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一回

某個男人怨念的直接結果,就是是夜晚上,將孔琉玥給狠狠折騰了一回不算,凌晨時又來了一回,且動作比平常更要狂野幾分。

以致孔琉玥次日起來後,腰痠腿軟之餘,在藍琴來請示她今兒個穿什麼衣服時,惟一的要求就是,“……能將脖頸遮得嚴嚴實實的!”

藍琴紅着臉抿嘴偷笑不已,自爲她準備待會兒要穿的衣裳和首飾去了。

這裡孔琉玥方行動滯澀的去了淨房,由白書服侍着梳洗。

等她梳洗完,藍琴捧着她今兒個要穿的衣服來,卻是一件緋紅色五彩妝花貢緞圓領闊袖白狐皮窄銀長襖,下面則是一襲素色百褶裙,移步間露出褶間繡的碎花來,一派端正氣象。

穿好衣服,藍琴又服侍她梳起頭來。梳了個堆雲髻,戴了赤金點翠的滿池嬌分心,斜插了一支風頭金步搖,鳳嘴中銜着的一串明珠直掛鬢邊,與耳上戴的同色珍珠耳環相得益彰。

藍琴還欲往她頭上戴別的首飾,孔琉玥見了,忙擡起雙手護住頭,叫苦道:“壞丫頭想累死你家夫人我啊……”

“呸呸呸,大清早什麼‘死’啊‘活’的,夫人也不知道忌忌口?”藍琴不待她把話說完,已嘟嘴打斷了她,“我這還不是想將夫人打扮得更漂亮一點,去了伏威將軍府後,讓所有人都移不開眼球?”

一旁白書聞言,因笑道:“咱們夫人就算不精心打扮,一樣豔壓羣芳,你沒聽珊瑚瓔珞說,咱們夫人如今可是與韓大小姐並稱‘京城雙美’嗎?”

藍琴方笑了起來,一臉驕傲的道:“那是,我們夫人若是不美,又如何將侯爺給迷得神魂顛倒啊?”

說得孔琉玥微紅了臉,啐道:“壞丫頭竟敢打趣起我來,罰你今兒個早飯不準吃你最喜歡的水晶蒸餃。”命白書,“你監督着她,她若是吃了,你今兒也不準再吃你最愛的那道明珠香芋餅。”

兩個丫頭聞言,便都哀嚎起來。

等孔琉玥梳洗妝扮好從淨房出來,傅城恆打拳回來了。

孔琉玥一想起凌晨時自己再四告饒,他都不饒,便十分沒好氣,看也不看他,更不要說上前服侍他更衣了,微紅着臉徑自去了外間。

傅城恆看在眼裡,倒也並不生氣,眼裡反倒閃過一抹笑意,叫了曉春和知夏進去淨房服侍自己更衣梳洗。

等到兩人都收拾妥帖,又用過早飯後,已是辰時二刻,於是忙忙去了樂安居。

就見連日來都因跟郭宜寧鬥法,而無暇分身,連每日來請安都是來去匆匆,且來得一般都較遲的三夫人竟早到了,穿了染蓮紅灑金線褙子,燕尾青羅裙,梳了望仙髻,頭戴茜紅色堆紗花,中間赤金葉簇寶,右邊插石榴掐金步搖,竟是一副要出門的打扮,只是神色間難掩憔悴和焦躁就是了。

一見傅城恆和孔琉玥進來,三夫人便忙迎上前滿臉堆笑的行禮:“大哥大嫂來了!”

傅城恆面無表情的點了一下頭,自上前給老太夫人見禮去了,孔琉玥則不能似他那般隨性,屈膝還了禮,又稱呼了一聲:“三弟妹!”,才上前給老太夫人見禮兼辭行,“……之前吃年酒時,已與韓大小姐說好了今兒個要去吃喜酒的,日前將軍府又使管事送了帖子來,因此今兒個少不得要走一趟。”

老太夫人是知道她跟韓青瑤交好的,又想着之前慶王妃對她印象不錯,而將軍府是慶王妃的親家,顯然慶王妃今兒個也是要去的,因點頭笑道:“原是該去的,早年你們母親還在時,與將軍府倒走得勤,還是你們母親去後,兩家方漸漸淡了。”老太夫人口中的‘你們母親’,自然不是指的太夫人,而是指的傅城恆的親生母親。

傅城恆與孔琉玥雙雙應了,便要行禮離去。

不想三夫人卻忽然訕訕的說道:“大嫂,我有個不情之請……”說着像是怕孔琉玥會拒絕似的,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已飛快說道,“連日來因爲三爺生病之事,我都悶在家裡,實在有些悶得狠了,想請大嫂今兒個也帶了我去將軍府散淡散淡,可以嗎?”

