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乘着私人遊輪出海,帶着劍等其它兵器,這是最不引人注目的辦法。凡舞暈船暈的厲害,在跑去衛生間的路上正着地吐了琉兒一身,“你……”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凡舞急切地說,原來阿爾正看着這邊,“對不起,琉兒,脫下來我幫你洗。”說着她將她推到房間,“脫下來吧,我來洗。”
“不是真的要洗吧?”
“不拿着衣服出去,二哥會懷疑的,怎麼,怕我洗不乾淨嗎,脫啊。”
她無奈地脫下髒衣服交給她,關上了門,還在回想凡舞竟然給她洗衣服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房間裡竟一件衣服也沒有,連行李箱都空空如也了,又是陰謀,她此刻恨透了自己,身上只有內衣內褲,連電話都在剛剛的褲兜裡。
阿萬回到船艙裡的房間,發現門開着,他警惕地進去,“什麼人!”
剛剛將懷延之舞拿到手的蒙面人慌張地回過頭,“不要過來。”
這個聲音很耳熟,阿萬拔出青環劍,“你是誰?”
那小偷試圖逃脫,阿萬當然不能讓她逃走,但她的步法竟和獨孤家一樣,他與對手攻守數招後扯下那面罩,看到凡舞恐慌的臉,“怎麼會是你!”
凡舞的眼淚滲出來,阿萬放下劍,“你爲什麼要拿懷延之舞?”
“爲了讓你有點事做。”她低着頭哽咽着說。
“什麼?”
她擡起頭,“大哥和琉兒不是簡單的兄妹之情吧,你們動了感情對不對?”
他喜歡琉兒,而琉兒也沒有說破,因此也稱不上拒絕,他認爲琉兒是喜歡他的,凡舞這麼說他百口莫辯,“我……”
“你不承認也沒用,連我都看得出來,我不會讓你迷戀她的。”她喊道,“我們大家的關係只會是親人而已,否則你會讓琉兒失去學平陽燕落的資格甚至更嚴重的懲罰,你們不會有結果的,爲了她我必須讓你把心思放在別處,這也是爲了警告你,就算傷害你我也沒辦法,真的愛她就爲她的前途和安危着想,大哥,收手吧!”她的淚落下來。
他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她哭得渾身顫動。許久,他才說,“你真的誤會了,琉兒和你一樣只是我妹妹而已。”
“可是你們在覈心機關的時候……”
“看到人掉進被那樣的池子吞噬,連我都想找個什麼東西抱住,又何況琉兒呢。”
“這樣的嗎。”
“看來,你纔是真正對她好的人。”他的話裡透着失戀一般的哀傷。
凡舞回到房間,玖兒把琉兒的衣服扔了一地,“眼睛好紅,這場戲費了不少功夫啊,真不明白你,讓他們在一起她就拿不到平陽燕落,不是更有利嗎。”
“放心,就算她拿到平陽燕落的話我也有辦法趕走她,而且她配得上的也只有雷克那種人而已。”
“你的意思,剝奪她的戀人才是最讓她難受的方法嗎?”
“我早已不屑砍傷她那種低級趣味了。”
賽文敲了敲琉兒的房門,“吃飯了。”
她真想馬上死掉,賽文走後,有人從窗戶扔進一套衣服,是珊珊的,每一次都是賽文,讓她更加羞愧地面對他。
她穿着珊珊的衣服跑到凡舞的房間,凡舞有點驚訝,又馬上鎮定,“你出來了呀,真有點好奇,每次在危急關頭解救你的好像不是珊珊姐,那是誰呢。”
“你衝我一個人就好。”
“我正是那麼做的,衣服拿回去吧,放在這實在太醜了。”
琉兒看着滿地的衣服,有些已被劃破,玖兒又扔出一件,“真是的,連劍都擦不亮。”
她有些忍不住長期積壓的怨恨,凡舞也發現這一點,湊到她耳邊,“千萬不要反抗哦,我知道幫你的人是誰,說實話,你的忍耐力蠻強的,換了別人……你明白的哦。”
她知道了,真的嗎,她知道賽文幫自己的事?她開始懊悔過去爲了維特相對穩定的生活而忍耐,如果不是那樣怕麻煩,現在也許不會淪爲不得不忍耐的地步。
飯桌上又沒有琉兒,阿萬找了一大圈,在桅杆上發現了她,她坐在船艙頂端的邊緣上,小腿蕩在空中,大腿上架着畫板,她一手扶着畫板,一手拿着五彩琉璃石發呆。
“琉兒會畫畫嗎?”
“五年前開始學的。”是啊,從五年前開始他們便疏遠了,他甚至不知道她會畫畫。
她心情好像很差,“畫什麼呢?”
“畫海。”
“幹嘛坐那麼高,太危險了。”
“爲了吹風。”
“下來吧,反正你現在也沒在畫。”他注意到她手中的石頭。
“沒錯,石頭不值錢,即使那樣,我還是會緊緊抓住它,因爲我就是它。要抓住,就不能優柔寡斷,要儘快決定。”
“做什麼決定?”
強烈的海風吹起她的長髮,她站在船頂,“這顆石頭沉下去的話,你也會緊緊抓住嗎?”
