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媽,你已經到麗楓酒店了?哎呀,又要你等不好意思。”
“我在門口看到蘇小姐,所以晚了,乾媽你別生我氣啊!”
“什麼?讓她一起上來?好,我跟她說一聲。”
掛斷電話,安潔心滿意足地笑。眸底,一絲陰冷劃過。
蘇綿,是你自己不自愛,竟敢跟男人來酒店!
看到來電顯示,蘇綿下意識地不想接。
安潔看她不順眼,不會有什麼好話,她任由手機響着,不接。
對方耐性不佳,很快就掛斷了。她掀開後蓋,準備關機,卻聽到短信提示音。
是安潔,“我看到你跟康弘進了麗楓酒店,乾媽也在這裡,你最好馬上回來。”
她也在那家酒店,怎麼那麼巧?
看來人真的不能做壞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保不齊,大家都知道了。
“師傅,送我回剛纔的地方。”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她,跟她開玩笑:“這就對了嘛,小姐,你們年輕人就是性子急,有什麼矛盾說開了就好,別耍性子,會影響感情。我和我老婆就是因爲這個離婚了……”
頭頂一陣烏鴉飛過,師傅,你是不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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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門口,蘇綿一眼就看見,大門口雙手抱胸,不懷好意看着她的安潔,一身潔白的長裙,像一朵白蓮花。
“沒想到我們還真是有緣,都喜歡這家酒店。”安潔似笑非笑地道,意有所指,“剛纔那個男人,是你什麼人?”
“安小姐,我想你看錯了。”蘇綿自然不會告訴她康弘的事,否則,話再從安潔嘴裡出去,就變了味。
“哦,是嗎?”安潔笑吟吟地。
她不予回答。安潔並不生氣,“乾媽在樓上定了包間,蘇小姐不去請安麼?”
蘇綿皺眉,她說話,能不這麼陰陽怪氣行不?
“麗楓酒店譚家有股份的,阿宸哥沒告訴你麼?”
上次雙方長輩相見,就是在這裡,但她確實不知道,跟譚慕宸有關。
安潔似乎有些得意,“跟我來,別走錯了!”
“就是這裡了。”安潔在一個房間門前停下,蘇綿隱隱記得,上次他們見面,好像就是在這裡。
譚母當時沒有來,今天,她專門選了這個房間,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
推門進去,不只有譚母,竟然還有——蘇母!
“媽?”蘇綿十分驚詫,她記得,譚母和蘇母還沒有正式見過面,她們怎麼會坐到一起?
譚母站起來,嗔怪道:“怎麼說話呢,是我請你母親來的,蘇綿來得正好,來,坐到你媽旁邊。”
蘇綿點頭,挨着蘇母坐下,安潔向蘇母點了下頭,自動坐到譚母一邊。
蘇母和譚母拉着家常:“小茹,我們真是有好多年沒見了!”
蘇綿詫異了,沒想到兩家父母竟然是認識的。
譚母也嘆氣,見蘇綿好奇的樣子,笑了笑:“很奇怪吧?當年,我跟你母親可是同學,有二十多年沒回來了,你自然不知道。”
譚母笑得十分和煦。
譚母又介紹一旁的安潔:“這是我朋友的女兒,可孝順了。”又教安潔,“你蘇阿姨可是巾幗不讓鬚眉,在江城,誰不知道女強人岑副部長。”
“蘇阿姨真厲害!”安潔甜甜地拍着馬屁,蘇母禮貌地笑笑打量着這個女孩,謝茹只有一個兒子,那這個女孩兒是誰?
各自落座,譚母吩咐人上菜,安潔殷勤地給譚母夾菜,“乾媽,這道松鼠魚,是酒店廚師的拿手好菜,您嚐嚐!”
“好,還是小潔最知道體貼人!”譚母笑吟吟地,毫不掩飾對安潔的*溺。
蘇母停住筷子,神色莫名地看着互動的二人,自己的女兒,雖然神色坦然,始終有些拘束。
氣氛有些安靜,譚母似乎才意識到什麼,沒話找話:“好久沒吃到家鄉的菜了,蔓竹你也吃啊。”
蘇母是個火爆性子,撂了筷子,冷冷地看着譚母:“謝茹,你直說了吧,今天約我們來,究竟是爲了什麼事?”
