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安寧向大老爺彙報今日戰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好。此後一段時間安寧出‘門’訪客,或一人獨去,或帶着張瑤,或帶着她們兩姊妹,安寧一家逐漸出現在京中的社‘交’場合中,逐漸地融入到都城貴‘婦’貴‘女’的圈子裡。
不過今年張瑤便滿十五了,乃是一個‘女’孩子最爲重要的及笄之年。如今這個時候,‘女’孩兒大多早早地定下親事,過了及笄便成親的大有人在,便是那不及及笄出嫁的也有。張瑤和蔣韻兩個婚約早定,闔府里人也都知道的,便知道在姑娘及笄後,大姑娘就要出閣了。自從張家搬到都城來後,就算是頂着未來岳父那巋然不動的冰山臉,蔣韻來的別提多勤快了,或隨澄泓過來,或是和張致遠在書房相談,或是說掏‘弄’些小玩意兒給福久或姑娘們玩。再說了府裡伺候的大多是原先揚州宅子伺候的人,都是知道蔣韻雖不大愛說話,其實待人還是很不錯的,因此滿府提起來蔣韻來,竟是多以姑爺稱之。
張致遠好不容易鬆了口,偏偏他不說,還是澄泓將這點子不明不白的暗示捅給了蔣韻。蔣韻得到這暗示,簡直就像是天下掉下金元寶,轉身就給揚州的蔣家加急送去了信。蔣夫人去年就來探口風,雖是看重張瑤沒來催,但也爲自家兒子不小的年紀犯愁,瞧瞧比他小一歲的妹妹都出嫁了。因而她和蔣雲揚是巴不得張家早些鬆口,好早些將合心意的兒媳‘婦’迎進‘門’!四月初六這未來兒媳‘婦’就要及笄了,等的這夫妻倆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等這信一傳來,整個蔣家就震動了,恨不得在‘門’口放幾掛鞭炮。一方面是着急巴拉的算好日子,一方面蔣夫人又沒少往早就置辦好的大定聘禮裡‘私’下里塞好東西,就連一向不愛管庶務的蔣雲揚也十分上心,他和張致遠是好友不說。張家的‘門’風‘門’楣是再滿意不過的,要不是他們家強先了。張家四代列侯,張致遠如今是正二品吏部左‘侍’郎兼內閣學士,他家嫡出的姑娘就這個出身。做王妃都使得。能看上他家二小,可不得有多快就多快的把媳‘婦’兒迎進‘門’。這選大定的日子恨不得越近越好啊!
蔣夫人鳳眼一瞪,罵了句沒出息的,定日子怎麼還得和親家商量,不理蔣雲揚,轉身麻利的起身打包東西往都城去了,怎麼着也得參加上未來兒媳‘婦’的及笄禮不是!
蔣夫人爽快麻利的說走就浩浩‘蕩’‘蕩’地走了。留下蔣雲揚籠上一頭霧水,得,夫人走了,沒事幹兒就找親家布政使司卓錦年喝酒去了。卓錦年一聽,恨不得踢蔣雲揚幾腳,得,就準你寶貝你家姑娘,不準人家張致遠寶貝他家姑娘。想張致遠成親多少年才得了這個姑娘,自然是當眼珠子疼的。心裡琢磨着張家能看上蔣家,就是看中了蔣家這不納妾。唯四十無子方考慮納妾這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怕自己姑娘受了委屈不是。看蔣雲揚這沒了夫人在家,就不知道幹啥的蠢模樣,卓錦年心裡倒是平衡了不少。也不爲別的,這蔣家是武將世家,就連他家那個讀書科舉入仕的次子都會幾下拳腳功夫,而且家裡邊兒就這個姑娘,當初可沒把他家二子求親的時候給欺負慘了!這回兒看到蔣家求親更難,心裡就平衡了。哎,這布政使卓大人倒把自家折磨姑爺的事兒給忘到腦後頭了……
不光蔣夫人浩浩‘蕩’‘蕩’地北上來了。就是景曜和景佑也在三月下旬到都城來了,澄觀大師要閉關,就把他們兄弟倆踢走了。這兩兄弟就包袱款款的瀟灑的奔往都城來了,順帶了澄觀大師親手雕刻的印章一枚,在張致遠開口訓斥之前孝順的遞上去,免了一頓皮‘肉’之苦。自然了安寧這個孃親也沒落下。還有姐姐弟弟,考慮的很全乎,一點都不像是落跑的。
四月初六,張府裡爲張瑤舉行及笄之禮,府裡處處煥然一新,一‘色’兒預備的妥妥帖帖。
收到帖子的衆人繽紛而來,被迎進了‘花’廳,迎賓的是安寧,贊者多有自家姐妹兒來,因而便是張玫,而這正賓,也就是爲張瑤‘吟’誦祝詞加笄簪釵者,卻是安平候夫人。
