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她深覺措辭不太妥當,連忙改口道:“當然,我沒有責怪王爺的意思,只是,我不受王爺喜愛,一直賴在王府,也只會惹人生厭……”
江雅玲面色一驚,晶盈的眸子閃動,不解的問道:“妹妹爲何會有這種想法……”
夏微瀾當然知道,自己這番話有些驚世駭俗,古代女人應該沒有求被休的,就算不受夫君喜愛,爲了保全名節,也只好在一方小院裡孤獨終老。
但她不想再顧及什麼了,再待在這裡,恐怕,連命都要丟了,只得輕聲說道:“玲兒,我本就是名節盡毀之人,得到王爺的憐憫,才得以嫁給他,但現在,王爺已經對我厭惡,與其讓他一直受人笑話,還不如將我休了……當然,爲了皇家的顏面,我願立誓,永不再嫁……”
好半晌,江雅玲才從震驚的情緒中,平復過來,猶豫道:“這件事,我沒有做主的權力,畢竟墨他……”
說到這,她止住了嘴,雖然現在只是猜測,但冷唯墨確實對她動了心思。
夏微瀾輕輕勾起嘴角,抿脣一笑,突然想到某件事,清澈如一汪秋水的眼眸,泛起一抹擔憂的微光,淡淡道:“玲兒,你過來雲落苑,不知是否跟王爺,告之過此事?”
聞言,江雅玲搖了搖頭,而後,皺着眉,輕聲喏喏道:“我是不是給妹妹添麻煩了?”
夏微瀾搖搖頭,眸中閃動着瀲灩波光,緩聲道:“那倒沒有!你來拜訪我,當然是好意,可是王爺,大概不會喜歡,你和我過多接觸。”
聞言,江雅玲鬆了口氣,輕輕的笑了起來,低聲道:“原來是這個原因,姐姐多慮了,墨不在王府,我只是過來坐坐就走,其他人,不敢亂說的!”
夏微瀾緩緩擡眸,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江雅玲擡頭,看到夏微瀾憂慮的表情,眸中閃過一絲瞭然,自己無法在這多待了!
不等對方下逐客令,江雅玲微笑起身,款款施禮道:“不過,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先行告辭!”
夏微瀾頷首回禮,示意洛兒送她們出去,看着江雅玲離去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
突然,走了幾步的江雅玲,回過身來看着她,驚歎道:“對了,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妹妹,明天就是月圓十五,妹妹上次錯過了家宴,這次,可一定不能錯過了……”
夏微瀾眉心微蹙,低聲道:“雅玲,你有所不知,我已被王爺貶爲奴,不再享有側妃的權力和殊榮,這個家宴,我是萬萬沒有資格去的!”
江雅玲微微顰眉,失落的望着她,低低地道:“怎麼會這樣!”
沉默的片刻,她突地擡起頭來,微微笑道:“妹妹,到了那天,你就放心來吧,至於墨那裡,就讓我去說,一定就不會有事的!”
夏微瀾面色沉凝,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可是,還沒等她開口,又被江雅玲一陣搶白,握着她的手,期盼地道:“妹妹,就這麼說定了,你一定要來哦!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
扔下這句話,她面帶淺笑,迅速轉身,翩然離去。
夏微瀾忍不住嘆了口氣,江雅玲是冷唯墨的心愛之人,避與不避,都是禍!
※
翌日,午膳過後,洛兒就心急火燎的衝了進來,驚慌失措的大叫道:“小姐,不好了!”
夏微瀾皺了皺眉,倒了杯水遞給她,低聲問道:“什麼不好了?先喝口水,別急,慢慢說!”
洛兒將水一飲而進,大喘了幾口氣,焦急地說道:“王妃突然中了毒,昨晚發了一身毒疹,王爺大發雷霆,說要捉到害她的兇手,要把對方碎屍萬段!現在,王爺命人各院落徹查,要不了多久,就會到這裡了……”
夏微瀾沉思了片刻,心中頓時明澈瞭然,眸中閃過一絲冷凝,沉聲道:“你是怕這把火……會燒到我身上來。”
洛兒咬牙切齒的坐了下來,憤聲道:“這還不是明擺的嗎?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突然跑來這裡……我就知道,那壞女人不安好心。”
夏微瀾神色一慌,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冷聲道:“洛兒,不要亂說,小心禍從口出。”
洛兒睜着水汪汪的大眼,忙不迭的點頭,夏微瀾這才鬆開手,就算是懷疑,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啊,這丫頭,不知道哪天,要被她的莽撞衝動害死!
她向來不喜歡,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算江雅玲討厭她,犯得着用自己的身體做代價麼?
又或者,這只是個意外,她在府中這般受寵,被其他侍妾妒恨報復,也不是沒有可能!
洛兒沉下心來,嘆了口氣,低聲問道:“小姐,咱們該怎麼辦?”
夏微瀾神情一片平靜無波,淡淡地道:“不怎麼辦,我沒做過,還怕他來查嗎?況且,若只是單憑懷疑,王爺就斷定我是兇手,那他豈不是太武斷了!”
這麼不英明睿智的男人,以後,還有誰肯爲他賣命?
洛兒眉頭緊皺,一幅憂心忡忡的模樣,極小聲的說道:“不是怕王爺查,是怕他……明知小姐不是兇手,卻要冤枉你,這不正是個報復小姐的好機會嗎?”
