍招本身的藩籬,尋到了自己的劍道。
而這玄武,卻顯然是悟透了動與靜,這兩個極致!
適才他所使得,便是極靜之劍,那是一種純粹的劍法,純粹到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若常人用劍,無論如何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自己這一劍出便能傷敵;自己這一劍防守,便不會被人所傷。
但對於玄武來說,就是如此!
他一劍出,就必然要傷敵,他一劍守,就必然不會被人所傷!
這裡的傷,並非一定要見血,而是一種命中,一種目的的達到。
他的劍法純粹之極,已然不能用簡單來形容。
是以陵滄才覺得驚訝,也覺得興奮!
錚然而鳴!
陵滄毫無意外的抽出了龍淵劍,遇到了這等劍術高手,若不與他戰個痛快,陵滄如何肯善罷甘休?!
那玄武也是個識貨的,立時眼神一亮,微驚道:“龍淵劍?!居然在你手中,來得好!”
後面卻是陵滄已然將龍淵劍圈轉,化作一個奧妙的弧形,向着玄武腰間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