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蒼總是不公平的。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這樣諷刺她甄晴兒的人生呢?她自嘲地揚起一抹冷笑,病房的門卻在此刻被打開了。
甄晴兒錯愕了一下,穿着白色衣服的醫生脫下口罩:“你也是顧晚的朋友吧?今天檢查結果很好,比預期的提早了二十分鐘,現在她還在昏睡,你可以先進去看看她……對了,我現在要趕着去查閱這個資料,究竟是什麼原因,這血液裡竟然沒有一點殘留的毒素,這實在是太意外了……對了,管子上面的開關不要去碰觸,如果碰成了開,血液就會倒流。我先去了,你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歐先生……”
金色藍眼的醫生匆匆走開了,甄晴兒看着微微打開的房門,白色的病房上,是那個女人吧?她不知爲什麼心一下子提得有些緊,腳步一走進房間,就把門給鎖住了。
安靜的房間,就連秒針滴答的聲音都沒有,甄晴兒看了一眼牆壁上白色的鐘,目光很快移到了病牀上。
緩步走近,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稍嫌蒼白的臉。即便蒼白那又怎麼樣?在歐以宸眼中,那張臉無論怎麼樣都是最美的,是嗎?甄晴兒在她身邊站定,目光定定地看着顧晚的臉,手輕輕地撫摸而上。的確,膚如凝脂,呵呵……
她的手又摸向了自己的臉,曾經,那薄而鋒利的刀片就這樣貼近了她的臉,血腥的味道像是在鼻尖這樣蔓延開來。她還能記得他冷漠而又戾氣的眉眼;曾經,他還找了牛郎,讓她那個夜晚承歡在牛郎之下;曾經,他給過她太多太多的羞辱……沒錯,是羞辱,因爲有着希望,因爲一直覺得有一天她可以成爲歐太太,所有再多的屈辱,她都能坦然,可是,現在呢?
她的皮膚經過一系列的整形,現在是看不出什麼了。可是那個位置,她每次看到都覺得刺眼,她都能想到那天,那刀片的硬度。那是心底的傷,誰會懂?又有誰能憐惜?
可是,這個女人……她凝眉看着她睡得安靜的表情,她一定很滿意了,是嗎?她一定很幸福了……竟然,連一絲一毫的毒素都沒有辦法在血液裡尋找出來。身體的檢查是相當專業的,包括了方方面面,所以……她從此幸福了嗎?就像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結局,那麼她呢?誰會看她一眼?
甄晴兒攥了攥手心,顫抖的手伸到了她手臂插入的皮管上,開關就在管子上面,正在“off”的位置。只要她輕輕一推,那麼,她的血液就會倒流,那麼……
甄晴兒嚥了口唾沫,心底像是住進了一頭猛獸,是的,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她恨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的出現毀了她所有的幸福。可是,她如果真的做了什麼,歐以宸,會把她怎麼樣呢?
身子不由一個激靈,因爲想到那個男人的眉眼,對於她,他是絲毫不會手下留情的。可是天賜良機,如果失去了這麼一個機會,她就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兩個幸福下去,她……甘心嗎?
不,不會甘心的,絕對不會!這個男人,原本就是她的,應該是她的。爲什麼顧晚要這樣出現?她分明就是一個小三,爲什麼還會擁有這樣的愛?
甄晴兒脣色泛白,她攥着手心,心底拉扯得厲害。她死死地看着她,對於她,她有那麼一種想將她拆骨入腹的痛恨,目光不經意間,竟是看到了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心,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咬了一口,原本鮮血淋漓的傷口生生地撒上鹽,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痛?戒指……那樣珍貴的戒指……他也曾經帶着她去選戒指,可是現在她纔想明白過來,那是歐以宸的吃醋,不過拿她當個墊背。她甄晴兒何其可憐?虧她還欣喜若狂地以爲,不久之後,她就會成爲歐以宸的新娘……
是的,她痛,她恨;好痛,好恨……即便事後歐以宸發現了什麼,但是兩人同時墜入地獄,不比她一個人痛苦好嗎?
輕輕地“啪”地一聲,已經指向了“on”的位置。甄晴兒呼了口氣,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擦掉了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跡。
再走出門,臉上已經是自如的微笑,雖然那眼底,是冰冷的陰毒。
冬天的風,吹在臉上有着乾燥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感覺氣氛有些凝重,段青嘆了口氣,拍了拍歐以宸的肩膀:“應該沒事的,不過就是個身體檢查而已。”
“我知道。”
歐以宸勾了勾脣,神色之間卻是凝重的。雖然是個身體檢查,但是不是簡單的身體檢查,這殘留了那麼多年的芯片,有毒素是一定的。博士這樣跟他說過,以後發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這要看血液中殘留的毒素含量究竟有多大。”
而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在檢查的過程中,因爲麻醉而再次無法清醒。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他無法確定什麼。
“時間過得還真是慢……”段青撿起地上的一片落葉在手心裡把玩着,“要不然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吧?”
