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剛剛沒有做好的事。”話音剛落,她整個人被瞬間放到了書桌上。
“喂,歐以宸,你瘋了!”在書桌上這樣的瘋狂,她沒臉嘗試,顧晚死死地抵着他的手,臉紅得像要滴血,“我記住,我記住了還不成嗎?不要……不要在這裡……”
水眸漾着的嬌柔讓他心底盪漾,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他啞着嗓子:“真記住了?”
顧晚重重地點頭,瀲灩着微波的眸子如秋水剪了一般,她一定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有多誘人,歐以宸一個公主抱把她抱到了牀上,身子正壓下,手機卻是急促地響起。
一般情況下他都是不予理會的,可是,這個鈴聲被設置過,是尹柏給他的電話。
一般情況下,尹柏不會在這種時候給他打電話,歐以宸皺了皺眉,看着身下的女人,狠狠地在她脣上吻了一記,纔不舍地起身。
尹家。
此時此刻,用天下大亂來形容絕對不爲過。古董已經被摔成滿地的碎片,報紙也被撕裂成大小不一的塊狀以凌亂的姿態躺着,而這些也不足以解甄佳慧的怒氣,甄晴兒的腳步剛踏進,一個花瓶便從頭頂飛過,險些打中她的頭,她眼尖地偏過頭去,花瓶撞到了牆上,碎了。
“媽,你這是做什麼?”甄晴兒疾步走上前,看了看四周,整整齊齊地站了兩排傭人,個個都低垂着頭。甄佳慧怒氣衝衝地坐着,桌子上的茶盞被打翻,倒了一地的茶葉。
“做什麼?你說我做什麼?我在生氣,你沒看到嗎!”
“好好的,生什麼氣啊……”
“好?哪兒好了?一個個的,都不把我當人看了!你看看你爸爸,到現在竟然連家都沒有回!你看看你大哥,那麼多人在夜沒有給我一點面子,處處向着顧晚那個賤女人!現在回來,我不過說他幾句,他叫讓我別管他的事,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別墅去了!你說說,說說,他還有大小尊卑沒有!再怎麼說,他都得叫我一聲媽!”
“大哥對你這種態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直怨恨我。可是晴兒……今天吃飯的時候你看到了,顧晚那個女人狐媚的功夫不淺啊!她都已經把你哥迷成什麼樣子了!以前他雖然對我不滿意,但是也不敢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可是今天!今天……他什麼出格的話都說了!我看他,是想把這個女人娶回家!”
甄晴兒心裡一驚,雖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顧晚跟尹逸遙好上,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可是這樣一來,她跟歐以宸之間見面的次數更多,接近的機會更大。她只想她離開得越遠越好。
“這個賤女人,現在跟以宸還在一起嗎?”
甄佳慧抓住了甄晴兒的手,想到顧晚她就憤怒得心臟擰緊,這個世界上怎麼能有那麼不要臉的女人呢?就算歐以宸肯要她,她怎麼就不想想自己的父親做了什麼缺德事?明明把自己的女兒往死裡逼,可是呢,歐以宸根本就不相信不處理,尹逸遙也一樣,甚至連尹柏都沒有多說什麼。她甄佳慧就這麼命苦,自己的女兒這樣擺着讓人欺負嗎?
甄晴兒苦苦地笑了笑,嘆了口氣:“媽,可能她真的就是隻狐狸精。我也沒看出她哪裡漂亮了,可是,她就是有吸引男人的狐媚本事。”
“還是跟以宸在一起?……一邊又勾*引逸遙?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甄佳慧生氣地抽着紙巾用力地擦着眼淚,“這個下十八層地獄的女人,怎麼偏偏喜歡搶男人!我不管,這個女人一定要離開歐以宸,離開逸遙,只要她在錦瀾,就沒有我們的好日子!”
“晴兒,你跟以宸的婚事,後來你們談了嗎?你爸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說什麼婚事要靠感情,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對歐以宸那點死心塌地的心思!如果你們兩個有感情,也不用我們辛辛苦苦……”
“媽!”甄晴兒急聲打斷甄佳慧的話,向她使了個眼色,甄佳慧點點頭,揮手撤退了所有的傭人,這纔開口:“反正婚事不能拖,能早一天是一天。等你們結婚了,如果這個顧晚還敢跟歐以宸不清不楚的,我一定要她每天上報紙頭條,走到路上都被別人的口水淹死!……晴兒,你到底跟以宸提沒提什麼時候結婚?”