船頭突然調轉,琉璃石上的扣突然鬆開,石頭從她手中滑落,她伸出雙手跳了出去,沒有時間讓他發愣,她抓住石頭,雙手放在心口,就這樣安心地下落,知道他正朝着自己過來,不禁露出笑容,他做了決定吧,儘管未來是海……
這顆石頭沉下去的話,你也會緊緊抓住嗎?他在海中回答。她的石頭裡,是她的全部,他緊緊將她卷在懷裡,不識水性的她不停地嗆水,沒有氧氣,每次見到她,世界都彷彿沒有氧氣一般,他將真氣吐進她口中,他們的嘴脣那樣貼近着彼此的,就好似一個沉沉的吻,唯一不同的是,真氣閃耀着多年積累的光芒,就像他積累多年的愛情。他的愛情,只能綻放在大海這樣安靜到窒息的地方,也許她早預料到,一切都將歸於平靜,猶如她眼中的人生。
琉兒睜開眼睛,從延叔的擔憂中醒來,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透過那熾熱的嘴脣而來的真氣還帶着海水的味道,大家離開後,阿萬才走進來,他知道她一定會好的,其中的原因是他們永遠的秘密。
“下次不可以了,害人擔心得要死。”阿萬的聲音溫柔而冷漠。
“你決定了嗎,如果你決定了,無論如何我都會奉陪。”就算我沒有愛情。她的堅定遠沒有她的氣息那樣虛弱
他明白她的意思,“當然了,你是我的親妹妹啊。”
妹妹,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她將頭轉到另一邊,她曾想過,如果他願意,她就算拋棄一切也可以跟他走,她願意爲曾經的他付出以後的人生,無論她是否有愛情。不過他還是不會那樣做的,他實在太弱了,早就等着他捅上這一刀,因爲不該擁抱,不該吻,從一開始就不該,儘管流淚,他也只該斬斷,儘管流淚,她也只該平靜地接受這本就不該出現的插曲和他以真正方式對她的好。
修行過後,他們直接搬進了城西近郊的別墅。這所別墅建在半山,大門修在山腳,這座別墅和之前的差不多大,不過不像中世紀的古堡,而是十分現代,沒有圓錐形的屋頂、古羅馬式噴水池和七彩的玻璃,不過大門外面有一個沒廢棄的人工湖,他們出資將其整修了一番,房子內部的裝修也充分體現了現代化的理念,信息化操控、信息化管理,臥室也不那麼像公主的寢宮了,精緻的浴屋、小房間一樣的衣櫥、實木地板以及天鵝絨地毯、大理石的窗臺和書桌,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簾子,倒也乾淨整潔,訓練場是一塊休整得規矩的平地,九塊訓練空地之間由樹牆隔開,機關圖紙人手一份。
獨孤九重奏的練習開始了,凡舞的心情反而異常暴躁,每天晚上都在玖兒的屋裡大肆發作,她還爲平陽燕落傳給琉兒而琉兒並沒有因爲失戀而一蹶不振耿耿於懷呢,而琉兒也被安排與潛龍幫二檔頭齊西龍及獨步天下的各董事見了面。
緊張的秘技訓練依舊夾雜着各種是非困擾,同學的嘲笑諷刺、凡舞等人的變相欺辱、陌生人的指點議論,她不斷接受生活已無法改變的境況,儘量滿足着別人心情的同時,也不斷維持自己還真正活着的謊言。
晚上放學後,琉兒照舊沒有和凡舞坐一輛車,阿萬走後她經常不坐家裡的車回家,自從修煉終端和聲之後,這樣的行爲也被允許了,她喜歡走一走,享受一點安靜的時刻。雷克突然拿着刀衝過來,“琉兒,你到底做不做我女朋友?”
“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嗎?”她不願意用什麼激烈的手段對付雷克,他不過是個可憐人。
“那我就殺了你!”他發瘋似的刺過來,琉兒正準備閃躲,一隻手橫在她面前狠狠攥住那把刀,鮮血一直淌到小臂,對她來說,阿萬的出現比雷克的刀來的更爲驚奇,雷克見到他不要命的眼神逃之夭夭,刀也扔在地上。
“大哥?他心智不太正常,可你怎麼會……”
“爲什麼不告訴我?”他低聲問。
“你的手沒事吧……”她去看他的手。
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攬在懷裡,“琉兒,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有人認爲你跟那種人在一起,不能忍受你跟別人在一起,我喜歡你,一直都是,已經很久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要了,什麼都不要,我們走!離開獨孤家!到哪都無所謂,沒有錢也無所謂,被追殺也無所謂,只要我們在一起!”
他用力到她只能緊緊靠在他懷裡,他的氣息就在耳邊,他的眼淚掉了下來,掉在他滿是鮮血的手上,她所有的力氣也隨它的蒸發魂飛魄散,他深深親吻她的臉頰,放縱地忘記自己的身份與使命。
她從不知如何拒絕,可是,交織的理智與感情不斷鬥爭着,她也想哭,可還是拼命剋制,這不是愛情,至少不是她的,儘管他摟的那麼緊。她曾想過如果他想愛她就接受,只要他幸福就好,可現實是,已經太遲了。
“你曾經不是也對延叔做過不能反悔的承諾嗎,今天,過去的都會過去,就像你願望的那樣。”她哽咽着,眼淚始終在眼眶裡打轉,她閉上眼,把它們全數嚥了回去。
他清醒過來,明白這個讓他整整愛了八年的女孩心裡在顧慮什麼,於是放開雙手,她已經不是九個人中的琉兒了,延叔說過,九個人,少了一個和一個沒有毫無區別,她已經是拿着鉥日修煉平陽燕落的繼承人獨孤琉兒了,要珍惜鉥日,已成爲不朽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