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 能不能先給我點飯吃?從早上到現在我還什麼東西都沒吃過呢,真的是粒米未進。我中午就來了,在你們小區門口足足等了一個下午, 剛剛又捱了一拳, 我真是連下樓的力氣都沒有了!”萬般無奈之下, 土匪只好裝可憐, 博同情。
“啊?一天沒吃東西?你可真能挺, 換我早死翹翹了!”唐唐不禁驚叫道。
“還不是爲了等蔣曉奇!”土匪咕噥道。
“我又沒讓你等!”蔣曉奇也忍不住咕噥道。
“趙振軒,告訴你一個秘密,奇奇做的大醬湯可好喝了。”唐唐忍不住插話。
聽了唐唐這話, 土匪立刻眼睛放光,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 轉過頭巴巴地看着蔣曉奇。
“你剛剛打架的時候不是挺有力氣的嗎?”蔣曉奇不禁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我那不是看你跟別的男的牽手氣的嘛!你說你會把額頭給我留着, 只給我留着, 不會讓別人碰的!你說沒說過這話吧?”土匪忽然想起十年前蔣曉奇對自己說過的話,覺得很有用, 立刻拿來用了。
“……”聽了土匪這話,蔣曉奇的臉騰地紅了,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唐唐見狀,連忙說道:“那個做大醬湯得用豆腐,我出去買豆腐, 去去就回。”說完便轉身跑到門口穿上鞋徑自出門去了。
“還說自己說話算話呢!”見唐唐走了, 土匪忍不住說道。
“我說話怎麼就不算話了?許正只是牽了我的手而已, 我又沒讓他碰我的額頭!”蔣曉奇忍不住紅着臉爭辯。
“一旦開始親熱誰能分那麼清楚啊?男人總是得寸進尺的, 牽了手之後就會想擁抱, 擁抱之後就會想親吻,親完額頭就會想親嘴, 親完嘴就會想……”土匪本想說親完嘴之後就會想上~牀,但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剛因上~牀兩個字惹了禍,這會兒還是不說爲妙,於是及時打住了。
“分不分清楚又怎麼樣呢?當初你讓我等你,我等了,一等就是十年!你不讓我跟盆景或別的什麼男生好,我也照做了。可結果呢?雖說到底又見了面,但你說你喜歡泡妞,還說這輩子都不會結婚,我還有什麼必要等下去呢?我說話夠算話的了,我覺得我完全有資格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蔣曉奇終於說出了憋在心裡許久的話。
“你一直在等我?真的?這怎麼可能?”土匪不禁萬分震驚地問。
“……”蔣曉奇卻不再作聲。
“我以爲你不會當真的,那麼小的時候說的話誰會認真啊!”土匪說道。
“所以說我笨啊,因爲笨所以纔會認真啊!哪像你,要不是偶然撞見,你恐怕早不記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蔣曉奇的人了吧?這十年你親過多少額頭恐怕記都記不清楚了吧?你反正有都是額頭可以親,何苦非揪着我不放?”蔣曉奇開始全力反擊。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等我,我真的沒想到,我以爲……其實我應該想到的,連在外婆家院子裡撿到的鵝毛都捨不得丟掉的人……算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土匪忍不住嘆息着說。
“是啊,還有什麼用呢!”蔣曉奇重複道,也跟着嘆息了一聲。
“我承認,我以前是比較隨便,可現在我已經不那樣了!”土匪接着說道。
“哦?是嗎?”蔣曉奇用充滿諷刺意味的語氣反問。
土匪立刻想起昨天在保齡球館,當着蔣曉奇和唐唐的面,自己不遺餘力泡妞的事。
“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亂泡妞了!真的!”土匪於是連忙表態。
“我有不讓你泡妞嗎?從來沒有吧?”蔣曉奇問。
“你沒不讓,是我自己不想泡了!”土匪忽然變得出奇地乖巧起來。
“你泡不泡妞跟我都沒關係,反正咱倆除了過去認識之外什麼都不是!”
“我們只是過去認識嗎?現在真的什麼都不是嗎?”土匪忍不住問。
聽了土匪這話,想起自己這些年的等待,蔣曉奇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她想問問土匪,到底想拿她怎樣?可她也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來。眼下的土匪,腦子裡根本就是一團漿糊,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成爲什麼樣的人。她也不知道該拿這樣的土匪怎麼辦纔好,甩又甩不掉,在一起又好像沒可能,蔣曉奇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面對一心一意追了自己好幾年的許正和什麼什麼都拎不清但卻和自己青梅竹馬的土匪,蔣曉奇感到很迷茫,實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我先去把米飯蒸上。”蔣曉奇不知道該如何回土匪的話,只好轉移了話題。
蔣曉奇不再理會土匪,轉身進了廚房。很快便淘好米,放進電飯鍋,加好水,扣上鍋蓋,按下煮飯鍵。剛剛按下煮飯鍵,就見土匪也進了廚房。
“你到廚房來幹什麼?”蔣曉奇問。
“想跟你說話。”土匪答。
“說吧,什麼話?”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讓你很不滿意,我願意改變我自己。最近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我不確定能不能徹底變回以前的樣子,但是我會努力。你不要跟那個許正談戀愛好不好?你再等我一陣子,要是到時候我還是不能讓你滿意,你再跟他談戀愛也不晚!”土匪誠心誠意地說。
“一陣子是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再一個十年?”蔣曉奇冷冷地問。
“我具體也說不上多久,但肯定不會再讓你等十年的!”土匪回道。
“讓我等我也不會再等了!”