“蔓竹啊,你生什麼氣啊?是不是飯菜不合你口味?”譚母裝作不懂,臉上依舊帶着笑意。
“伯母,我媽不喜歡吃辣。”譚母夾的菜,沒有一樣是蘇母喜歡吃的,而碗裡,全是紅通通一片,一點青綠色都沒有。
“呀,我給忘了。”譚母似突然想起,看着蘇母碗裡完全沒有動過的菜,歉意道,“蔓竹啊,對不起,我自己喜歡吃,下意識就給你夾了,抱歉啊。”
“沒關係,我已經飽了!”蘇母沒有動筷,似笑非笑地看譚母。
蘇綿暗叫不好,自己母親的性子怎麼不明白,她越是冷靜,就越生氣。
譚母請這頓飯,明擺着是結樑子來了。她不喜歡自己,是故意這麼做,若真把蘇母當做老朋友,豈會連對方的口味一點都不知,她分明就是知道蘇母吃不了辣,才專揀那些菜給她。
譚母忽然收起笑,看着蘇母:“蔓竹啊,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人的喜好不同,就拿人來說,看看這兩個孩子,蘇綿穩重能幹,對人有禮貌,小潔嬌慣些,但會說話,知道哄長輩開心,是吧?”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我家蘇綿不會哄長輩開心了?”蘇母隱忍着怒氣,蘇綿心中直打鼓,握了握蘇母的手,希望她別生氣,那樣就如譚母的意了。
蘇母卻出乎她的意料,並沒有發作,仰靠在椅背上,指節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扶手,以上位者的姿勢俯視譚母,帶着凌人之勢。
“可是怎麼辦呢?謝老爺子說的,跟你恰恰相反。她說蘇綿最得他心,非要給她和阿宸早早定下婚期,三月初六,很快了,小茹你的聘禮準備得如何了?”
呃,譚母卡殼了,聘禮?她連親家見面都沒能出席,讓她準備聘禮,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娶這麼個媳婦進門,還不踩到她頭上去?她壓根兒就沒想過這事兒。
蘇母睨了她一眼,自然明白:“要不一切從簡,婚禮什麼的就省了,老爺子不是一向提倡節儉麼?阿宸也算是江城的名人了,低調結婚,年輕人一定都跟着效仿,我也不用因爲鋪張浪費讓人戳脊梁骨。”
這是變着法子指責譚家摳門,以譚慕宸的身份,連婚禮都不辦了,人家還以爲她譚謝兩家破產了呢。
譚母正待反駁,蘇母不給她機會:“讓他們去民政局登個記就行,我在那幹過,就是現在想扯證,打個電話過去,分分鐘的事。”
說着,她拿起手機就打電話,譚母連忙捉住她的手:“蔓竹啊,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不可委屈了綿綿!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
“是麼?”她這麼一掃,譚母頓覺自己矮了半截兒,只能點頭。
安潔本來在一旁說着討巧的話,將譚母逗得眉開眼笑,這下子見譚母落了下風,忍不住開口。
“蘇小姐,你們上次同學聚會,好像挺熱鬧啊。”
蘇綿擡眼看她,她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心下不免疑惑,“怎麼?那天安小姐也在?”
“是啊,我心情不好,找朋友陪我喝酒,出去上廁所,在走廊看到你,本來想喊你,卻見你跟人走了。”
她的語氣,甚是遺憾,蘇綿心下一驚,安潔這話的意思,那天晚上,她被人藥暈後被人帶走,安潔看到了?
“怎麼,不相信?”安潔莞爾一笑,揚了揚手機,“我這裡還有照片爲證哦,你要不要確認一下?”
“不用了,可能我沒有看到你。”蘇綿道,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照片,但可以確定的是,那晚的事,安潔絕對是知情者,否則,她不可能準確地說出走廊上的事,那裡連監控都沒有,除非有人親眼看見。
心裡思緒紛雜,擔心她若當着譚母的面說出來,無異於將她推入一個死衚衕,譚母一定會認爲她不檢點,更不接受她。
同時又有點激動,如果安潔那天在場,多一個目擊者,就多一分力量。只是,她視她爲情敵,怎麼可能幫她?
“唉,蘇小姐不喜歡,這就可惜了。”安潔故意嘆一口氣,譚母狐疑地看她一眼:“是什麼照片?”