讓她帶她去韓家?孔琉玥一聽就不樂意,想起上次在晉王府時,就是因爲她,害得她後來連跟韓青瑤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今天去韓家她還有別的任務,誰知道帶上她會怎麼樣,便要開口回絕。

傅城恆已在她之前冷聲開了口:“三弟生病在家,你伺候牀前原是應當應分的,竟敢說自己‘悶得狠了’,你是在埋怨三弟生病生得不是時候嗎?”

“不是,我不是……”三夫人心裡其實是很怕傅城恆的,不過話說回來,他平常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也的確有些嚇人就是了,因此聲音都有些結結巴巴起來,“回大哥,我不是這樣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好了!”三夫人‘只是’了半天,都沒只是個什麼所以然來,上首老太夫人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連日來老三媳婦也的確是辛苦了,老大媳婦,你就帶她去散淡一日罷。”老太夫人是想着自郭宜寧進門來,便鬧得清溪塢雞犬不寧,只怕三夫人也是憋屈得狠了,偏又不能拿郭宜寧怎麼樣,想來倒也是可憐,方軟了心出言爲她說項。

連老太夫人都開了口,便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將三夫人帶去了。孔琉玥眼見傅城恆抿緊了嘴角,一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忙搶在他之前開口說道:“雖說韓家沒給三弟妹下帖子,料想我帶了她去也不妨事兒……”向三夫人道,“既是如此,三弟妹就跟了我一塊兒去罷。”

三夫人聞言,忙滿臉喜色的屈膝道謝了,“多謝大嫂!”心裡暗暗慶幸,幸好孔氏答應了帶她去,不然回去後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傅旭恆交代。

原來三夫人今兒個之所以再四想跟孔琉玥去將軍府吃喜酒,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打的藉此機會去看看能不能給傅旭恆疏通一下關節,讓他早日再復起做官的主意。皆因她如今已是白丁之妻,很多場合以她的身份都是再不能出席的了,所以只能死死巴着孔琉玥。

——連日來郭宜寧不顧體面名聲的鬧騰,不但讓三夫人氣得個半死,卻又無可奈何,也讓傅旭恆受夠了,想着若是自己不能再起復,難道就要這樣憋悶在家裡,聽妻妾們無休止的爭吵不成?因此心裡着了忙,也顧不得再去想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了,眼前已經沒柴了,還去想什麼以後?還是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再說罷!

偏生他又是帶“病”之身,不好輕易出門,且沒了官職就跟沒穿衣服一樣,也沒臉出門,於是只能授意三夫人,畢竟三夫人除了是他老婆以外,還是勇毅侯府的大小姐,旁人多多少少也要給她幾分顏面。

三夫人原本也是不肯去丟這個臉的,想着之前回孃家時,連孃家那些姊妹們都明裡暗裡的奚落她,更何況旁人?只怕更要笑話兒她說她的嘴了,這讓從小到大都衆星拱月的她情何以堪?但一想着傅旭恆連日來的頹廢,還有向來最注重形象的他如今卻不修邊幅起來,甚至大白天的就是在家裡喝酒,長此以往,只怕他整個人就廢了!

少不得妝點了一早過來,當着老太夫人的提出要跟去吃喜酒,就是想的當着老太夫人的面,孔琉玥便是心裡不情願,也無從拒絕。

孔琉玥與傅城恆同着三夫人被簇擁着到得二門外,就見孔琉玥的車駕早已侯在那裡了。三夫人因是臨時提出要跟去的,她的馬車便沒有提前準備好,當然,也有她有意爲之的因素在內,想的是可以在車上好生同孔琉玥套套感情。

遂在孔琉玥要上車時,腆着臉道:“大嫂,我的馬車還沒來,不如我跟您一塊兒坐車罷?”

