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逸遙的眸子還是鎖着她的臉，只是眸光，卻是漸漸地放柔了，他低嘆了一聲，手竟是撫過她的額頭：“是因爲那一槍的緣故嗎？還是……因爲，那麼久，我竟然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的淵源？”
寧檬怔愣了。
這話，什麼意思？
“旅途漫長，還是先睡一會兒。”
一件外套重新披在她身上，尹逸遙嘴角像是勾着淺笑，目光卻是深沉，看得她整個人幾乎感覺沉溺其中。一雙大掌蓋住了她的眼睛，低迷的嗓音透着磁性的沙啞：“睡會兒，嗯？”
她不知道怎麼就乖乖地躺下身子，周圍，他的氣息那樣強烈，溫厚的手掌帶着熱度，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又強烈得快要跳出胸膛。
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腦子裡開始盤旋他那句話，所謂的淵源，究竟是什麼？
“是因爲那一槍的緣故嗎？還是……因爲，那麼久，我竟然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的淵源？”
究竟是什麼意思？
手指的感覺很細膩，移開手掌，竟然有些不捨。尹逸遙垂眸看着旁邊的女人，心底有一絲細如漣漪的觸動，
其實，他爲什麼會急着趕上班機，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對她開了一槍，應該是想要補償，應該是還是對她的身體不放心，那畢竟是槍傷，而這個女人，對他來說，還曾經給過溫暖，雖然那個時候，他們都那麼小。
總歸，還是有緣的。
她還記得他嗎？那塊手錶，是因爲記着他留着，還是因爲價格昂貴？但是，那個時候，她那麼小，還懂得這些嗎？畢竟，那麼長時間的保管，正常情況下，早該弄丟了纔是。
凝視着的眸子陡然睜開，寧檬錯愕地看着那雙藍眸，她沒有想到，睜開眼睛，會正撞上他的目光。她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臉色卻不覺有些紅了：“我還是不太想睡。”
“就算睡不着，也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他嘴角的微笑溫溫的，讓寧檬有一瞬的不適應，畢竟，他總是那樣冷的男人。但無可否認，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於是乎，重新閉上眼睛。因爲眼前這個男人殺傷力太強，還是不看的好。
終於到了下飛機的時刻，站起身來，那暈眩感讓寧檬身子失重地晃了一下，有手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腰。寧檬不敢回頭，只覺得心跳速度又是加快。
“謝謝。”
她沒有擡眸看他，是因爲不敢。感情不是收放自如的東西，她什麼把握都沒有，就好比現在，他只要i輕易地站着，便可以撩撥她的心湖。
“顧姐姐，下飛機你去哪兒？”
急急地攀上顧晚的胳膊，只想離尹逸遙遠一點。
“可能先回公司……”
“顧姐姐，我也好久沒回公司了，我好想裡面的姐妹，我可以先回公司去看看嗎？”
即便是做電燈泡，也認了，誰來幫助她？那種感覺如此痛苦，偷偷地喜歡一個人，那麼折磨，偏偏他那麼陰魂不散，總是出現在她身邊？
該如何是好？
“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嗎？”顧晚溫柔地勾脣，掃了一眼身後的尹逸遙，是好事將近了嗎？否則，像尹逸遙這樣的男人，竟然還能追着寧檬來？
“顧姐姐，我還是跟你先回公司好不好？”
顧晚當然是答應了，不過，讓寧檬沒想到的，到公司的不止是他們三個，尹逸遙也是。
她懊惱地翻了個白眼，越想逃，越逃不了。最糟糕的是，顧晚臨時有事，竟然讓尹逸遙送她回去。
寧檬只想仰頭大哭，仰面流淚，上天還真是從來不懂她的意思，她想要靠近的時候，總是遠離；她想要遠離的時候，卻總是靠近。
車子在路上平穩地行駛，歐以宸看了看身邊噙着微笑的顧晚，笑道：“究竟什麼事開心成這樣？”
“你沒發現嗎？”顧晚託着腮幫，想象着寧檬和尹逸遙在一起的畫面，笑彎了眉眼。
“發現什麼？”
“寧檬和尹逸遙啊！你沒發現，尹逸遙對寧檬現在很不一樣嗎？”
“想做紅娘？”歐以宸握緊了方向盤，看着身邊的小妻子笑得那樣燦爛，心也跟着暖了一暖。
“說不上紅娘，他們之間自己情投意合。”
歐以宸笑了笑，這個消息其實讓他也很開心。至少，他?少了威脅，他還沒有忘記，尹逸遙跟顧晚之間，從前的種種。應該這麼說，尹逸遙是除了他之外，跟顧晚走得最近的男人。
