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聽徐媛的話這才明白自己剛纔做了什麼事。她居然在自己父親與小姑面前這麼無理取鬧。
可是憤怒已經衝昏了她的理智。她冷冷甩開小姑徐媛的手,哼了一聲,不甘不忿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爸爸,就算我配不上楚生,你也不應該在大庭廣衆之下不站在你女兒這一邊!”
她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由皺起眉頭。
徐茵這樣分明已經是不甘心失敗後的胡攪蠻纏了。而且這種事本來就是兩廂情願。男方不願意了,女方卻還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那就是面子丟到了家。
蘇沫看着從來大方冷靜的徐茵這個時候竟然大失理智地說出這種話,不由心中替她覺得可憐膈。
她從小到大太過耀眼、太過閃亮。根本不允許自己失敗。而現在耳聽得自己的父親親口承認她與楚生的婚事告吹,一向驕傲的她再也受不了了。
“茵茵,姑姑不是不幫你。但是你想要在這裡說這事嗎?”徐媛小聲地勸。
雖然她也挺詫異挺惱火徐茵不識好歹,但是畢竟是一家人,她還是想幫着自己的侄女脂。
“姑姑……我……”徐茵看見所有人的目光,心中不甘願與憤怒簡直到了頂點。
“讓她說!!”這時氣得不行的徐老忽然怒喝出聲:“誰都別攔着她!讓她一次性說清楚!要是她覺得自己受委屈了,我可以把全醫院的人叫來聽聽她訴苦!說吧!要是嫌不丟人,等會開個全院大會!說說這檔子事是爸爸不幫你,還是你自己做錯了!”
徐茵一聽眼淚嘩啦地就流了下來。
從小到大,她還從沒有看見最疼愛自己的父親這麼生氣。
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因爲沒有見過這位鐵血出身的老醫生生氣起來竟然這麼有威勢!
“說啊!怎麼不說了?!你不是說你爸爸幫着外人嗎?你不是嫌丟人丟不夠嗎?!爸爸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告訴全世界你做的都對!別人做的都是錯的!”徐老氣得臉色漲紅,“爸爸給你留着顏面你說爸爸幫着外人,現在你都不要臉皮了,爸爸這張老臉還需要留着幹嘛呢!”
“反正整個軍區大院都知道你乾的好事,爸爸的老臉也都丟光了,丟盡了!你以爲你爺爺不知道這事嗎?他知道了,氣得進療養院了。他還怕你心裡有負擔讓我不告訴你!你要是個小子,你爺爺和爸爸拿棍子抽你就行了,抽完了頂多還能安慰自己,徐家出了個混賬小子。可是你女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做的事是什麼事?你爺爺和我都失望透了!”
徐老一指蘇沫,怒質徐茵:“這麼個小姑娘她得罪了你什麼了?你要把人家關進局子裡整?!你以爲這是階級革命啊?你這是什麼?這放在舊社會,你就是女特.務的做法!是誰教了你這樣做的?”
“徐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你現在居然還有臉問爸爸是幫着誰?還能幫着誰?!爸爸在幫你圓場子,幫你找臺階下!”
“爸爸爲了你違背了幾十年的原則,替你善後!你……你……”
徐老說得所有的人都沉默,唯有徐茵已經哭得成了淚人。
徐媛急忙扶着自己的大哥,拼命勸:“大哥,人都有犯糊塗的時候。這不剛纔我也犯糊塗了嗎?茵茵人還小,她只是……唉……只是太習慣了什麼都能得到了。大哥,你千萬不要氣壞自己的身體!”
林楚生看着這個樣子,上前扶着徐老,聲音淡然卻有種鎮定人心的作用:“徐伯伯,徐小姐還是太年輕了。她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我和沫沫都已經原諒她了。”
他看向蘇沫。
蘇沫朝徐老點了點頭:“真的,我已經原諒徐小姐了。當時我出事也許不是她的本意。是有人曲解了她的意思。”
徐老黯然搖頭,滿臉羞愧:“蘇小姐,這件事我本來應該親自登門道歉的。但是……但是我也是習慣了……總覺得也許處理了那些人,蘇小姐的委屈就可以得到補償了。但是現在想想,我何嘗不是礙於自己的面子?”
