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點一點地稀薄,儘管,帶着微涼的風絲絲縷縷地透過車窗,吹拂到臉上,可是,臉上的溫度卻是驟然升高,因爲,歐以宸的目光正淡淡地落在甄晴兒的臉上。
鮮少會有這樣的時光,她在他眼底的位置,從來都是角落,或者,他都從來沒有學會正眼去看看她,其實,如果他願意去看看她,他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好,一定會知道,她對他的愛,並不會亞於顧晚。
“近來身體好些了嗎?”
他沙啞的嗓音淡淡響起,甄晴兒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失控了一般,迎上他深邃的眼,微笑道:“還好,醫生說只要保持心情愉快,會越來越好的。”
歐以宸點點頭,抽出一支菸來:“那就好。”
他的目光,似乎是帶着溫溫的光,甄晴兒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咬脣道:“以宸,這段日子天氣涼了,季節交替的時候,要特別注意身體。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着收購……唯念,其實那樣的小事,你完全可以交給別人去做,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歐以宸輕輕勾脣,嘴角的笑容苦澀而又無奈。什麼纔是最重要的,他似乎已經分辨不清了,似乎那個現在失去了的東西纔是最重要的吧……
“以宸,我最近學了一種煲湯的方法,我……我想明天給你送點過來,讓你嚐嚐好不好?進補的。”
“晴兒……”他沙啞的柔聲讓甄晴兒的臉色一燙,她低聲道,“嗯?”
類似某種情話的感覺,柔柔的,幾個單音節詞,總在空氣中醞釀出某種意味不明的曖昧來。
只是,這種曖昧很快被打斷,她不太相信地看着他,雲淡風輕地說着:“我們的婚事,還是取消吧。”
耳邊迴音在響,依然不可置信,她錯愕地看着眼前那張臉,那張她戀了那麼多年,愛了那麼多年的臉,曾經無數次在夢裡出現的臉……爲了這個男人,她放棄了所有的自尊和驕傲,甚至不惜用絕症的謊言來奪取這段婚姻,最後卻得到這樣的結果?
我們的婚事,還是取消吧?
他在說什麼!就算沒有感情,他都不爲她的生命着想嗎?她不能受刺激,他必須接受這段婚姻,必須!
淚水翻涌而出,歐以宸,果然無情得讓人髮指。攥着的手在握緊,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在顫抖的:“你說什麼?”
“我們的婚事,取消。”
不是商量的口氣,而是肯定。甄晴兒搖着頭:“爲什麼?……我哪裡做的不好?我們四年前就訂婚了,你這樣貿貿然地取消婚禮,你要我情何以堪?又怎麼對着其他人交代?”
“你悔婚,就很好交代。”
她痛恨他此刻冷靜淡定的表情,好似讓她提出悔婚是多大的恩賜似的。他根本就不懂她的痛在哪裡,或是說,即便他明白她此刻在痛,都不在乎?
“我不想悔婚,以宸……你知道的,我從小的夢想,就是要成爲你的新娘……爲什麼不給我這個機會?我都等了這麼多年,忽然之間,你要我嫁誰?”
“憑着你的才貌和家世,會有很多好的男人願意娶你。晴兒,到時候可以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公開提出,這樣你比較有面子。”
“面子?……你說面子?”甄晴兒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吃吃地笑起來,“什麼面子?歐以宸,我愛上你,還有面子可言嗎?你有什麼時候顧及到我的臉面,哪怕是現在,要跟我解除婚姻……你是在考慮我的面子嗎?”
“關於取消婚約的事情,我會找個時間跟尹伯伯商量。”
心中狠狠地一刺,他怎麼可以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他已經決定了?而他歐以宸決定的,就是無法更改的?
她做了那麼多,就算顧晚現在都消失了,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而歐以宸,她太過了解,當他決定一件事情的時候,是不可能回頭的。
指甲掐得掌心見血,卻感覺不到疼痛,她猛地衝出車門,往前跑去,那樣激動,那樣絕望,以至於她忘記了,她還有一張王牌沒有使用,她有病,病受到這樣的刺激可以很嚴重。
等她想到的時候,歐以宸的車子已經駛出了一定的距離。
瀾溪。
顧晚輕輕地放下報紙,頭條新聞是關於唯念被收購的消息,歐以宸收購了唯念,他還是對她的東西感興趣。她嘴角勾起一絲清淡的笑,也該看開了,所有關於歐以宸的一切,她都不想過問或是有什麼關係。
“顧姐姐,沒想到唯念被哥……歐總給收購了。”寧檬看了看顧晚不太好的臉色,心底一陣哀嘆,其實,那麼大的公司去收購一個小企業……她早就知道顧晚在歐以宸心裡不一樣,現在看着他們兩個分開,心裡也着實難過。
“有什麼奇怪的?很正常,符合歐以宸的性格。”
“怎麼說?”寧檬睜着大眼,“難道他對策劃也有興趣?”
