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鵬不語,猜測着馮林來此的真正目的。馮林繼續說道:“剛纔陳咬金堂主召開了軍事會議,決定連夜突圍,可我想聽聽厲子軒小兄弟的意見。”
邱鵬只好將白天和陳咬金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馮林說道:“子軒老弟的話大有見地,但是現在陳咬金堂主執意要突圍,我們難道真的沒有任何機會嗎?”
邱鵬嘆了口氣,這句話問的和剛纔竇建侯的問話如出一轍,爲什麼人們在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總是懷着一絲僥倖心理呢?
“並非絕無機會,在戰場之上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也許今天晚上真的能夠突圍而出,甚至反敗爲勝都是有可能的。問題在於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剛纔我已經說過了,突圍而出機會是九死一生。”
說到這裡,邱鵬誠懇地望着馮林說道:“因爲這件事情關係到大家的命運,任何一個人,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命運都聯繫在了一起,所以我纔敢冒昧地向馮林堂主建議。希望馮林堂主能夠再去向陳咬金堂主進言,阻止他今夜突圍。”
馮林臉上面帶不自然地說道:“其實,我也不贊成他的突圍方略,只是我已經在中軍帳上和他爭論過,我實在爭不過他。再說,他又有通天的關係,也沒有人肯聽我的。”
馮林繼續說道:“其實我這次來是期望厲子軒兄弟能夠給我一些建議,使我們大家都可以生還回到我們的家鄉。”
邱鵬有氣無力地說道:“那好吧,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發動一場兵變,你去把他的指揮權奪過來,暫時解除他的指揮官的身份,由你來指揮,或許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馮林聽了這話,嚇了一跳,連忙搖手說道:“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邱鵬嘆了口氣,心中早就看出這馮林副堂主沒有做大事的氣魄,恐怕不敢擔當大事,實在是事出無奈之選。既然和楊拒絕,邱鵬也不再提。
突圍的時間快到了,大家都在整理裝備,隨時準備出發,只有邱鵬一人漫不經心地坐在那裡,何平倒是有幾分機智,說道:“子軒,”他的稱呼中少了幾分隨意,多了幾分敬重。“你是不是不準備參加突圍?”
邱鵬回頭看了何平一眼,微笑不語。何平說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邱鵬說道:“不去突圍,完全是我個人的決定,到底是福是禍還很難預料。所以我不願意說出來是不願意影響大家的決定。萬一突圍成功了,不願意大家因此來怪我。所以大家千萬不要因爲我的決定,而影響你們的決定。”
屋子裡的人面面相覷,孫建大聲地說道:“既然現在就有逃生的機會,爲什麼不去?不要聽這個小子胡說八道,該集合了,大家跟我一起走!”
說完,孫建領着自己的幾個親信的兄弟向外面走去,回頭望了一眼,發現竇建侯站在原地不動,大聲地問道:“竇老闆,你準備好了沒有?”
