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滄忙道:“這個自然,還請老人家指點。”
溫星河一捋鬍鬚,點頭道:“看在你還算有禮的份上,我就指點你一二……從太陽之中而入,便能進入後面關卡……咦,說起來,你與這太陽還頗有淵源啊,將來必定會親自去到太陽星宮之中,另有一番際遇……咳咳,天機不可泄露!”
陵滄無奈搖頭,拉着秦憐心小手,忽的騰身而起,從微微蜷曲的大地之中猛的升起,向着中央的太陽飛去。
眼前光芒耀眼之極,若不是陵滄知道這是幻象,恐怕早已避之不及。太陽在眼前越來越大周遭溫度急劇升高,不多時便覺得身上彷彿也着起火來。
溫星河微笑着手指一彈,太陽猛的轉爲黑色,整個天際立時黯淡了下來,無邊的星空之海反倒顯得更加璀璨壯麗了。
陵滄忽的感到一股吸力猛的襲來,渾身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忙握緊秦憐心的手,一起向着變作黑洞的太陽星飛去。
眼前一黑,整個世界彷彿化作了虛無,不過一瞬間就又回到了現實。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間,陵滄卻彷彿感到穿越了許多時空一般,一種奧妙難言的感覺涌上心頭。
“天機麼,果然深不可測……”
秦憐心環顧四周,好奇地問道:“我們現在到了哪裡了?”
忽的一個聲音陰陰地傳來:“幽冥!”
秦憐心被這森冷刺骨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往後稍稍退了一步,躲到了陵滄身後。
陵滄輕笑道:“是哪位前輩在此?這位姑娘乃是秦帝后人,還請前輩多加照顧。”
忽的眼前景色突變,本來一片漆黑之中生出了幾分紅,如同鮮血一般的紅。
譁!
一道河流猛的奔流而過,其聲不顯,陵滄定睛望去,見河水之中粘稠暗紅,竟彷彿都是血水!
四周的漆黑之中也咔咔的被開闢出來,漸漸顯露出一副陰森鬼蜮之象。
本來黑的不見一物的周遭,化作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山洞模樣,四周怪巖突兀,山石尖刻,洞頂的岩石尖利低垂,彷彿無數利刃。
洞中一道血河奔騰而過,其上無數白骨嶙峋,骷髏一浮一沉,兩個空洞的眼洞彷彿深淵一般,不斷的被血河之水灌入又流出。
秦憐心一聲驚叫,猛的將手指緊緊握住陵滄,陵滄知道她心中害怕,輕輕拍了拍她的柔肩,示意她安心。
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的從血河之中飄然走來,一身的赤紅色裝束,臉色發黑,頭髮散亂低垂,掩蓋了面目,只覺得渾身被一股黑色煞氣籠罩,說不出的令人膽寒。
他的聲音也如同死人一般,刺耳尖利,讓人心悸。
“哦?她是秦帝后裔,你又是何人?”
陵滄一怔,老實地答道:“我是她的朋友。”
那黑影冷森森地一笑道:“朋友?那又算是什麼東西,我只奉命,但凡秦家後裔可以網開一面,其他人等嘛……嘿嘿!”
他不笑還好,這一笑在幽深陰暗的血河山洞之中,迴盪不止,四處都是他那讓人齒寒的陰笑聲。
秦憐心聽完卻忽然走上前來,勉力地支撐,鼓足了勇氣道:“你不能傷害他!除非你先殺了我!”
這黑影嘿嘿笑道:“倒是挺多情的嘛,不過什麼情愛,什麼纏綿,最終不也是要化作虛無麼?等你們自己的身體都成了白骨,肉體都化作腐土,情愛又在何處呢?”
陵滄笑道:“你說身體髮膚都會化作腐朽,自然不假,但生命卻會傳承下去,生靈的繁衍哺育成長,本就是輪迴。死前會有新的生命,來傳承,來延續,那也沒什麼好怕。”
他頓了頓,笑道“至於你說的情愛一物,那又有不同。情愛本就是璀璨絢麗卻又虛無短暫的,但是它一旦出現,便像是有了實體,在有情人的心中永恆不滅;在這一刻它存在了,它就是活的,是不朽的。無論日後如何,哪怕生死輪迴,你也無法說它消失,因爲你回過頭去看,它還是在那裡,只要你能看得到的話。”
那黑影聽了他這番長篇大論,不禁大搖其頭道:“謬論謬論,只要是存在過的東西都會消亡!肉身是如此,你的意識也是如此,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感更不值一提!”
陵滄還未及反駁,那人不耐煩地一擺手道:“少廢話了!我是秦帝座下鬼御使,掌管天下生靈魂魄歸屬,你要通過此關,便須接受我的考驗。”
秦憐心忽道:“你是鍾九首?”
那人哼道:“居然有人還記得我。”
陵滄好奇道:“他是何來歷?”
秦憐心訝道:“你就是那個發現了通往地府的黃泉之路的鐘九首?”
陵滄更感好奇,不住地開口詢問。
秦憐心正色道:“你要知道,在遠古之時,人的壽命終了便會自行魂魄離體,渾渾噩噩飄蕩不休,大多數的靈魂被風吹日照,都盡數消弭了。不過有一些卻稍稍保留了一絲靈智,找到了避往地下之法,可以保持靈魂長久,但也永遠墮入不見天日的境界。”
“即便如此,畢竟可以靈魂存活,比那些隨風飄蕩永久的魂飛魄散之人強上百倍。這些稍稍有些靈智的鬼魂聚居一處,不知經過多少歲月,竟漸漸有了越來越深的思緒。”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這位鍾九首,他不但智慧出衆,甚至還回復了幾分生前的記憶。不過此刻距離他死去已經不知多少歲月,記憶中的人們也早已不知到了哪裡,或許就在自己身邊也說不定。”
“他在這鬼界聚集之地,呆得越來越深鬱悶,便飄飄蕩蕩四處遊歷。無意間竟被他找到一處天然居所,那裡廣大無垠,竟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他興奮不已,回去率領羣鬼來到那裡定居,每日也可以在裡面自由活動了。要知道從前,他們的靈魂雖然不會消亡,卻也不敢任意走動,只有他自己靈魂壯大,才稍稍敢於遠遊。”
“那裡自然就是人們世代相傳的幽冥界了,這些鬼在這裡每日平淡度日,倒也自在逍遙。但鍾九首卻始終覺得,世人的魂魄大多消散,能夠找得到這裡的恐怕萬中無一,甚是可憐,於是決定找出引導世人魂魄來這裡的方法。”
“然而他的想法受到了所有鬼魂的抵制,這些鬼魂保留了人類最原始的自私個性,根本不願與他人同享這裡的空間。他們完全忘記了是鍾九首帶領他們找到了這片福地,每日迫害他,詆譭他,甚至羣起攻擊他。鍾九首一怒之下離開了這裡,又一個人出去遊蕩了。”
“後來就是他發現黃泉之路的故事,從那以後,新死之人便會被他接引,從黃泉之路進入地府,免了魂消魄散之苦。”
“後來之鬼感激他的做法,漸漸地也開始去接引新鬼。那原本之鬼數量本就不多,很快就被新來的趕上,雙方因此還爆發了大戰。新來的鬼沒有舊鬼那般智慧,被打得大敗而回,鍾九首也被驅逐,再不許進入地府。”
陵滄見她忽的停了下來,忙問道:“後來呢?”
秦憐心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了,這些連野史都不算,只能說是民間故老相傳的傳說而已。”
鍾九首嘿嘿冷笑,“雖然是傳說,但也差不多是實情。不過那黃泉之路哪裡是我發現的,那是我一個人開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