顧晚吸了口氣,目光悠然地望向窗外:“不是對策劃有興趣,而是,凡是我的,他都有摧毀的慾望。”
“怎麼會……”
“好了,別提他了,今天天氣真好,據說有集市,我們出去走走?”
“……”
寧檬住了口,她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尹逸遙,而她這樣跟着去,好像有點……不合適。
“一年一度的集市,是要出去走走。”尹逸遙望着顧晚的時候,眼底總是盛滿溫柔,寧檬看着心酸,卻無法嫉妒。
說實話,她真的佩服自己這樣的能力,看着自己愛的男人對着另外一個女人好,她還要歡笑,還想撮合,她算不算是個瘋子?
“那個,顧姐姐……我還有點事,就,就不去了,你們去好了。”
好吧,她承認,她是沒有勇氣再去承受了,其實,再過一段時間,她想離開了。留在這裡,算什麼呢?她甚至都看到了尹逸遙準備的求婚戒指,或者,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跟她求婚了。難道,還要讓她看着他們舉行婚禮嗎?
顧晚雖然沒有什麼表示,可是,現在的她是一個受傷的女人,一個受傷的女人,是很難拒絕這樣優秀男人的示愛的。很多時候,她會很矛盾,她不是個膽怯的人,爲什麼偏偏遇上感情的事,就會膽小如鼠?
對着尹逸遙,她哪裡敢提喜歡兩個字?
“什麼事這麼嚴重?你不是最愛湊熱鬧的嗎?當然一起去。”
顧晚溫婉地笑着,寧檬在腦袋裡飛速想着拒絕的理由,耳邊淡淡一句:“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一起去。”
好吧,她承認,她的大腦就這樣死機掉了,尹逸遙的聲線對她有致命的魔力,就連拒絕都沒有辦法。
愛上一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怎麼會這麼悲哀呢?
於是,三人行。
一年一度的集會果然熱鬧,鄉土的氣息,四處喧鬧,顧晚挽着她的胳膊,方向卻好像不對,爲什麼她的一邊是顧晚,另一邊是尹逸遙呢?
人潮洶涌,身子不時被擠到尹逸遙的一邊,又不時地被衝開。當第二次被擠到另一邊時,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寧檬整個人頓時僵硬了。一薄薄的着。
他握着她的手嗎?那樣溫熱的感覺,安全的感覺,好像跟整個世界都隔絕了。她激動得有點想哭,又很快清醒,這是因爲情況特殊。
“檬檬,有表演呢?要看嗎?”
“……”寧檬還沒有緩過神來,手已經被鬆開,尹逸遙大步上前買票。17199124
陡然失落,掌心有了濡溼的感覺,剛剛的時光,像是恍然如夢。寧檬苦笑,不過只是牽手而已,至於嗎?寧檬啊寧檬,你還真是可憐……
恍然若失,直到走到位置上,不知道爲什麼又會是夾在中間的位置,她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渴望跟他靠近,卻又是矛盾地懼怕着。她簡直想要跟顧晚提出換座位,可是這樣是不是欲蓋彌彰呢?1aahe。
“我看到一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顧晚說着便站起身來,寧檬眨了眨眼,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肖木,近來交上的朋友,在瀾溪這個地方來說算是富豪之家,長得眉清目秀,不過可惜,是個gay。
不過跟肖木在一起的另一個男人,好像就不是個gay了,寧檬記得他的名字叫做肖景,跟肖木也表兄弟,兩人在這一帶都小有名氣。不僅因爲有錢,更因爲兩個人的長相,標準的明星臉。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顧晚跟他們的感情已經不錯,寧檬也是。不過讓寧檬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尹逸遙竟然允許他們跟顧晚如此接近呢?尤其是肖景,竟然把手搭在顧晚的肩膀上,雖然肖木也這樣,可是肖木的性質不同,尹逸遙怎麼允許肖景也這樣做呢?
寧檬清了清嗓子,推了推尹逸遙:“那個,你看肖景……跟顧姐姐,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一點?”
“多交朋友是好事。”
寧檬錯愕了,眨了眨眼:“怎,怎麼是朋友?你看不出來肖景對顧姐姐有意思嗎?”
她的聲音竟有些不平和激動,尹逸遙安靜地看着她,深邃的藍眸裡有着審視:“我只看出他對你好像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