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

翌日,天還沒有亮,窗外的風聲也沒有了動靜,白玉進睜開不帶絲毫睡意的眼睛,望着閣樓裡自己的書案前,醜丫頭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一本書。

微微點亮的燈光照在膚若凝脂的臉頰上,不施脂粉而顏色如朝霞映雪,一頭三尺青絲編做三股,一股盤於後背,簪一支玉釵,長髮及腰。另兩股自額角垂下,隨意飄散在雙肩。

女人皮囊的美麗給人的多是視覺的衝擊,給男人的更多是慾望而不是憐惜。

但少女那沉穩寧靜,廣博透明的心卻覆蓋在他生命的每一個清晨和夜晚,讓他從此不在因爲外界的風聲鶴唳而瑟瑟發抖,不再因世間的榮辱得失而錙銖必較,不再因生命的順乎飄逝而惆悵莫名。

彷彿感受到了白玉進那略微有點灼熱的目光,妍柔擡起雙眼,放下手中的書本,起身來到牀前,微微笑道:“少爺,奴婢服侍您起來。”

也不知道這個丫頭什麼時候起來的,現在應該卯時了,白玉進起身道:“傻丫頭,等了很久吧,隨我去流年齋吧。”

白玉進簡單的梳洗了一下,閣樓中並沒有銅鏡,也不知少女是怎麼打扮得如此惹人憐愛的。讓妍柔幫着整理了一下儀容。

白玉進並沒有立體般俊美的五官,但勝在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略帶些許的稚氣,但外表卻並不給人嬌貴之感。

束髮成冠,身材挺拔,站立之時似一杆傲然屹立的絕世槍桿,彷彿沒有什麼可以折倒他一樣。一襲黑衣讓他整個人充滿了力量,給人不苟言笑的第一印象。腰間的玉帶緊緊束起,正好映襯着他卓爾不羣的英姿。

大漢王朝,男子十六歲舉行加冠禮,男子此後束髮成冠。而欲帶其冠,必承其重,這就冠禮的意思。

白玉進住的閣樓是整個白府地位最爲超然的地方,歷來只有白家族長長子才能入住,閣樓處在最高處,有着高處不勝寒和居高處,需如履薄冰之意,意爲擔起家族責任。

白家作爲沿承了數千年的超然世家,家教自然不可能是馬馬虎虎。這也是白家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哪一代白家男兒,雖不可能個個都是曠世人傑,但從沒有哪一代白家男兒做出有辱門楣,令白家顏面盡失的事。

出了閣樓,白玉進和妍柔沿着迴廊行走了一刻鐘,便到了聽雨軒,再過一座假山便是流年齋了。

“奴婢拜見玉進少爺,妍柔小姐”路旁正在端着奇珍異果的丫鬟們退到兩旁恭聲說道。

昨夜纔剛下了一場大雪,但道路上卻是絲雪不見,甚至那用青鎬石鋪就的道路也早已幹了,管窺蠡測,由小見大,白家之風在當代家主的治理下頗爲井然有序。又走了一會,白玉進聽到:

“三弟,早呀,你今天也要去流年齋嗎?一起吧。”說話的是一位身穿一身青袍,周身一塵不染的男子,他膚色白皙,但棱角分明,身材雖有點削瘦但也不給人弱不禁風之感。

白玉進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三叔家的兒子,白子墨,兩人也算是兒時一起念過書,一起習過武,只不過白子墨因爲天生的命魂原因導致在修武一途上沒有太多的長進,加冠之後就開始打理家族在流雲城的生意。

上天還是公平的,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白子墨在經營上極具天賦,如今才弱冠之年卻已經經手白家在帝都的生意,真的稱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尤其是白子墨到現在都是單身,更是帝都多少閨房少女的夢中情人。

白玉進招呼也沒打,彷彿不知道這個人一樣,擡步就往前方走去,妍柔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後面。

剛一看到跟在白玉進後面的少女時,白子墨暗道:壞了!剛纔只顧着跟玉進堂弟打招呼了,忘了他身邊還有這個少女在,都知道白府的這位少爺對這位少女極其上心。

要不然那閣樓從來都只有歷代白家族長之子纔可以入住,之前可沒有聽說以前哪位家主帶着侍女入住,可玉進堂弟不但做了,而且更爲匪夷所思的是,君豪伯父,也就是當代家主居然默許了,這麼多年來,更是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白子墨當然知道玉進堂弟對這位與她一起長大的少女有多重視。

但也不能怪他呀,這冬天,早上這個時候天色本來就暗淡,再加上那廊柱剛好擋住了少女半個身軀,這纔沒有發現少女的存在,是故,打招呼的時候也只是和玉進堂弟問候了一下。可能就是這惹惱了堂弟吧。

“玉進堂弟,妍柔妹妹,早呀,剛纔走得太急了,沒有注意到妍柔妹妹和堂弟你一起來的,不是故意不打招呼的,唐突之處,還望不要介意。”白子墨真誠地說到。

“子墨哥,一起走吧。”白玉進彷彿沒有把剛纔的事放在心上,從他的言語中顯然對白字墨的態度頗爲滿意。

“子墨少爺,妍柔給您請安了。”妍柔微微一躬身,行了一個禮。

“妍柔妹妹這就生分了,小時候我可是和玉進堂弟、妍柔妹妹一起上的課堂,只不過後來沒有了修武的天分纔不得已出走帝都,幫忙打理家族生意的。”

“這不,到年前才從流雲城回來,不過好在以後不用去那麼遠了,留在帝都幫着家族打理帝都的生意瑣事,也好和玉進堂弟,妍柔妹妹好好親近一下。”白子墨言語溫和地說道,言語中有着對堂弟和妍柔的親近之意,也有着對自己不能修武的一些唏噓感慨。

白子墨說的話讓人感覺如沐春風,莫名的就增添了不少好感,不愧是驕子啊!白玉進想到。

“堂哥,命魂殘缺在這片大陸上也不是什麼不可醫治的絕世之症,應該有不少的天才地寶,秘法神通可以救治的,三叔和你就沒有去打聽過嗎?”白玉進略帶關切地問道。

“怎麼沒有打聽過,但這些天才地寶,秘法神通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有的只是停留在傳說之中,像那九轉青羅石,七竅碧翠玉。有的秘法神通,姑且不論付出何等代價,但需要的條件太過苛刻,轉魂秘法需要與自身等級屬性相通的他人之命魂,但這無疑於扼殺一個人的命運,我雖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屑做這卑鄙之事。”白子墨淡然地說到。

如果這都不是君子,那世界上就沒有小人了,真的是謙謙君子,溫文如玉啊,沒想到老爹給自己起名的寓意會在子墨的身上體現出來,不得不說我辜負了這個名字啊,想到這裡,白玉進不禁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帶着淡淡的自嘲之意。

“車到山前必有路,堂哥也不必太過擔憂自己的武道,如今的堂哥在白家可是有着不俗的影響力,又何必再想些煩惱的事,塗自不快。”白玉進勸到。

“也是,平淡的生活也未必不能多姿多彩。堂弟,到了,我就不陪你和妍柔妹妹了。”白子墨一恭手,直接就進了流年齋中。

這又何嘗說的不是我,白玉進暗道。

“醜丫頭,我們也走吧。”白玉進說完便和妍柔一起進了流年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