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這張照片很難得

站在菩薩頂大照壁附近,仰首上望,一百零八級石階層層鋪到高處,十分陡峻,彷彿一架天梯直架天宮。聳立於石臺階高處平臺上的木牌樓,四柱三門,上下三層,七個樓頭,雄偉而多姿。牌樓中門大匾上,康熙皇帝御筆親題“靈峰勝境”四個鎏金大字,閃爍有光。

清初皇帝爲了維護統一,對滿藏民族採取懷柔政策,本來就是五臺山喇嘛廟之首的菩薩頂,一躍成爲五臺山地位最高的寺廟,康熙與乾隆皇帝多次遊歷五臺山,皆駐蹕於此。因此,這裡也是朝聖的必經考驗。

“要不要上去看看?”胡途問道。

王品秋已經踩在石階上,她來這裡,就是要看最好的景色,肯定要上去的。陳國濤也躍躍欲試,明天他就要回學校,所以更不想錯過今晚的好景色。

只有徐秋雨猶豫不決,她說道:“天那麼黑,爬這麼高會不會太冒險了?”

這不是她不想上去的原因,她只是有些乏了,想早點回去睡覺。在胡途和王品秋到達之前,她和陳國濤已經走馬觀花地看了殊像寺、五爺廟、塔院寺和顯通寺,一直沒有好好休息。而且,她不光又累又困,還感覺很冷,着實不想再往上爬了。

“來都來了,不上去看看太可惜了吧。”胡途勸了一句。

對大部分人來說,有一個四字魔咒永遠繞不開,那就是“來都來了”。只要你“來都來了”,你就會買不算便宜的門票,衝破人山人海,逛遍沒看頭的景點;只要你“來都來了”,你就會強迫自己吃掉盤子裡那難以下嚥的飯菜;只要你“來都來了”,你就會說服自己堅持看完讓人昏昏欲睡的電影。

不過,徐秋雨顯然不是這非理性中一員,她非常理想地分析道:“人並不總是理性的,在做決策時總會被已經發生在過去的成本所影響,經濟學上將這種已經發生且無法收回的投入,稱爲沉沒成本。所謂‘來都來了’,便是完全不需要考慮的沉沒成本。”

能夠從現實生活中提煉出知識精華,是胡途一直想要卻達不到的神奇能力,所以他很佩服擁有這項能力的人。他暗暗記下她的話,然後解釋道:“我也就這麼一說。”徐秋雨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尊重朋友的意見。他看向陳國濤,想知道他的選擇,但是並沒有問出來。

“秋雨,那我陪你回去吧。”陳國濤主動說出了答案。登上菩薩頂,是他想做的,陪伴徐秋雨,也是他想要的。兩者放在一起權衡,他選擇了後者。

徐秋雨考慮了一下,說道:“我又沒說不去。只是100多層臺階罷了,還能難得了我。我只是覺得,上去了也沒什麼好看的,只是會多喝點西北風罷了。”說着,她跟在王品秋後面,“噔噔噔”走上了石階。

沿一百零八級石階登高,按照佛家的說法,就把人間的一百零八種煩惱踩在腳下了。爬上了石階,置身牌樓下,手撫門柱,回身四望,一百零八級陡峭的石階,如懸掛在空中的天梯,上面是梵宮佛國,瓊樓玉宇。遠處的山,山上的雲,近處的清水河,雄壯多姿的寺廟建築羣,都收入眼中。於是,深感“靈峰勝境”四個字點得妙。

這裡,是很好的登高覽勝的觀景點。徐秋雨坐在最上面一層臺階,喘着粗氣,感慨道:“沒想到,這裡的夜色,真挺不錯,比白天更好看。”

白天的風景和夜晚的無法比較,因爲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美。但是白天如雲的遊客,的確難以欣賞到夜裡這般美景。

從這裡看鎮上,街道燈火燦爛,偶爾有汽車走過,不小心得劃破了夜晚的寧靜。再往遠處看,能看到五臺山最顯赫的標誌性建築物——大白塔。在燈光照耀下,它比平常看着更白,彷彿是月光躲在裡面,皎潔的只有用神聖來形容。站在山頂輕拂着微風,臺懷鎮夜景盡在眼底,更是美不勝收,這夜景確是五臺山各式風景中最爲動人的一幕。

“是啊,這裡真好!”陳國濤跟徐秋雨坐在一起,學着她的姿態,把視線投向遠方,彷彿這樣做,就能跟她處於同樣的世界似的。

胡途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想象着他在寂靜的深山上,周圍沒一個人,只有流水和風的聲音,忽然感覺到處在沒有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的時刻。好像佛祖在遠處閉目跏趺,安詳的念着佛經。

王品秋正抱着她的相機拍照,偶然看到胡途此時自在又安靜的模樣,忽然興起,走到他身後給他拍了一張照片。回看效果時,她忽然驚訝地說:“咦,這光效挺好。”

“什麼?”胡途從轉過身。

王品秋把剛剛拍到的照片拿給胡途看,解釋道:“我剛剛給你拍了一張照片,你自己看,你腦袋和手上都有一道光,好像彩虹似的。”

胡途看了,那道光像是薄薄的一層彩虹,覆蓋在他的身上。在這佛門聖地裡碰到這種事,若是別人定然認爲這是吉兆,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當成菩薩下凡。

可是,胡途卻緊張起來,心裡“咯噔”一下,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似的。他已經想到了這是什麼原因,於是趕緊把蓮鬚都收斂進身體深處,任由刺骨的寒風吹在身上,再不敢放肆。“是啊,好神奇!”他敷衍道。

聽到這樣的奇事,徐秋雨二人也跑來圍觀,一看果然如此。她驚奇地說道:“真的呢,這裡竟然能拍出這樣的效果。你怎麼拍的?我也要試試。”然後她讓陳國濤學着照片裡的樣子站好,拿着手機興致勃勃地給他拍照,好像發現了某種好玩的遊戲。可是結果卻讓她失望,她拍出的照片,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胡途更緊張了,生怕他們因此發現了他的秘密,結果卻沒他想象的那麼糟。三人一直試圖重現那特殊的光效,根本想不到問題的根源,不在拍攝的方法和角度,而在胡途本身。

甚至連拍出那張照片的專業攝影師王品秋,都以爲拍不出來是技巧和角度的原因,嘗試多次無果之後,她說道:“這可能是一個巧合。其實攝影就是一個充滿偶然性,需要適當的運氣和天時地利配合,需要帶着觀念去創造的一種藝術。”

胡途趕緊說道:“這樣也好,這說明拍出那樣的照片很難得,所以才更顯這張照片的珍貴。”他說這話的時候,只是快點想把這件事揭過去,可是聽在其他人耳朵,這就成了非常直白的炫耀。

“胡途,你真是夠了。”三人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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