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賜婚

王楨所受的是皮外傷,又有好太醫幫她看着,不過十日就已經能下地了。

在之後,二皇子順王以十分欽佩王四小姐救太子時之英勇爲名,向皇帝請旨求娶王家四小姐王楨,帝允之。

第二日,賜婚的聖旨到達王家,因王楨有傷在身,特准其免跪接旨,王家其他一干人等,則是跪於廳屋之中,聽候內侍宣旨。

賜婚的聖旨很簡單,開頭都是先贊王楨大義救太子,再說一說順王對其品格之欽慕,接着是誇兩人是多麼天造地設的一對,最後擇良辰成婚,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欽此。

內侍宣旨完畢,王家衆人高呼萬歲,然後內侍便將聖旨交給了王清,並適時的道了一聲:“王大人,恭喜啊。”

王清也笑着跟內侍寒暄了幾句,接着讓人請他們下去喝茶大賞。等內侍走後,王清握着那金黃織緞做成的聖旨,心中嘆了口氣。再回過頭看着神情已經恍惚的王楨,王清開口道:“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走成如今這樣,希望你不會後悔。”

王楨這才睜大了眼睛看着王清,而王清也同樣是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王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蕖華院的,她扶着桌子,看着菱花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的人影,她只覺得心中某個地方疼得難以自已,幾乎讓自己連呼吸都呼吸不出來。

她突然有些發瘋般的,伸手就將妝臺上的東西全都揮了出去,然後悲憤道:“爲什麼所有人都要背棄我,唐縉是,太子也是,全都不是好人。”

或許太過悲憤所至,她的傷口在此時裂開,她伸手捂住那個地方,然後便有血從紗布上透了出來。

秦麼麼連忙走過去扶住她,更是哽咽的道:“楨姐兒,你不要這樣,你這樣麼麼心裡也難受。”說着看到她傷口上的血,便又焦急的道:“哎呀,楨姐兒,你傷口上流血了,我去叫大夫來。”說着便要出去。

王楨卻叫住她道:“不許去!”

秦麼麼回過頭來,看着王楨,道:“楨姐兒。”

王楨道:“你是見別人看我笑話還不夠嗎,還要多叫幾個人來繼續看。”

秦麼麼抹了一下眼睛,道:“那我去拿紗布和藥進來,幫你處理傷口。”

王楨這才點點頭。

王楨的婚事,皆由禮部負責,就連嫁妝都是禮部準備好,然後擡到王家的,所以王家需要準備的不多。

而之前,王楨準備與唐縉成婚時,本就已經備有一套嫁妝,後面王唐兩家退婚,王清便將嫁妝封存了起來。原本王清是準備王楨與徐洧成親時,這些嫁妝再原封不動的給王楨配送過去的。而如今王楨的嫁妝雖然不用王家準備,王清也仍還是打算讓王楨將它們陪走。

至此,王清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他對王楨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再之後的路,她該怎麼走,則他無心力也無能力在管。

以王楨聰慧,她不會想不到她進了東宮,其實對王家一點好處都沒有。但她仍是千方百計的想要進去。他從前以爲她只是怨恨他和蔣氏,但對王家至少還是有感情的,但如今看來,她根本連整個王家都沒放在心上。

他甚至不知道她心裡會不會想着,王家不能前進一步更好,以後她才能高高的俯視着王家其他的人,包括他在內。

欽天監很快就擇好了順王與王楨大婚的吉日,七月十八,這個日子僅僅比福慶公主大婚的日子遲了十天。如今已是四月,禮部一連要忙兩場皇室婚禮,再加之福慶公主深受寵愛,皇帝已經下旨,其大婚之儀,一切按照親王儀,禮部忙得幾乎人人都恨不得多生一雙手出來。

而此時,裴氏和王榕王榆母女三人坐在裴氏的屋裡,裴氏想到王楨的事情,很是唏噓的道:“真是沒想到啊。”

裴氏其實一直以來,都對王楨姐弟二人懷着一種憐憫之心,此時不由道:“楨姐兒怕也是一直過得太不順心,同胞的弟弟身體弱,你三叔又更看重你們現在三嬸母生的幾個兒女,再加上去年唐縉那件事,所以楨姐兒纔想岔了路,以爲進了東宮抓住了權勢纔是對自己最好的。”

王榆聽到母親的話,不由顯得有些欲言又止。她知道裴氏一直很同情楨姐兒姐弟,但有些事情她又想出言提醒。

裴氏看到王榆好似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不由問道:“怎麼了,你有什麼話要說。”

王榆道:“娘,你記不記得當年三嬸母生檀姐兒早產的事?”