“乾媽,這可不能隨便看哦,會毀了形象的。”安潔撒着嬌,眼睛挑釁地盯着蘇綿。
蘇母眼神銳利得很,看出女兒心裡有事,站起身來:“小茹啊,她們年輕人的事我們不懂,這麼久沒見,又做了親家,咱們是不是單獨聊聊,聯絡聯絡感情?”
譚母被她反將一軍,又不好說不答應,那就是撕破臉了。老爺子和兒子都喜歡這丫頭,她一人反對有什麼用?不如順水推舟,少落點埋怨的好。
於是爽快地答應了,“小潔,綿綿將來是你嫂子,你們姑嫂說說話,親近親近。”
安潔臉都綠了,譚母以前從來不會說這種話,什麼姑嫂?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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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再次關上,安潔卸下僞裝,猙獰着臉,恨恨地瞪着蘇綿:“你得意了?乾媽說你將來會是我嫂子?哼,你配嗎?”
蘇綿並未生氣,表明淡然而平和,不卑不亢:“安潔,你恐怕搞錯了。我一點都不想當你嫂子,有個這麼目中無人,沒有自知之明的小姑子,我寧願不要!”
“你!”天之驕女的安潔,從未被人這樣數落過,氣得揚手要打人。
蘇綿豈會乖乖地讓她打,搶先一步反握住她的手,往後一拽,阻止她打到自己。
安潔的高跟鞋跟太細,平衡頓失,整個人趔趄了一下,險些撞倒桌沿,扯到桌布邊緣,碗盤嘩啦啦紛紛往下掉,甚至有湯汁撒在她潔白的裙襬上,慘不忍睹。
她何曾這樣狼狽過,委屈地紅了眼眶,指着蘇綿:
“你,不要欺人太甚!”
蘇綿的目光冷下去:“安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你姓安,不姓譚。說好聽點,伯母只是你的乾媽,譚慕宸跟你,什麼也不是。”
“你天天在伯母面前扮孝順,我沒有意見,但是,譚慕宸很快就是我的丈夫,你若是將他當做哥哥,就安安分分地,不要在背後搞小動作;若有別的不該有的想法,趁早歇了心思。”
“你真的不怕?”安潔揚着手機,出言威脅,“我有你不檢點的證據,阿宸哥知道了,還會對你死心塌地?”
“你儘管去試試。看他會不會相信你。”蘇綿雙手一攤,如果她手機裡真的有那晚的照片,譚慕宸看見了,一定會頭一個懷疑到安潔,至少,她看到她被人帶走,什麼都沒做。
那樣,她安潔就徹底被厭棄了。
天之驕女又如何,得不到仰慕的男人垂青,她只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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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慕宸到了麗楓酒店,看到房間裡的兩人,有些詫異。
“老婆,你怎麼也在?”他大步過來,自然地牽着她的小手,輕輕撫摸。
“我還想問你呢!”蘇綿看着他,瞥了一眼安潔,她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男人,心裡頓時有些沒好氣。
“你以爲誰在這裡?怎麼,看到我在,失望了?”
“傻瓜!”他親暱地笑罵,“不過,你們怎麼在一起?”
蘇綿看了一眼安潔,她的臉有些蒼白,在譚慕宸那聲“老婆”之後。
“是乾媽,聽說蘇小姐和別人在附近,叫她來的。”她“好心”地解釋。
譚慕宸根本沒聽她話裡隱藏的意思,捉住蘇綿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揉了揉,“岳母和媽呢?”
“約會去了。”她狡黠地睨他,“說,怎麼我不知道她們在這裡見面?你又在揹着我偷偷謀劃什麼?”
“老婆,你說我要謀什麼?”當然是他們的婚姻大事了。
上次,蘇氏長輩都來了,他卻只有外公出席,始終名不正言不順。
譚母這一關,始終是要過的。他必須盡最大的努力,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蘇綿心裡會好過一些。
聽了他的解釋,蘇綿才勉爲其難地點頭:“好啊,我還以爲自己上了賊船,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呢!”
“晚了,你早就上了我這條賊船了!”他倆旁若無人的親暱,對面的安潔坐立難安,一次次想打斷兩人的話,卻插不上嘴。
譚慕宸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執起她的手:“既然她們走了,我們也走吧。”
“去哪?”蘇綿被他拽着,走得很快,有些跟不上。
他賣起了關子:“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阿宸哥!”安潔子,忍不住站起來,譚慕宸似乎根本就沒看到她,他爲什麼這麼討厭她?