“今天我纔算是明白了。蘇小姐是個好姑娘,心地善良得令我慚愧。我的女兒……唉,被我養壞了。”
最後一句他的聲音透着濃濃的失望。
蘇沫與林楚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眼底複雜的神色。他們能明白徐老此時的心情。一向引以爲傲的女兒突然變得讓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這種失望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的。
徐媛走上前,握住蘇沫的手,眼中有慚愧也有感激:“蘇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原諒了茵茵。我真的很感謝。今天也算是緣分,讓我們把這件事坦誠說開了,既然說開了就好。不然我大哥這個心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呢。”
她又說:“蘇小姐,以後無論你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可以找我幫忙。這是我們徐家欠你的,也當是我們替茵茵補償你的。”
“這……這怎麼可以呢?”蘇沫頓時難爲情。
那件事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而林楚生也在第一時間替她討回了公道。而徐老也把那些人都降職的降職,開除的開除。按理說正義已經得到了伸張。
可徐媛這麼說,說明他們對她還有愧疚,還想要補償她。
“怎麼不可以啊?”徐媛拍了拍蘇沫的手,說得很溫和:“有我這一句,蘇小姐就放心吧。”
徐老也點了點頭,疲憊地說:“小妹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蘇沫驚訝得不知所措,這麼說徐老的意思也就是說以後有什麼困難他們都是站在她這邊。這一層意思也就是說……以後徐茵再也不會對她動什麼心思了。
蘇沫心中又驚又喜。林楚生已一把摟住她的肩頭,彬彬有禮地道謝:“謝謝徐伯伯,謝謝徐阿姨。”
徐茵一聽,哭着跑了。
徐老搖頭嘆氣:“這個女兒……真的很倔。希望她慢慢想明白吧。”
正在這時,急救室的燈滅了。林老被護士推了出來。蘇沫悄悄躲在了林楚生的身後。她可不想這個時候林老看見自己又血壓變高,那她真的是罪無可恕了。徐老上前,看着相交不久,但是卻十分投緣的老朋友。他嘆了一口氣:“林兄,有一句話叫做姻緣天定。我們都老了,就不要插手兒子輩的事了。越插手越糟糕。”
林老生死關口上來回了一趟,也顯得有些疲倦:“是啊。管不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了。只是對不起徐賢弟……”
兩人一邊說一邊隨着護士推着的病牀慢慢向病房走去。
蘇沫站在原地,有些愣愣的。
林楚喬一拍她的肩頭,擠眉弄眼地笑着說:“小嫂子,還不趕緊跟上前?你沒聽見剛纔伯父說了什麼話嗎?”
“什麼話?”蘇沫傻傻地問。
今晚發生太多事了,信息量太大,她處理不過來啊!
“哎,我可愛的小嫂子!伯父剛纔等於是間接承認了你和大哥的婚事了!”林楚喬眼中有興奮也有一抹看不出的傷感。
蘇沫一愣。
溫暖的懷抱將她擁住。她聽見林楚喬的嘆息:“小嫂子……小嫂子……你一定會幸福的!”
蘇沫越過他的肩膀,看見不遠處林楚生回頭尋找她的身影。他看見她,薄脣一勾,好看的眼一眯,朝她露出一個最溫暖,也是最溫柔的笑容……
蘇沫也笑了。
她拍了拍林楚喬,聲音微微哽咽,卻帶着歡喜:“好了好了!我會幸福的!楚喬你也會得到自己的幸福的!”
林楚喬放開她,露出招牌式的萬人迷笑容:“那是當然。”
她看了他一眼,加快快步向林楚生走去。兩人握住手,十指相扣,快步走向林老的病房……
林家與徐家的婚事本來就並沒有口頭或者任何紙質的東西可以證明和約束。只是兩家老人的一廂情願,所以這件事也就在林老和徐老的默許下,不會再提起。
又是一天早晨,江家客廳中,周薇神清氣爽地坐在飯廳中享用早餐。
“哐”地一聲,客廳的大門被粗魯打開。她走了出去,看見徹夜不歸的江霄天搖搖晃晃地走來。他身上西裝凌亂,一頭黑髮也亂七八糟的,身上還有濃濃的酒味。
他用熬了一個晚上通紅的眼看了自己優雅大方的母親一眼,懨懨打招呼:“媽媽,早啊!我上樓了!”
他說着邁着沉重的腳步踏上樓梯。
“站住!”周薇皺着眉,喚住他。
“媽媽什麼事?”江霄天在樓梯口頓住腳步,擰着眉頭看着自己面色嚴厲的母親:“媽,我好睏。我去睡覺了。有什麼話……改天再說。”
周薇冷笑一聲:“你現在給我下來!”
江霄天悻悻下了樓,站在她的面前。高高大大的他足足高了自己的母親一大截,可是在自己的母親眼裡,他依舊是個欠教訓的大孩子。
周薇看着他的樣子,問:“昨晚去哪兒了?”
“去應酬了。”江霄天的身子搖搖欲墜。
“應酬?!我怎麼記得你從前不需要這樣子應酬啊?”周薇冷笑:“該不會是借酒澆愁吧?!”
“媽!”江霄天不滿地瞪了一眼自己的母親,“真的是應酬!香港的投資商來這裡考察,我總不能不招待吧?”
“那你也需要這樣徹夜不歸嗎?”周薇不滿地問。
“我……媽,你別操心了!”江霄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自己有分寸。”
他說完就往樓上走去。
周薇看着他的身影,忽然開口:“林家和徐家的婚事吹了。聽說沫沫要和林家的訂婚了。”
江霄天的腳步一頓,隨後傳來他冷淡的聲音:“知道了。”
“霄天……”周薇忍不住想問。
“媽,你別瞎參合了。我和沫沫……沒緣分。”江霄天冷淡地說:“我們始終走不到一起來。哪怕我求她,她都不會回心轉意了。”
周薇嘆了一口氣:“要不我再去勸勸沫沫?”
“媽,我和沫沫的事情你別管了。”江霄天回頭。
周薇又深深嘆了一口氣:“我也想不管啊。可是你放得下嗎?你如果放得下,媽媽也不會這麼操心了。”
她看着自己驕傲的兒子,母愛溢於言表:“你想要的,媽媽都會感同身受替你爭取,你討厭的,媽媽都會替你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