“宸帶我去看戒指。”
她的語氣之中沒有絲毫嬌羞,而是帶着苦澀和冰冷,顯然甄佳慧沒有發現什麼,只是激動地叫道:“真的!……那太好了!我說嘛,以宸這個孩子雖然看着冷,但到底我們幫過歐家那麼多,總會記情的。既然答應我們,就一定會做到……晴兒,你要加把勁兒,溫柔點,對歐夫人也要多加關心,她還是很喜歡你的。儘早的,就把婚事給辦了。雖然以宸現在對你沒有男女之情,可是結婚後,感情可以培養……他會看到你的好,總有一天!”18XkR。
“……”總有一天嗎?忽然地,心底苦澀空洞,如果總有一天,那麼他們之間認識那麼久,爲什麼他還是冷漠得像座冰山?可是他跟顧晚認識了幾年呢?
“如果看不到呢?”
“怎麼會看不到?時間一久……”
“媽!你難道沒看出來嗎?自從宸發現顧晚在錦瀾的存在以後,他就變了,我想或者他還念着跟顧晚以前的交情,他甚至把她留在了身邊。這麼多年,你看到過別的女人在他身邊了嗎?媽,不是我不願意放手,可是,顧晚是顧唯憲的女兒啊……她怎麼可以留在宸的身邊呢?如果是別的女人,我也認了,我就是怕她是爲了報復接近宸的……”
“我知道……”甄佳慧嘆了口氣,摸着甄晴兒的腦袋,“這些男人眼睛都被狗給吃了,那麼好的女孩都看不到,偏偏喜歡一個狐狸精。我看顧晚,必須在錦瀾消失!”
“……可是,哥哥……”
“這更是她要消失的原因!我絕對不會容許這種門風不正道德敗壞的女孩進我的家門!”
甄晴兒的眼底閃過一絲欣喜,把頭靠在甄佳慧懷裡:“媽,要讓她消失,憑着宸跟哥哥的能力,都會很快把她找回來的。我只是想,用什麼辦法,纔可以讓她在他們心底消失……”
“心底?”
“是啊,對一個人失望,對一個人絕望,纔是真正的消失。找到一個機會,讓她身敗名裂,讓大家看清她的真面目,到時候不用別人趕,她就會自動消失的。”
甄佳慧看着甄晴兒的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是尹柏在錦瀾的私人別墅。
尹家到錦瀾時間不長,便買下三棟別墅,一棟是全家的,一棟是尹逸遙的,一棟便是尹柏的。
尹柏的別墅位置比較偏遠,他來的次數不多,基本情況下,都跟甄佳慧住在一起。偶爾有工作或者有事的時候,會到這裡住幾晚。
推開門,便是濃濃的煙霧,尹柏的煙癮很重,歐以宸推門進來,桌子上已經堆滿了小山似的菸頭。
“以宸,你來了?坐。”
轉身看到歐以宸,尹柏推了推眼鏡,他是一個看着文氣的男人,經常帶着金絲眼鏡,這讓他看起來更有書卷味。
“尹伯伯,這麼晚了……”
尹柏笑了笑,拿過兩隻酒杯注入紅酒,遞給歐以宸一杯,笑道:“好久沒有說過話了,我們聊聊。”
聊?歐以宸接過酒杯,這麼多年,他練就了一雙看透人心的眼睛,可是尹柏,是那麼多人中,最看不懂的一個。
“尹伯伯想跟我聊什麼?”
“聊顧晚,顧唯憲的女兒。”他抿了一口紅酒,在沙發上坐下,“我知道這些日子你都跟她在一起,關於稀有水晶的地圖,有什麼進展嗎?”