“安小姐,我們先走了,你有開車來麼?”她的眼睛紅紅的,像馬上就要哭了,蘇綿有些不忍心,她畢竟沒對她造成實質的傷害。
“不用你假好心!”安潔惡狠狠地衝她嚷嚷,看向譚慕宸,卻是另一副楚楚可憐。
她高高舉起手機:“阿宸哥,你不要我了麼?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她揹着你跟別的男人……”
“住嘴!”譚慕宸臉上冷得像冰,“安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記住了!”
“還有,不要叫我阿宸哥!”
說完,不再理會安潔的叫喊,摟着蘇綿就出了房間。
安潔心一橫,調出手機裡的照片,追上去,卻遇上安德。
“你讓開!”她推他,“我要讓阿宸哥看清楚,他喜歡的女人是有多麼下/賤!”
“你不要命了!”安德眸色一沉,安潔很少見他這樣發火,一時失神。
“趕緊的,把照片刪了。”安德命令道。
這個妹妹,怎麼這麼看不清局勢,蘇綿不可能是她口中那麼不堪,她一再中傷她,除了引起宸少的反感,沒有任何好處。
“我不!”安潔對這個哥哥一向看不起,“我要把她的照片發到網上,讓她身敗名裂!”
安德見說教沒有,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扔進旁邊的水池裡。
“你還我手機,你還我手機!”安潔半天才回過神來,阿宸哥不聽自己說?親哥哥也這樣維護她,那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們這樣。
同樣疑惑的還有蘇綿,她被譚慕宸一路拖着走,手腕有些疼,卻不敢喊停。
他聽懂安潔的話了?他相信了?
一路到上了車,譚慕宸見她怔怔的樣子,安全帶都忘了,俯過身來,替她繫上。
一系列動作之後,他並未退回去,而是近距離對着的眼睛,審視。
濃濃的男性氣息,充斥着蘇綿的嗅覺,她伸手推他,卻被他一把抓在掌心。
“不高興了?安潔的話,別放在心上。”
“我沒有因爲她的話不高興。”是因爲看你不高興,有點擔心好吧?
“那就好!”他拍拍她的臉頰,“想不想知道,兩位母親現在談得怎麼樣了?”
說到這個,蘇綿就噗嗤一笑,將剛纔二母爭鋒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譚慕宸勾脣,莞爾道:“我就知道,岳母比你厲害!”
“什麼啊,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蘇綿不滿地嘟囔。
“小氣鬼,還不服氣了?”他刮刮她的鼻樑,“岳母一出馬,就把我媽降服了,比有些人厲害多了。”
“哼!”這句話說到某人的痛處,蘇綿還是很不願意承認,鼓着腮幫子生氣。
譚慕宸chong溺地摸摸她的臉:“好了,逗你玩呢,女人生氣了就不漂亮了,影響穿婚紗的。”
“婚紗?”她驚呼一聲,擡眼之間,眼睛忽然一亮。
她這才發現,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開了很遠了,在一家裝潢十分高雅的婚紗店停下。
這家店取名“唯一”,很好的名字。
櫥窗裡的婚紗,款式多種多樣,美得如夢如幻,她的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
“你說要帶我去的地方,就是這裡?”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從敲定婚期到現在,她並沒有做過多少準備,一下子要來看婚紗,她才覺得,自己是真的,要和眼前這個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一時間,感觸良多,胸臆之間,有隱隱的酸澀冒出來,究竟是什麼滋味兒,又無法細述。
“你這是什麼表情?”譚慕宸哭笑不得,他們很快就要結婚了,難道她就從來沒想過,結婚那天是要穿婚紗的麼?
蘇綿覺得,自己仿若是在夢中,不真實。
譚慕宸擁着她,溫柔如水:“老婆,我一天一天地數着日子,三月,你就是我真正的新娘了,我希望你穿着最美的婚紗,從百花叢中朝我走來,說我願意,交換彼此的婚戒,許下一生的承諾。”
“譚慕宸!”她抵住他的脣瓣,他說話要不要這麼好聽啊,都把她弄哭了。
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關於婚紗的夢,雖然只穿一次,卻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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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第三更送到,別走開,後面還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