夏微瀾冷冷一擰眉,沉聲說道:“若真是如此,我不會任人宰割的!”
……
夜幕漸漸降臨,夏日的美妙月色,朦朦朧朧,像是空中透明的淡淡霧紗。
靜謐的臥房中,燭火冉冉,微微搖曳。
突然,院門外,響起一陣噪雜的吵鬧聲,透過窗紙,可隱隱看到點點跳躍的火光,嘭地一聲巨響,房門似乎被人粗暴的踢開。
夏微瀾猛地一驚,連忙整理好衣裳,低聲喚道:“洛兒,你在嗎?”
聽到叫聲,洛兒急急忙忙的衝了進來,慌亂地道:“小姐,是王爺帶着侍衛過來了!”
夏微瀾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洛兒,你躲在裡面,先不要出來。”
話音未落,就有幾名拿着火把的侍衛,衝進了臥房內,陡然出現的刺眼火光,讓夏微瀾的眼眸緊眯,趕緊用手擋在額前,以此適應四周刺眼的光線。
當看到佇立在幔帳後,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時。
夏微瀾的身子,忍不住一顫,她眨了眨眼,很快恢復正色,櫻脣輕啓,冷聲道:“不知王爺深夜帶侍衛到訪,所爲何事?”
一襲白衣飄飄,氣質出塵的女子,突然出現在衆名侍衛眼前,讓人頓覺呼吸一窒。
雪白誘人的肌膚,若隱若現,順滑的青絲披在腦後,些許側垂在左xiong前,只見她睫羽微顫,清雅淡然的姿態,柔美窈窕的身段,美得飄渺虛幻,不識人間煙火。
衆侍衛堅毅的臉上有些怔忡,皆浮現淺淺的薄暈。
冷唯墨面色冷峻,深邃黑眸猶含冰霜,有種想將他們的眼通通挖了的衝動。
兩名侍衛看到擋在門口的夏微瀾,趕緊低下頭,遲疑道:“王爺,夏側妃她……”
冷唯墨撩開幔帳,緩步上前,冷漠無溫的眸子,對上她淡定的清眸,隨後,抽回視線,漠然示意,冰冷寒洌的聲音響起,“來人,請夏側妃出去!”
隨後,兩名貼身侍衛走了進來,一左一右,將夏微瀾粗魯的架了出來。
正廳裡,只見幾十個黑衣勁裝的護衛,四處翻箱倒櫃。
廳裡的裝飾物,已被翻得雜亂無章,盆盆罐罐,桌椅板凳橫倒在地上,採來的鮮花掉倒地上,散了一地,碗碟瓷器也掉在地上,乒乒乓乓響個不停,碎片四處迸裂開來。
寢室內,各種衣物,被扔得到處都是。
就連chuang榻上的幔帳,屋內裝飾用的流蘇幡布,也被扯得零零碎碎。
夏微瀾看着滿室的狼藉,不禁怒從心起,大聲喝斥道:“住手,給我住手!”
冷唯墨眉頭蹙緊,銳利的眼眸半眯,看到她臉上顧做堅強的冷硬,冷冷勾脣道:“不必理會,繼續搜!”
沒多久,兩名侍衛從寢室內飛奔而出,急聲喊道:“王爺,搜到了!”
冷唯墨深邃的眸光一閃,冷聲道:“呈上來。”
侍衛雙手捧上一包藥粉,冷唯墨微微側目,取下紙包打開,指腹輕輕摩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片刻後,他的面容,已恢復波瀾不驚,彷彿早已猜到,結果會是如此。
悠然地一個轉身,銳利的目光,直刺向夏微瀾,拿着那包毒藥,寒聲道:“夏側妃,你打算做何解釋?”
夏微瀾驀然擡眸輕笑,眼中沒有一絲慌亂,鎮定自若的說道:“解釋?如果妾身說,有人栽贓嫁禍,王爺信嗎?”
冷唯墨冰冷的視線,落在夏微瀾的臉上,端詳着她清麗脫俗的臉龐,黑琉璃般的眼眸,瀲灩流光,清雅淡然的姿態,這樣的一個女子,處事不驚,遇事冷靜,如果,她不是……
心裡陡然升出一絲異樣,緊蹙修眉,甩去心中的脫控情緒,沉聲道:“不過,從側妃房裡,搜出毒藥是事實,側妃必須給個合理的解釋,讓本王信服纔是。”
就在這時,洛兒從屋內衝了出來,憤憤不平的叫道:“王爺,我家小姐是被冤枉的,事情哪會這麼巧,王妃一中毒,就從這搜到毒藥,這明顯是有人栽贓嫁禍……”
夏微瀾心中一緊,趕緊扯住了洛兒的衣袖,面色冷凝的衝她搖了搖頭,示意不可鹵莽。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吵嚷之聲,“麻煩通傳一聲,奴婢有事求見王爺!”
冷唯墨的臉色陰沉下來,眸中閃動着不悅之色,薄脣輕啓,蹙眉喝道:“誰在外面喧鬧?”
守在門外的侍衛立刻答道:“回王爺,是王妃的婢女。”
冷唯墨俊美無鑄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耐人尋味,冷聲叫道:“讓她進來。”
丁香破門而入,見到冷唯墨的冷麪時,連忙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道:“王爺,小姐醒了,她說……想見見側妃,也請王爺一同過去。”
冷唯墨微微一怔,眉心緊擰,沉聲道:“玲兒想見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