竇建侯站在原地,說道:“我年紀大了,還是在這裡歇着吧。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說完,竇建侯坐在了邱鵬旁邊。孫建冷冷地看了邱鵬一眼,轉身走出。剩下的幾十個僱傭兵互相地看了幾眼,最後還是求生的希望佔了上風,跟着孫建走了出去。只剩下了七八個僱傭兵相信邱鵬的判斷,留了下來。
夜幕沉沉,在悄無聲息之中,數千人的隊伍從軍營中出發,衝向山下敵方的營地。
邱鵬坐在桌前,看起來彷彿是已經十天沒有吃飯一樣的,連續吃下了差不多兩個人份量的飯菜,這才住嘴說道:“好了。”
轉頭對思雨說道:“你也多吃一些。剩下的食物,打包裝起來帶在身上,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還是小心一些好。”
何平和竇建侯對望幾眼,其實他們身上都有着數日的乾糧,不過這兩天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補給的東西大部分都在貨車上,現在已經是丟失了。思雨拋下了手中的一塊食物說道:“我吃好了。”
“來,”邱鵬笑嘻嘻的說道:“這數萬人廝殺的大場面,可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的,我們到山頂上去欣賞一番。”
何平和竇建侯對望一眼,都覺得啼笑皆非,聽邱鵬的口氣,彷彿是在拉着女友去賞花賞月一般的平常。
不過兩個人是打定主意要跟定邱鵬的,就好像邱鵬是在這千軍萬馬之中唯一的一絲生還的希望。
在這人心惶惶的時刻,邱鵬的鎮定地正好可以給他們一點安全的感覺。
邱鵬和思雨選擇了整個落日山的最高點,四下眺望。
在這裡,不僅僅山下四處的風景一覽無遺,就連落日山上那個看起來極深的水潭也歷歷在目。
“這個水潭看起來好深哦,”思雨伸出手虛指那個方圓數畝的山頂湖,“這麼多人每天喝水,也沒有喝乾。”
邱鵬微笑道:“那一定是湖底有泉眼噴水補充了。”
說着,邱鵬轉頭向山下看去,這才發現,山的四周所豎立的一個一個的軍營,佔據的位置,並不僅僅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這將近一百個軍營,猶如星羅棋佈一般錯列在山下,形成了一個大的戰陣,與落日山周圍的地勢形成了一種奇怪的遙相呼應的整體,就彷彿是一盤棋局。
在局中的任何一個棋子被攻擊的時候,都可以迅速地得到周圍棋子的支援掩護。
難怪陳咬金說白天的時候自己去進攻竟然會被輕易地打敗,邱鵬心中尋思:“像這樣的陣勢,絕對不可能是臨時佈置的,一定是在此之前早就已經多次演練過。這黑衣教之中,竟然會有一個這樣的行軍佈陣的奇才。”
邱鵬繼續想道:“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就絕對不會對於突圍沒有任何的準備。像這樣一個大的陣勢,指揮起來也必定需要一些非常特殊的手段。最後的指揮者的位置就應該像我現在站在這地方,能夠看得清楚每個角落。”
“但是顯然敵人指揮官是不可能在這裡指揮的。因爲這裡是大包圍圈的中心。那他會在哪裡呢?用什麼方法能夠觀察整個戰場的局勢,並且能夠及時發出命令?”邱鵬實在想不出哪裡會有這樣一個地方。轉頭對思雨說道:“今天晚上月亮不錯。”
思雨微笑說道:“是呀,又圓又亮。”
何平和竇建侯疑惑的擡頭看看天上,繁星漫天,哪有月亮的影子?不過他們緊緊跟隨在邱鵬和思雨兩個人的身後,彷彿是兩顆巨大的電燈泡。
頃刻之間,出擊的雷火堂的士兵迅速的向敵人的軍營接近,然而,整個對手的陣地靜悄悄的,似乎絲毫都不知道突襲者的來臨。
終於衝到了敵人的軍營前面,綿延的隊伍在黑夜之中彷彿是一條黑色的巨龍,突然之間,敵人的軍營中一片咆哮歡呼的響亮聲音,那聲音被幾千人一齊喊出來,卻又如此整齊,立刻將突圍的隊伍嚇了一跳,幾乎是同時,從周圍的各個軍營中涌出潮水一般的黑衣教的士兵,迅速的將突圍的先頭部隊包圍了起來。猝不及防的先頭部隊被迅速的包圍,很快被衝擊力極強的黑衣教的教衆切成幾段。
邱鵬看着這一幕,臉上露出遽然心驚的神情:敵人是使用什麼方法才能夠將着散落在四處的數萬名士兵,每一個都如臂使指,運用自如的?
邱鵬四處張望,遠遠的在戰陣後方,幾盞紅色的燈籠在高高的空中閃爍飄揚。在黑夜裡,竟然看起來像是懸在半空之中。不過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拼命廝殺的戰場上,竟然無人留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