“博士的要求是五分鐘之前到,還有十分鐘。”
“那不是博士怕你在門口呆着壓力大嗎?照我看,你在哪兒都一樣。我們還是去門口等結果!”
在哪兒等都是等,因爲在乎,所以壓力大。也許,在門前,有他的氣息,她能感受得更清晰。歐以宸走的步子有點急,也許,他早就想走到門前,離她更近的位置。
白色的門,隔着兩個世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歐以宸不時擡腕看看手錶,心跳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加速。好吧,他承認是在緊張,怎麼能不緊張?他的丫頭,正在接受檢查,而那檢查的結果,很大層面上,可能是會打擊到他的。
時間漸漸接近,不到一分鐘,歐以宸走到了門前,呼吸有些停滯的感覺。他正攥了攥手心,忽然聽到耳邊的聲音:“歐先生,你怎麼還沒有進去?顧晚的檢查早就好了,一切結果都很好,所以時間提前了……她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血液竟然沒有一點殘留的毒素,這簡直是太過匪夷所思了。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照着常理推測……”
“一點問題都沒有?”
歐以宸激動地揪緊他的衣領,博士錯愕地點了一下頭,歐以宸便鬆手急速地打開門。
沒事,竟然沒事,是上蒼在憐憫嗎?他的心激動得要跳出胸膛,卻在推門的剎那被人奪走了呼吸。
白色的牀單上,是奪目的血漬,耀開的血像是牡丹在牀單上暈開。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好端端的檢查竟然會有血?
“顧晚!”疾步奔向牀邊,那鮮紅的血讓他的眸子發紅。
“真的不知道什麼原因,歐先生,我跟你說過,照着常理推測,顧晚身上應該會有殘留的毒素纔對,我回去翻閱了資料……天哪,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博士睜大了眼睛,推了推眼鏡,走到顧晚身邊,又驚叫起來,“天哪!開關,誰動了開關!老天,老天……這麼多血,那該是流了多少血……”
原本歡愉的氣氛一瞬間便被打破,檢查剛結束,剛得到好消息,便是急救嗎?那一刻,歐以宸痛恨得想要掐死自己。爲什麼不在門前等着!爲什麼!他就該死死地守着她,就像現在這樣,哪怕是急救,他也要睜着眼睛,小心地看着。
失血過多是一定的,顧晚的血型特殊,血庫裡僅有的根本不夠。而顧唯憲的血型,跟她的根本不一致。
“儘早找到血源,她還需要200CC。”
200CC……這麼特殊的血型,如果顧唯憲不適合,那麼適合的人,就只有一個,就是秦輓歌。
她需要秦輓歌200cc的血液,可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去提,如果要秦輓歌的血,顧晚的身世便意味着要捅破。
不會有第二種選擇,必須要秦輓歌的輸血,否則,顧晚會很危險。
開車的速度是瘋狂的,到達慕家的別墅時,慕華敦的車子正從裡頭駛出,而秦輓歌坐在旁邊的位置。
歐以宸車子一橫,堵住了去路,急速的剎車聲,歐以宸已經迅速打開車門,疾步走到慕華敦車前。
“歐總?”
都是商界大人物,自然會有不少交集。只是,鮮少會看到這個向來穩如泰山壓頂的男人會是這種神色。跟那個男人有關?慕華敦有些不悅地擰眉:“有事?”
“時間緊迫,長話短說。我需要慕夫人跟我去醫院一趟,我的妻子需要得到她的幫助。”
秦輓歌驚愕地看了他一眼,顧晚?她會有什麼需要她幫助的地方嗎?
“你把顧晚怎麼了?”慕少琰坐在後座的位置,他憋悶得沒有睡好覺,不是說兩情相悅的嗎?顧晚竟然出什麼事了?
“她大量失血,血庫裡沒有這種血型的血。慕夫人的血型跟顧晚的相同,她需要200cc,否則有生命危險。”
“你怎麼……”
“慕夫人,顧晚,是你的親生女兒。”秦輓歌的懷疑還沒有出口,歐以宸便急急地打斷她的話,“時間緊迫,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顧晚等着200cc的血,可以先上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