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沒有人幫助我,一個個只會看不起我,……”中年男子情緒激動,淚流滿面,完全不像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匪徒,這也可以理解,否則的話,他可以選擇一個人數更多的地方來實施他的勒索行爲,而且計劃也處處漏洞,起碼應該不出面,在暗處敲詐成功的可能性更大,現在擺在明處的話,無論如何,警察們顧及臉面,也不會在國際遊客面前放過他。
讓一個好人去做罪犯,無論出現什麼樣的漏洞都是正常的,薛雲楚明白這點,何況許多事情即便是很有經驗的人去做,一樣可能出現疏漏。
故宮天壇,古代皇帝爲江山社稷祈福的地方。巍峨的古建築,此時卻籠罩着罪惡的氣息。敢於在這種神聖地方犯罪的人,更大可能是腦子已經出問題了,這點用來形容正在抖的中年人再好不過。
彭國成,一個原本木訥內向,老實的經典中年人,在家庭鉅變,失業,被人蔑視,譏諷的過了三年,最後當他唯一的心理依靠,臥病十餘年的妻子終於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選擇了這條路。
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他申請過援助,甚至上網過自己的真實信息,這也是案不久後就被迅查出真實身份的主要原因。然而像他這種情況的人實在太多,大多數人最後只能無力治療,等病人去世,才能讓家庭生轉機。
這種故事實在太濫,已經不能引起現代人多少憐憫。在妻子被宣判爲癌症晚期,無法治療的當天晚上,他就做好了決定。
脈動起爆器,是他們廠子秘密承接的一個軍方研究項目,他也參與其中,原理並不複雜,結構相對而言也比較簡單,只不過需要非常精密的設備加工,已達到精微控制的效果。他手腕上的這個,只擁有一個簡陋的外殼而已。
人,如果連死都不怕,那麼這世界上就沒有多少東西能威脅到他了,當然有些人,會把一些東西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還是可以威脅到他們的。
彭國成,在決定自殺前,唯一想的就是泄,他恨這個不公平的老天,爲什麼讓他的妻子得上了無法醫治的重病,他此時心裡充滿了怨懣,爲什麼大多數的人就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他就不能?
多數真正想自殺的人,都是悄悄進行的,等到別人現的時候,早已死的透了。
但例外還是有的。
“你們這些笨蛋警察,有種開槍打死我啊,哈哈哈,”彭國成已經進入癲狂狀態,語言也越混亂,“該死的老天,我就死在祭拜你的地方,讓你不得安寧”
他這麼做有什麼用了,和周圍好奇圍觀的人不同,清瓏帶着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這個進入人生最後時刻的生物。以她的智力,自然明白,這個人死志已堅,現在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把最後一口氣泄出來。
“你怎麼了,臉色有些不對勁,”身旁的楊靜怡看到女伴的異常,關切地問道。人總是下意識地對美好事物產生好感,這一點連她也不例外,僅僅是認識不到三天,兩人便成了要好的朋友。
“這個人真是太可憐了,”清瓏沒有轉頭,低聲地說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每天都會有類似的事情生,只不過他選擇了一種偏激的方式,”楊靜怡剛剛從圍觀人的議論中得知此人身份,不過她畢竟是在醫院工作,幾乎每天都能碰到新入院的絕症病人,雖然沒有形成鐵石心腸,但對這方面的承受力,還是遠出常人。就算最達的國家,對於疾病的治療,也不是盡善盡美的,何況現在國家僅僅是初步進入中等達國家系列,許多社會保障地進行工作也剛剛有了一點點轉機,根本不可能及時地照顧到所有需要的人。這無法去直接責怪某個人,或者社會。
“在哪兒死不好,竟然跑到故宮裡來,還威脅着毀壞國家文物,真是敗類。”周圍議論紛紛,但這些自命正義的話語,還是讓清瓏感到一陣寒意。這些生物,對他們的同類,竟然可以做到如此。
她還算幸運,沒有在古代看到砍頭示衆的場面,那纔是最能反映人類心底最黑暗一面的時刻。
但她畢竟是高度理智的複製生物,不會做出任何泄漏身份的事情,所以她也只是和其他人一樣,默默圍觀,而沒有義憤填膺地指責那一個人。
一個接一個的談判專家,心理專家,上前要求他放棄這種沒有理智的行爲,家庭問題,可以通過社會組織來解決,不能採取這種極端手段。
“算了,你們這幫虛僞的傢伙,每次我去找你們,都要先填寫層出不窮的表格,然後是坐臥不安地等上多半個月,最後再告訴我申請沒有通過。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這幫官僚,不是想要政績嗎,不是一個個都高高在上嗎,怎麼也沒有想到要求我這個,你們平時連正眼都懶得給一個的刁民,哈哈哈,……”彭國成眼前模糊了,一幕幕景象出現在他面前,在醫院裡下跪,到救助機構填表,低頭求人,屈辱,壓力,這些讓人難以忍受的東西,終於要完完全全地擺脫了
從故宮回來後,清瓏的情緒一直就不高,原本美妙的幻想,被血淋淋的現實捧得粉碎,她現在才明白,生活,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和她一樣,不過是掙扎着生存而已。或許他們平時衣食無憂,但他們要祈禱,自己不要碰到地震,火災,或者絕症。
“博士,最後那人怎麼了?”到了後來,呼嘯而來的軍警,將人羣從故宮裡面疏散走。因此她沒有看到最後的結尾。
“還能怎麼樣,死了,”薛雲楚輕描淡寫地說道,每天都有無數人的死亡,這種小事,實在不可能引起他多少興趣。
“生命真的很脆弱啊。”不知道是感慨,還是其他什麼,總之接下來的幾天裡,清瓏失去了四處遊玩的興致。
薛雲楚懶得管她,一個製造生命是不可能真正瞭解這些人類的悲哀。他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這些都是關係到他能否真正掌握自己命運的事情。至於普通人到底如何,如果與他構不成利害關係的話,他是沒有功夫去過問的。
“高等文明社會裡,也會有這樣的事情生嗎?”在一天晚上,清瓏若有所思地問道。
“當然沒有,任何一個個體都能及時得到社會的時間救助,犯罪事件基本爲零,除非不可抗力的星際災難,一般的災害都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命運。”對這點,薛雲楚倒沒有說謊,基本上展到初等文明階段後期,“人間天堂”就已經基本實現了,雖然人還是不能不死。連星球都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身爲物質個體遠小於它的生物個體,又怎麼可能永遠不死?只要能在活得時候,足夠幸福,就是天堂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