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三天能背下來的東西，對這十個人來說，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便能搞定。但關鍵是，空色並非普通人。
他自小便生長在五臺山上，六歲拜普緣大師爲師，雖無俗世神童之名，卻有神童之實。他在佛經上浸染多年才研讀心經，弄清句讀之後纔開始背，如此也用了三天時間才背下來。對於一些意志不堅定，對經文一知半解的人，有些要一直背三五個月，才能通過這考驗，甚至還有一生都通過不了的。
要背下經文，通常來說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完全弄明白經文的含義，沉浸在經文之中，如同唱一首歌，沉浸到那個意境裡面；另一個是專注，把自己當成一個聾子，不理會鉢音的干涉，它響它的，他揹他的，互不牽扯。
而胡途用的法子卻有所不同，他之所以能不受干擾，是因爲他的大腦一直被靈氣滋養，可以一直清明，自然可以對想法以外的東西，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王品秋背了三次都沒通過，頗爲鬱悶，向胡途打聽背誦的經驗。胡途哪裡有好的經驗可以傳授，他連自己怎麼通過的都弄不清楚，又把球踢到空色頭上。
有人問問題，空色只要知道，從不迴避，把他背經的經驗從前往後一點點講，大家也都過來來聽。這一次，他們收起了小覷的心思，聽得很認真，有的還做了筆記。甚至連周教授，周教授的學生，和門口圍着的後援團也都過來聽。
直到夕陽西斜，空色喉嚨乾啞，纔講了一遍。有人還糊里糊塗，有人已有所悟，聽懂了的便喜笑顏開，聽不懂的緊皺眉頭，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
等空色講完後，紅雲沉思許久，說道：“今天，我再試一次。”他已有所悟，但不確定一定能通過。但可以確定的是，他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個。
紅雲背了，開始十分順利，隨即耳邊傳來各種各樣的鉢音，他緊守心神，使自己的意識沉浸進經文之中，認真吐出每一個字。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下，一段兩段三段，雖然時有好似生疏的部分，像是隨時斷掉似的，但終究能續上。
已經到了最後一段，大家都以爲紅雲就要通過了，連紅雲也這麼認爲，暗自鬆了一口氣。可忽然間，空色停了下來。紅雲一陣恍惚，差一點，只差一點便愣住了。就在霎時間，他緊緊閉上眼睛，微微低下頭，牙根一緊，在恍惚中忽然想起下文，續上了，以後一直到底，再無障礙。
紅雲第一個通過了。而他後背已經因爲最後忽然的安靜，“唰”地一下，被冷汗溼透，背完之後，他渾身虛脫了似的，一個趔趄，差點兒倒下。
這個過程對他並不容易，彷彿在生死門前走了一遭，讓他知道，這世上最擾人的有時不是外界的聲音，而是來自自己內心忽然的靜寂。那是心魔，不知道何時會來，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危害，但沒闖過一次，都相當於一次頓悟，乃至於涅槃重生。
在紅雲背完的那一刻，空色的臉上露出狂喜，好像手舞足蹈一般，然後他雙手合十，說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他連說兩聲，一聲是爲紅雲道賀，一聲是爲自己道賀。能遇見這麼一位人傑，自然是可喜可賀。
“恭喜你，你通過了。”胡途扶住了紅雲，這是一位高手，能把此人招到麾下，是這次考覈最大的收穫。“你休息一下，跟大家講講你是怎麼通過的。”
胡途通過的經驗太過模糊，紅雲的經驗太過玄虛，相比起來，紅雲更接近普通人，他的經驗更有可取之處。不光衆人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就連空色也默默等待着。
紅雲伸出手，喘着粗氣，說道：“真是好凶險，佛門之法當真厲害，今日我算見識了。”
接着他將背書過程中遭遇的困難一一道出，每一個關鍵點，每一個兇險之處，一一道出。可是最後愣了許久，始終無法表達最後忽然靜寂時的感覺。生死？好像沒那麼壯烈；恍惚？又顯得太過輕描淡寫。想來想去，想不到好的形容詞，描摹當時的感受。
“都不是，那感覺很難形容。”紅雲說，“我姑且試一試，就好像我已經墜下深淵，忽然有一道亮光拉了我一把。這便是佛門所說的頓悟了吧！”
聽完後，王品秋問道：“我們也會經歷同樣的過程嗎，必須像這樣頓悟了，才能過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難了，但想起之前紅雲所說，似乎沒有這麼複雜。
衆人翹首以待，只見空色搖搖手，表示不是，他說：“頓悟比背經難得多。願意多花點功夫，經文總能背下來，但頓悟卻可遇而不可求。”
其他人都又嘗試一次，有的背得多，有的背得少，但沒有能過關的。
因爲沒有更多**，在剩下的人裡，王品秋的進度最快，背到了一半。然後是何明、孟佳俊、劉琦等人，背了三分之一，其餘幾人則更少。
看來今晚是過不了了，爲了表示公平，胡途爲他們準備了房間，但是允許他們離開。然後他把紅雲叫去房間，問道：“紅雲，你是不是zhèng fǔ的人？”
紅雲笑了，點了點頭，說道：“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蠍子是我的戰友。”若按照軍銜和職務，他是蠍子的上級，不過軍隊的人，執行任務的時候纔有上下級，平時關係好的，都是戰友。
胡途一副果然是這樣的表情。雖然人們常說“真正的高手在民間”，但那只是民間的觀點，他們還沒有看到上層是怎麼回事。實際上，真正的高手都在人們看不到的角落，比如軍隊裡的特殊部門，強大到超出人的想象。
胡途笑了，說道：“我猜的，你這麼厲害的人，不可能憑空冒出來。那你之前是怎麼回事，好像很缺錢的樣子。”
紅雲當即承認了，他說：“是的，除了國家，我沒有私人背景，所以我沒錢。想買點東西，只有自己動手了。”
這樣的人才，胡途十分喜歡，靈機一動，說道：“上面的那位應該會喜歡你，你是本次考覈的第一名，極有可能可以直接晉級中級成員。中級成員的福利更多，還有機會招收初級成員，你若想掙錢，到時候掙錢的機會大把大把的。”雖然他說得不那麼確定，但這事本就是他定的，說出來的那一刻便已經成了現實。
這是一個意外之喜，一直表現淡然的紅雲也露出欣喜之色，說道：“那樣當然好了，可以省下一大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