原來,這‘女’孩兒的及笄禮上,除了主人之外,尚需要正賓一名,這正賓乃是有德才的‘女’‘性’長輩所任,一般都是自家的親戚長輩來任的。只張家在京都哪有什麼長輩,安寧自然需要跟張致遠商量,張致遠便是想了一人,是安平候老夫人。原來當初張母未出閣前和安平候老夫人感情很好,就算是姐妹兩人各自出嫁都不曾斷了聯繫,當初張致遠在京畿時候也曾受安平太妃,當時的安平郡王妃頗多照顧,還曾玩笑說認乾親的,因此便是求到了安平候老夫人頭上。太妃就指了兒媳‘婦’過來,也就是安平候夫人來,一來算是爲張瑤長長臉,二來也有拉攏張致遠的意思。
此時在座的除了安平候夫人,蔣夫人早就過來了,還有幾個與張家熟識的‘女’眷,像是大理寺卿夫人,古家大夫人並着大‘奶’‘奶’等等,也就是澄泓的未婚妻古靈月的母親。
安寧見古靈月便同古家大夫人笑道:“小姑娘家的,跟咱們在這裡未免拘束,不若讓靈月去後邊和瑤兒她們一處,那邊兒還有其他幾家‘女’孩兒。”
古家大夫人笑着頷首,安寧便叫了一邊兒的小丫鬟帶着古靈月幾個到後邊兒去了,自己和古家大夫人、大‘奶’‘奶’說話。
古靈月隨着小丫鬟轉了幾道迴廊,上次來的時候並未細看,如今一看便是覺得跟自家的雕樑畫棟不同,處處透着雅韻,小橋流水,假山蓮池,又一想自己的夫君也是江南人士,日後的宅子若是這樣細緻的裝扮,不禁有些紅了臉頰。等到了張瑤所居的瑤光院,四月鶯飛草長,烏瓦白牆上的碧藤青蔓,有着‘蒙’絡搖綴之景。進了院子,張瑤和張玫忙迎了出來,張玫梨渦現嬉笑道:“是大嫂子來了。”
古靈月臉登時紅了,張瑤點點張玫額頭,張玫調皮的朝古靈月眨眨眼睛。
因爲一會兒要加笄換裝,張瑤今日裝束很是簡單,看着也如出水芙蓉般清爽宜人。又因古靈月是澄泓的未婚妻,待她自然多了幾分親切,微笑着將人帶了進來,裡面已經坐着大理寺卿的‘女’兒範歌,安平候家的‘女’兒並着其他三四位姑娘。大家一一見了,方纔坐下來說話。
除了安平候府的‘女’兒沒有見過,其餘大家都認識了,張瑤笑語嫣然,極盡地主之誼,幾個姑娘不多時便熟絡了起來。淡笑間已經到了吉時,外面孫嬤嬤進來,恭敬地請安平侯家的‘女’兒等人出去現禮。
只留下張玫,她是贊者,要與張瑤稍後出去。一時間‘花’團錦簇就剩下了兩朵姐妹‘花’,張瑤拉着張玫的手,微蹙眉道:“玫兒,我有些個緊張呢。”
張玫拉着張瑤的手安慰道:“今兒是姐姐的大日子,緊張是難免的。不過,嬤嬤們都說了,姐姐的禮儀進退都很是得體,而且外面都是熟識之人,姐姐和平時一樣就是了。”
說話間安寧進來,見她們姊妹倆都有些緊張的樣子,出言安撫了張瑤幾句,便引着她們倆出來。
外邊衆賓都已經坐好了,張致遠作爲父親起身開禮。古樸悠揚樂曲響起,安寧在前,攜着張瑤的手進來。張瑤素裝裹身,烏髮披肩,神‘色’肅穆,緩緩而行。
張瑤就位,初加時,安平侯夫人高聲‘吟’頌祝辭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着爲張瑤梳頭加笄,然後起身,回到原位。一加換上素衣襦裙,一拜父母,感念父母養育之恩。
二加,安平侯夫人高聲‘吟’頌祝辭曰:“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贊者也就是張玫爲張瑤去發笄,安平侯夫人爲張瑤簪上髮釵,然後起身,回到原位。二加換上曲裾深衣,二拜安平侯夫人,表示對長輩的儒慕。
三加,安平侯夫人高聲‘吟’頌祝辭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張玫爲張瑤去髮釵,安平侯夫人爲張瑤加釵冠,然後起身,回到原位。三加換上正裝裙裳,彼時烏髮挽起,上邊戴釵冠,大紅‘色’的正裝雖是隆重加之貴氣‘逼’人,卻絲毫不落俗套,更昭顯她端莊大氣。
三拜後便置醴醮子,之後張致遠和安寧夫妻倆殷殷訓示黛‘玉’幾句,張瑤靜心聆聽,在訓示後答:“兒雖不敏,敢不祗承!”。滿懷儒慕地對父母行拜禮後,再滿懷誠意拜過了正賓安平侯夫人,安平侯夫人亦含笑答禮,由此這場及笄之禮,也便成了。張府擺下酒席,男客在外,‘女’眷入內,分開宴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