裴氏道:“記得,不是說被跳出來的野貓給衝撞了,所以纔會摔到早產的嗎?”大戶人家裡,像貓狗這樣的動物都是嚴格圈養起來的,更何況家裡有孕婦在,怎麼可能會輕易跳出一隻野貓來。當時王清不是沒有懷疑,只是後面怎麼都查不出來是誰,這件事便成了一個無頭公案。

王榆道:“三嬸母摔倒時,我剛好路過,還是我跟丫鬟一起將三嬸母扶起來的。當時三嬸母的羊水已經破了,她身邊的丫鬟急扶她回去找太醫沒注意旁邊的事,那時我跟在後面,好像看到楨姐兒躲在假山裡。我那時以爲自己看花了眼,便眨了一下眼睛,等再睜開看時,那裡已經沒人了。”

裴氏和王榕卻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不由震驚起來,裴氏更是道:“你當時怎麼沒說?”

王榆道:“你讓我怎麼說?當時楨姐兒不過六七歲,誰會相信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更何況當時楨姐兒身邊的丫鬟都說是陪着楨姐兒在花園玩一直沒有離開。再加上我又沒有親眼看到楨姐兒放貓,甚至我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花眼,你這時候讓我說出來,別人還以爲我故意誣陷楨姐兒呢。”

裴氏和王榕一時都有些無話。

王榆道:“楨姐兒不是個簡單的人。”

雖然楨姐兒是很可憐,但身上同樣帶着毒。所以一直以來,她雖然也同情楨姐兒,但卻並不怎麼喜歡和她接觸。和她走得太近,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沾到她身上的毒,然後讓自己一命嗚呼。

王榆又繼續道:“不過這些都是三房的事,三房的官司就留給三叔自己解決去,我們還是大房還是少沾惹爲妙。”

裴氏和王榕都不由點了點頭。

轉眼到了五月,王清派去打聽徐洧的人也已經回來了。

王楨不願意嫁徐洧,而王清不想可惜了這麼個好女婿,倒是真的認真在考慮讓楹姐兒嫁給他了。雖說蔣霈一直沒有放棄楹姐兒,但他到現在仍還搞不定家裡,他也沒有讓自家女兒一直等着他的道理,有更好的人選,他自然會替楹姐兒定下來。

而打聽回來的消息一切都很好,徐洧在家鄉的名聲很不錯,他的鄰居對他評價很高,對他的印象都是孝順,知禮,刻苦,讀書很有天賦,他甚至連跟別人打架的劣跡都沒有,品行完美得幾乎不能再完美。

而去年倒確實發生了一件事,所以纔會導致他提前進京,但這件事卻錯也不在他。

這說的卻是徐洧的恩師,他這位老師在當地是位很有名氣的先生,其手上教出過不少的舉子進士。當然,他名氣大了,收學生便是要先挑選的。當地許多人家都以自家孩子能被他看上教導爲榮。

徐洧是他非常得意的一個學生,一直以來他都在他身上放了更多的心血,有時候連吃住都讓他住在自己家中。而徐洧也不負他所望,一路從案首考到了解元。

他的恩師家中有一位獨女,他恩師一直視若珍寶。直到去年,眼看過了年徐洧就要上京趕考了,且極有可能高中,他恩師便提出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徐洧。但令他恩師沒想到的是,徐洧竟然拒絕了,他恩師一怒之下跟徐洧翻了臉,她的女兒更是爲此要上吊自殺,幸好被及時救了下來。

徐洧爲平息恩師之怒,日日跪在恩師家中門口請罪,但卻一直堅持不娶恩師之女。

當地的人人人都指責他恩師不對,眼看他前程遠大,便仗着師恩逼迫他娶自己的女兒,被拒絕之後更是惱羞成怒而翻臉。因爲這件事,他恩師的名聲幾乎是大損,而對徐洧,人們則更多的是保持同情。

雖然這件事指向徐洧的皆是有利的輿論,但徐洧還是爲了此事,連年都等不及過,便及早上京。人人都說,徐洧其實是不想自己的恩師太難堪,所以纔會早早上京,淡出人們的關注。而這樣一來,其他人看徐洧,更是覺得他是重情義的一個人了。

王清看着坐在椅子上託着下巴一邊聽他說話一邊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的小女兒,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如何,這徐洧不僅沒有問題,品行可說得上完美,這下你可沒什麼懷疑了吧。”

旁邊的泓哥兒也是道:“是啊,檀姐兒,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王檀道:“我反而覺得,他的問題就是他表現得太過完美了。”

王清倒是有認真聽小女兒的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後問道:“怎麼說?”