“你等我半年?半年行不行?”
“……”蔣曉奇看了看土匪,沒說話。
“那三個月?三個月總行了吧?你知道,人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改變的,總得需要一點時間。”
“好,那就等你三個月,反正三個月後也不會有什麼變化的。”
“你對我就那麼沒信心?”
“你對自己有信心就好。”
“我有,本來或許沒有,但一想到你就有了。”
“……”
“你能不能再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這三個月不要跟那個許正見面,也不要單獨約會。”
“我儘量吧。”
“儘量這個詞讓我很不放心,我要你保證。”
“好,我保證。”
“讓我抱一下好不好?不然我心裡沒底!”土匪央求道。
“……”蔣曉奇低下頭不說話了。
“我抱啦?”土匪試探着問。
“……”蔣曉奇還是不說話。
土匪於是上前一步,一把將曉奇拉進懷裡緊緊抱住。這一抱不要緊,一股洶涌澎湃的浪潮瞬間席捲了他的全部身心。這些年,他到處拈花惹草,抱過的女孩不計其數,可是從沒有哪個女孩子像蔣曉奇一樣,抱在懷裡的時候心情是那樣的甜蜜、快樂和富足。因長期的營養不良而將死的靈魂亦彷彿啜飲到了甘甜的乳汁一般,瞬間恢復了生機,生命頃刻間變得豐盛而飽滿。他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生命中所有的空缺彷彿都被蔣曉奇填滿了——母親、女兒、朋友、知己、情人、愛人、親人……蔣曉奇好像全部都是,抱着她就好像抱着全世界一樣,他只覺得無比的富足,這種富足的感覺是他父親的財富從未帶給他的。
除了甜蜜、快樂和富足,一股史無前例的激情亦從丹田噴涌上來,他的心跳不禁陡然加快,他忍不住更緊地抱住蔣曉奇。然後,他想到了她的額頭,那是屬於他的額頭!他於是情不自禁低頭去親她的額頭,他感覺蔣曉奇的身體在顫抖,他也跟着顫抖起來。緊接着,他的嘴脣不安分地從她的額頭順着她的光滑細膩的臉頰滑向她的脣,而她卻在關鍵時刻一把將他推開了。
“關於額頭的話我算是兌現了,我只承諾了額頭,沒承諾別的!”蔣曉奇忍不住嘟着嘴說道,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
土匪只覺得意猶未盡,心有不甘,想要重新去抱蔣曉奇時,忽然聽見客廳裡傳來開門的聲音。
“唐唐回來了,我去看看。”蔣曉奇連忙藉機跑出廚房,土匪只好跟了出去。
“給,豆腐買回來了。”唐唐一邊把豆腐遞給蔣曉奇一邊說道。
“一塊豆腐就夠了,怎麼買了這麼多?”蔣曉奇一邊接過豆腐一邊問道。
“三個人吃當然要多買一點,省得……奇奇,你臉怎麼那麼紅?”唐唐立刻發現了蛛絲馬跡。
“是嗎?那個……我去做大醬湯了,你們先看會兒電視吧!”蔣曉奇連忙說道,說完便拿着豆腐頭也不回地跑進廚房去了。
唐唐看了看正傻站着的土匪,忍不住用很小的聲音問道:“進展如何?”
“她答應給我三個月的時間,看我的表現。”土匪小聲回答。
“那你可要努力了,三個月一眨眼就會過去的,到時候,你要是還這副德行,怕是再沒什麼機會了。”
“我知道。”
“我看你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唐唐,你要幫我!”
“你聽過一個落水的人等上帝來救他的故事嗎?”
“沒聽過,說來聽聽。”
“有一個年輕人信仰上帝,特別虔誠,他相信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上帝是一定出現並幫助他的。有一次,這個人所在的村莊發了大水,所有的人都大水沖走了,這個年輕人也被一個浪頭捲入了水中,等他浮上來時,他看見不遠處漂來一根木頭。只要他一伸手,便可以抓住那根木頭。可是年輕人想,我這麼相信上帝,上帝會來救我的,於是木頭就在他眼前漂過去了,他再次沉入水中。當年輕人再次浮出水面時,一艘救援船發現了他。船上的人要拉他上船,年輕人卻說:不用了,上帝等下會來救我的。於是船就從他身邊開走了,他又一次沉入水中。第三次從水中浮上來後,他看一架直升機在他頭上盤旋着,飛機放下來一根繩子,只要年輕人抓住繩子,他就可以被拉上飛機。可年輕人沒有去抓那根繩子,因爲他堅信上帝會來救他。又一個浪頭打來,年輕人再次沉入水中,這次他再也沒能浮上來,被淹死了。淹死之後,他見到了上帝,上帝正在悠閒地喝着茶。年輕人忍不住抱怨上帝說:虧了我那麼信你,在我最危難的時候,你都不肯出手救我。上帝微笑着對年輕人說:我派了一根木頭,一艘船和一架飛機去救你,你卻連伸一下手的努力都不肯做,這能怪我嗎?”
一個很簡單的小故事,唐唐卻講得繪聲繪色,土匪不禁聽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