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鵬哭笑不得的將進來的經過述說一遍,溫寶良點點頭,說道:“哦,那是阿呆,他帶你進來的啊。我剛纔看到他正在跟人下棋呢,哪裡給你找食物了?唉,這人老了,記性也不大好了。你跟我來吧。”
溫寶良將邱鵬帶到了另一間客廳之中。這間客廳面積很大,中間被一張山水屏風隔開,屏風下放着兩張几子,几子旁各有一把椅子。
邱鵬一進門,靈感就察覺到屏風後面藏着幾個人。這幾個人的呼吸綿長細微,顯然都身手不凡。
邱鵬心念電轉,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瞭然的微笑。
兩人落座,一個老僕人奉上兩杯茶。
溫寶良有氣無力的問道:“厲大人找老朽所爲何事啊?”
邱鵬恭敬的說道:“孫閣老是四宗十八流的前輩,叫我小厲就可以了。”
“您推薦小子擔任僱傭兵工會的會長職務,承擔復興四宗十八流的重任,小子年少才疏,心中沒有頭緒,希望溫老能提點一二。”
溫寶良歪靠在椅子背上,還是那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樣子。他輕吮.了兩口清茶,這才含糊不清的問道:“那你說說看,現在的四宗十八流和僱傭兵工會都有哪些問題?”
邱鵬知道這是溫寶良在有意考究自己,便恭敬答道:“我們習武之人,從事的職業也只能與武有關。就凌雲閣來說,大致有三個方向,一是進入軍隊,二是爲豪門大族做保鏢戶院,三是做僱傭兵。
“從軍這條路,自從規定非學院畢業的不得進入軍政系統後,已經被斷絕;至於第二條路,要求比較嚴格,需求量也比較小,難以形成規模,不說也罷;這樣,成爲僱傭兵就成爲唯一的選擇。
“僱傭兵雖然收入不錯,比其它的職業要好的多,但缺點在於沒有什麼權利,也就不能保證我四宗十八流的興盛。長此以往,我四宗十八流必定會越來越沒落。”
溫寶良點頭答道:“嗯,說得不錯。那你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邱鵬眉頭微皺,露出深思的神色,緩緩說道:“據我想來,還是隻有打破從軍的限制,才能改善四宗十八流的生存環境。但是,閣主那邊,似乎對我們四宗十八流..........有些成見。”
溫寶良又問:“依你之見,問題在哪裡呢?”
邱鵬身子一挺,眼睛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胸有成竹的說道:“武林中人本來是比較好統治的,但是一旦形成了幫派,武林人就會被組織起來,小則打架鬥毆,擾亂治安,大則參與到權利鬥爭中去,成爲某些野心家的工具,就算是造反也有可能。
“我想,這就是閣主顧忌四宗十八流的真正原因吧。”
這些話本來是凌雲閣主同他說的,此刻被邱鵬稍加變化,說得滴水不漏。
溫寶良半閉的眸子猛地一睜,用驚異的目光看了邱鵬一眼,讚許道:“想不到你幾日不見,見識長了不少啊!你說的這些,正好道出了重點。”
邱鵬有些苦惱的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如何扭轉這個局面呢?四宗十八流的出路到底在何方?”
溫寶良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僱傭兵工會是個半官方的機構,它統屬的八萬名僱傭兵,還有一個作用,就是作爲凌雲閣的戰略預備隊。”
溫寶良說到這裡,似乎感到很累了,輕輕的靠在了椅子上,兩眼微閉,不再說話,似乎又睡着了。
邱鵬頭腦中似乎抓到了一個關鍵,卻又想不真切,忍不住焦急的問道:“溫老,那便如何?”
溫寶良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透着淡淡的失望。他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陽穴,指尖轉了個圈,做出一個思考的手勢。
邱鵬一愣,聽出了溫寶良言中蘊涵的失望和無奈,頓時心生羞愧。隨即想到,這肯定是這些四宗十八流的領袖們給自己的考驗,看自己有沒有能力帶領四宗十八流走出困境。
如果自己的答覆不能讓他們滿意,那麼自己控制僱傭兵工會,進而爲安全營救林雪制定的計劃就變成了水中月、鏡中花,根本無從談起。
就算爲了林雪,自己也不能放棄!
邱鵬長長呼了口氣,有些發熱的腦子冷靜了下來,開始細心的思考這個問題。
“剛纔提出四宗十八流的三條道路,溫寶良予以肯定,那麼,出路肯定也在其中,除去二三點,結果還是歸結到想辦法進入軍政系統上。
“那麼,剛纔溫寶良說的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心中一亮,猛然叫道:“僱傭軍!”
溫寶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點頭稱讚道:“孺子可教。”
邱鵬又沉吟着說道:“可是,閣主對四宗十八流顧忌如此深,讓他開口承諾成立僱傭軍絕非易事。而且,僱傭軍畢竟是暫時性的正規軍隊,倘若戰事結束,閣主要解散僱傭軍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溫寶良冷哼一聲,淡淡說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做了,就沒有了回頭路。倘若閣主嚐到了僱傭軍的甜頭,他還會輕言放棄嗎?而且,控制一個有着明確分工統率、責任分明的軍隊容易,還是控制一個鬆散組合的僱傭兵工會容易?我想只要他明白這個道理,就絕無反對的道理。”
邱鵬略一沉吟,點了點頭。
邱鵬看着眼前這位看則奄奄一息、精神不濟,實則智珠在握的老人,心中突然想到,這些建議他心中恐怕早已明瞭,但偏偏不親自向凌雲閣主提出,而是轉彎抹角的將自己這個四宗十八流的新銳弟子推到前臺。
倘若事情砸了,他自己毫無損失,而倘若成功了,他本身的這份榮譽是絕對少不了的。此人宦海沉浮數十載,經歷多麼大的驚濤駭浪仍安然無恙,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溫寶良又用似是自語,又似是說給邱鵬聽的輕柔語氣說道:“現在,就缺個敢於直言向凌雲閣主闡述這些觀點的人了。說起來,這件事也頗有危險,一個不好,進言的人會有危險的呢............”
邱鵬知道此時正是自己表明態度的時候,站起來慨然應諾道:“我厲子軒身爲四宗十八流的弟子,爲了四宗十八流的復興,爲了四宗十八流兄弟姐妹們今後的出路,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一力承擔,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這番話在邱鵬看來十分肉麻,照以前,邱鵬是絕對說不出來的,但現在爲了林雪,也顧不了許多了。
溫寶良深深的看了邱鵬一眼,輕輕的拍了拍手,說道:“很好很好,厲大人這番承諾,你們可還滿意?”
屏風後傳出清脆的拍掌聲,幾個人笑容可掬的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其中一人邱鵬還認識,正是曾經被他一招擊敗的風月宗宗主,鶴長空。其它人,看來也都是跟鶴長空地位相仿的各宗各派宗主了。
邱鵬故意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看看溫寶良,又看看諸位宗主,結結巴巴的說道:“溫老,這,這是............”
溫寶良頗有深意的看了邱鵬一眼,在這深邃的目光下,邱鵬感覺到他方纔的諸多做作都無所遁形。
溫寶良說道:“這幾位是四宗十八流幾個大宗派的宗主,也可以說是四宗十八流的掌門人了。有什麼事情,你跟他們談吧。老頭子我老了,先去休息一會兒。”
說着,溫寶良閉起眼,像是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