王檀道:“人都是有氣性的,性子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沒有一點劣跡的。五哥哥算是穩重端方的人吧,他小時候也還經常和渝哥兒搶東西呢,搶不過的時候還大加出手。就是現在,有時候他看椒姐兒不順眼,還會故意捉弄她一下呢。”

泓哥兒被人說起自己的一些劣跡,不由有些臉紅,不滿的喊了一聲:“檀姐兒。”

王檀卻是沒理睬他,繼續道:“玉六哥也是知禮且好性子的人吧,他有時候被熙哥兒氣得鬱悶了,還會故意小小陷害熙哥兒一把呢。而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泓哥兒道:“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

王檀道:“徐洧能讓自己一直表現得毫無劣跡,至少說明他是個特別能忍且非常剋制的人。”

泓哥兒笑了笑,道:“能忍和剋制都是好品格,怎麼到了你這裡反而像是不好的事情。”

王檀嘆了口氣,果真男人是不瞭解女人的。比起一個完美得毫無缺點的男人,女人其實更喜歡一個有一二缺點的男人來做自己的丈夫。因爲完美的人不容易讓人看清楚他的內心,而有缺點的男人,女人或許會苦惱他的缺點,但卻容易瞭解他,也會覺得更有安全感。

王檀又問道:“他恩師的女兒年紀多大。”

王清道:“與徐洧隔一歲,過年後十九了。”

王檀又問道:“那去年他的恩師提出要將女兒許配給他的時候,那女子的年紀已經十八了。”十八歲,這在古代來說已經是屬於剩女級別了。

王清點點頭,道:“沒錯。”

王清聽到這裡,卻已經知道王檀想說的是什麼了。

王清不由在心裡感嘆,有時候男人看事情只盯着大方面,但往往忽略了一些小細節。但小細節處,反而能看出大問題。

王清並沒有阻止王檀繼續說下去,王檀則繼續道:“他恩師在徐公子的家鄉素有名望,他的女兒應該不難嫁纔是,那便可能是他恩師一直是打算將女兒許配給徐洧的。倘若是父親你,會不會在不確定他娶自己女兒時,將女兒留到十八歲。自然不會吧,再看重這個人,那也及不上自己女兒重要。除非在這當中,他恩師提出過要將女兒許配給他,而徐公子爲了能繼續得到恩師的教導,並沒有拒絕,甚至可能隱隱暗示,將來會娶她。”

王清點點頭,示意王檀繼續說下去。王檀繼續道:“還有她恩師女兒的反應也奇怪,若是一般的姑娘家,聽到別人不願意娶自己,惱怒可能會有,但也不至於上吊啊。聽聞他恩師看重徐公子,且常常讓他住在自己家中的。那姑娘很可能在這之前已經接觸過徐公子,並且已經對他情根深種,所以聽到心上人不願意娶自己,纔會傷心而上吊。”

王檀歇了口氣,繼續道:“再有,因爲這件事產生的輿論。若這件事發生在京城,怎麼也會有人會說徐公子忘恩負義吧,沒可能輿論全是一邊倒向徐公子的。至於徐公子提早進京這件事事,我總覺得的他不是爲了不讓自己恩師難堪,而是怕他在家鄉呆得太久,人們繼續盯着這件事,會將利於他的大好局面產生變化,所以纔會匆匆忙忙的上京。徐公子這個人,跟他接觸得越多,總給人他太厲害的感覺。”

“不過,”王檀又打了一個轉折:“這也可能只是我惡意揣測他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的,也可能是我想錯了。不過若是要讓姐姐嫁給他,我還是覺得,還是先再瞭解瞭解他吧。”

王清和泓哥兒對視了一眼,然後笑了笑。王清又道:“小心沒壞處,那便先再試探試探他吧。”說着又吩咐泓哥兒道:“這些日子,你和浩哥兒多帶徐洧到外面去看看,多將你的那些朋友介紹給他認識。”

這就是要把試探徐洧的任務交給他和浩哥兒了,泓哥兒立刻重視起來,認真的對王清答應道:“是。”

二更在六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