一沒還被要。“你確定稀有水晶的地圖跟她有關?跟顧唯憲有關的,並不一定跟她有關。那麼多年前,她不過是個嬰兒;那麼多年後,我想顧唯憲並不會跟她提這些。”
尹柏點點頭:“你分析得不無道理。可是這些年,我一直沒有放棄過調查,畢竟那是你們歐家足可以在珠寶界甚至世界揚名立萬的機會,也是你父親畢生的心願……關於歐家的那條祖傳項鍊,你是見還是沒有見過?”
“並沒有見過,據說,只是傳說而已。尹伯伯相信嗎?”
尹柏乾笑了幾聲,拿過紅酒抿了一口:“寧信其有。當年你祖父輩找到的這種稀有水晶物種足以震驚全世界,從原石中提煉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你父親當年跟顧唯憲兄弟情深,兩人曾一起沿着地圖去尋找過稀有水晶的所在地,結果怎麼樣,就不知道了。但顧唯憲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小珠寶商,後來一躍成爲珠寶界中的龍頭老大,我一直在想,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會不會是……”
“他是靠着一塊分文不知道的石頭,掰倒了歐家的企業。是父親對他太過信任,纔會中了他的計謀。當然,這背後如果沒有黑手,我不相信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做到。”
尹柏只覺得眼皮一跳:“難道你覺得你父親的死,跟顧唯憲沒有直接關係?”
歐以宸笑了笑,晃了晃手裡的酒杯:“我只知道,抽絲剝繭,該有關係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尹柏嘆了口氣,道:“顧唯憲的治療有進展嗎?顧晚對你的接近,不排斥嗎?你覺得接近她這種辦法究竟可不可行?……以宸,你有沒有想過,再去查查顧晚身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到現在爲止,她應該已經變賣了家裡所有的寶貝,如果能留下什麼,那一定就是顧唯憲留給她最珍貴的。而這個東西,會不會跟稀有水晶或是地圖有什麼關係?”
歐以宸沒有說話,眸光深邃如夜,他的目光淡淡地瞥向一邊,只一眼,便淡然掃過。在書桌的右角處,一顆寶藍色的耳釘在月光下並不奪目,卻讓他的視線陡然收緊。
他當然認識那枚耳釘,是屬於他尊貴的母親,白茹女士。
黑暗的夜色無邊,吞噬整個大地,恍若有明亮的星辰,卻很快地隱去。
車子行駛到的位置,是海邊。海風在呼嘯,巨浪拍打着礁石,歐以宸靠在車邊,眯着眼,看着翻騰的巨浪雪白而過,又被捲入大海。
有煙被點燃,黑暗中明明滅滅的光,他的眸光深沉如夜,冰冷如霜。
其實有的事情,他比較後知後覺,比如說母親跟尹柏。
尹柏出現在歐家,是在父親死後兩年左右。那個時候,歐家也處於艱難邁步的時刻,母親雖然力挽狂瀾,但畢竟是一介女流,歐氏舉步維艱,別說發展,就連維持都難。可是尹柏的出現無疑給了歐氏光亮,尹柏不僅出錢,而且出力,也常常帶着他去各種場合油走,熟悉瞭解生意場上的種種。所以,對於這樣一個男人,對他沒有感激,那是不可能的。
歐氏真正的發展,在他接手之後,幾年之內,歐氏以黑馬之勢闖入商界,涵蓋房產、餐飲、服裝、珠寶等領域,成爲全球企業的前一百強。
母親在歐氏尚沒有成熟的時候就到了美國,自此兩人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事實上,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母親對他的關心就幾乎讓他感受不到。他的衣食住行,她從來沒有關注的時刻,就連有一次他發高燒燒到住院,她也是幾天之後才發現。趕到醫院之後不過看了一眼,就匆匆地離開了。
那個時候,他不過十六歲,雖然足夠獨立,心卻是涼的。
之後的打拼,他靠的全是自己,尹柏的產業根基在美國,他自然回去。歐氏在他手上漸漸壯大,之後顧氏破產顧唯憲入獄,這個消息傳出來不久,母親便激動地在他面前出現,眼含熱淚,稱讚着他經商的才能。
只是,心依然還是涼的。
在母親的眼裡,他並不是一個兒子,而是一個商界鉅子。
但真正的絕望,卻不是在這個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