“其實尹逸遙真的是很後知後覺，早在瀾溪的時候，我就發現檬檬對他的心意了。不過這種事情，怎麼好女孩子先開口？但照着尹逸遙這種後知後覺的速度，也還不知道事情發展得會不會順利……”
“怎麼不好女孩子先開口？”歐以宸笑看了顧晚一眼，“你可以讓寧檬先開口，這方面，你有經驗。”
“……”顧晚臉色微紅，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從前的厚臉皮，讓她想起來都有點汗顏。
歐以宸笑了笑，一隻手包住了她的手掌，柔聲道：“不過，我喜歡。”
“……”
幾個字讓顧晚心跳加速，原本微紅的臉更是紅了幾分。這樣冷的男人，偶爾說起情話來，還是會讓她有那種少女懷春的感覺。
“有件事情忘了要告訴你。”歐以宸一隻手握着顧晚的手，一隻手把這方向盤，“媽說今天回家裡吃飯。”
媽？
顧晚愣是慢了幾十秒才反應過來，媽？他說的是，顧馨兒？
“媽說煮了好多的拿手好菜，讓我們過去嚐嚐，我已經答應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要準備點禮物？”
顧晚覺得說不出話來，心頭有着一陣一陣的暖意，像是要涌出胸膛，溼潤眼睛。媽媽……多麼溫暖的字眼！
簡單地買了水果，慕家在錦瀾也買下了一處房子，而且照着樣子看，顧馨兒是要準備在這裡長住下來。這個女兒，她有着太多的虧欠，雖然她並不計較什麼，可是，她卻是決定用餘生好好補償的。
開車到了慕家，顧馨兒早就在門前等着了，看着歐以宸和顧晚的車子，心裡一陣激動。
“飯菜都準備好了，小晚，一路坐飛機，累了吧？”
顧馨兒拉住顧晚的手，看着她氣色紅潤，又有點想哭。
每次見到她，都會想哭。
“地段很好，媽是準備在這裡長住了？”歐以宸習慣性地環過顧晚的肩膀，“在錦瀾一切都還習慣嗎？”
顧晚看了歐以宸一眼，他還真是一口一個“媽“，比她叫得還要順口。
“習慣，習慣。錦瀾很好，什麼都好。“
顧馨兒擦了擦眼睛：“快進來，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走上樓，慕華敦也在，穿上平日的休閒服，看上去少了幾分嚴肅，像一個居家男人。
“慕先生。”
“叫伯伯吧？”慕華敦笑了笑，他是一個眉眼溫潤的男人，看得出來，他對顧馨兒真的很好。
“我應該叫什麼？”
一道懶懶的聲音插入，慕少琰從房間走出來，氣氛像是陡然之間冷卻下來。
這件事情，慕少琰是最無法接受的那一個，原本他想追的女人，忽然之間變成了他的姐姐？這個笑話……着實不太好笑。
“少琰……”顧馨兒有些着急地拉了拉他的手，“小晚……”
慕少琰掙開她的手，朝着顧晚的方向走去，在顧晚和歐以宸面前站定。
顧馨兒緊張地想要上前，被慕華敦輕輕握住了手，在她耳邊低聲道：“他會處理好的，相信兒子。”
“你會一直對她好嗎？”
慕少琰的眸子有着氣盛的質問，歐以宸凝視着他，微笑：“時光可以證明。”
“那樣最好。”慕少琰冷哼了一聲，對着顧晚伸出了手：“姐姐，歡迎回家。”
慕少琰揚起微笑，對着歐以宸揮了揮拳：“歐以宸，你記住，以後你膽敢欺負我姐姐，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僵持着的氣氛，輕鬆了。
飯菜很是豐盛，看得出來顧馨兒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顧晚覺得眼角有溼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小晚，媽媽不知道你究竟喜歡什麼口味，什麼口味都做了一點。你嚐嚐……”
“輓歌的廚藝很好。”慕華敦在一旁握住了妻子的手，她的心，他一直都是最懂的。
“媽的廚藝，比得上大廚。”慕少琰在一旁說道，已經大快朵頤起來。
不到半分鐘，顧晚面前的碗裡，菜已經堆積成小山。
小的時候，聽別的小朋友說到媽媽，會想哭；長大讀書的時候，身邊的人都在說食物有媽媽的味道，衣服有媽媽的味道……她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媽媽的味道，就是……這樣的味道嗎？
那麼溫暖，那樣溫柔的目光……她覺得幸福，因爲，她其實從來都沒有失去過什麼。
“魚很新鮮，嚐嚐。”
一塊魚肉夾到了碗裡，顧晚正要放入嘴裡，忽然覺得漫天的腥味撲鼻而來，胸腔的位置，像是什麼就要滿出來。她猛地捂住了口鼻，朝着衛生間衝去。
“怎麼了，小晚？”
歐以宸已經跟着跑進了衛生間，顧馨兒正懊惱地嚐了一塊魚肉，思考究竟哪裡出了問題，忽然腦袋裡亮光一閃，她整個人點穴一樣地站在了原位，心裡卻激動地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