話音剛落,就見傅城恆已一躍上了馬車,然後面無表情的吩咐珊瑚瓔珞:“還不快扶了你們夫人上車!”其用意不言而喻。

三夫人的臉一下子青白交錯起來。

孔琉玥見了,暗自好笑之餘,面上卻是一臉的惋惜,“雖說如今已出了二月,天氣依然很冷,不適宜騎馬,所以只好委屈三弟妹獨自坐一輛車了。”然後也不管三夫人是什麼反應,便就着珊瑚瓔珞的手,上了馬車。

餘下三夫人見衆下人似都在拿鄙夷的目光看自己,又是羞憤又是惱怒,卻亦只能強自忍着,命人催自己的車去。

等到她的車來了,她坐上以後,傅城恆和孔琉玥的車已經離開有一會兒了,三夫人只得忍氣命車伕加快速度,省得待會兒跟不上他們了。

“哎,你說三弟妹非要巴巴的跟了我去將軍府吃喜酒,會不會是有什麼陰謀?”馬車內,孔琉玥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暖和的褥子上,偏頭問傅城恆道。這也怪不得她草木皆兵,實在是三夫人在她心裡,已經成了不安定因子的代名詞。

傅城恆冷哼一聲:“知道她不安好心,那你還答應?”

孔琉玥撇撇嘴,“當時的情況你又不是沒看見,祖母都發話了,我還能硬扛着不答應不成?那祖母心裡又該對我有意見了!”

傅城恆道:“正是因爲想到這一點,所以我纔打算由我來開這個口,誰知道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已經搶先答應了,我還能說什麼?”

“好嘛好嘛,”見他臉色臭臭的,孔琉玥只得湊上前賠笑道,“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我就只當自己是那被鋸了嘴的葫蘆,再不輕易多說一個字了,好罷?”

誰曾想傅城恆聞言後,臉色依然臭臭的,片刻才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待會兒你見了韓青瑤,不得跟她卿卿我我!”

呃……原來讓某人不高興的真正緣由在這裡!孔琉玥有些好笑,又有些無語,想起上次自己要見韓青瑤之前,某人也是這麼一副德行,但她見了韓青瑤之後,還是該怎麼着就怎麼着,反正他也不知道,樂得順着他的話道:“好好好,我答應你,不跟她卿卿我我便是!”心裡則在暗自腹誹,切,她又不是要跟韓青瑤私奔去,他犯得着這樣嗎?

某人聽說後,面色方放緩了幾分,嘴角也慢慢翹了起來。

車輕馬快,不多一會兒便到得了伏威將軍府。

傅城恆還是在大門外下的車,然後同着執事徑自去了外院,孔琉玥則繼續坐車直至抵達將軍府的垂花門後,方下了車。

就見韓青瑤已被丫頭婆子簇擁着,迎在那裡了,一瞧得她下車,便飛快迎了上來,握着她的手親親熱熱的道:“孔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孔琉玥也想韓青瑤得緊,回握了她的手道:“瑤瑤,我也想死你了!”

韓青瑤見孔琉玥話音剛落,她身後跟着的珊瑚和瓔珞便已黃了臉,又想到上次二人也是這般情形,不由暗自好笑,越發親熱的拉着她一邊往裡走,一邊說起體己話兒來,“哎,上次我就跟你說要介紹你跟華姐姐,哦不,如今我該稱嫂子了,我上次就說要介紹你們認識,今兒個可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孔琉玥聞言,猶豫道:“可以嗎?我一個外人,怕是不好進你哥哥的新房罷?”

話音未落,韓青瑤便嗔道:“什麼外人,我的哥哥就是你的哥哥,你怎麼會是外人?”拉了她便徑自往韓青雲新房所在的及第居走去。

華靈素果真如韓青瑤所說的那樣,是個爽利得不得了的人,以致孔琉玥一見便喜歡上了她。

三人序了庚辰,又聊了一會兒天,纔在丫鬟的催促下,依依不捨道了別,然後由韓青瑤領着孔琉玥,被簇擁着去了正廳坐席。

就見慶王妃,輔國公府的老夫人夫人奶奶們,並其他好些公侯府的夫人奶奶們俱已坐在那裡了,一眼望去,都算得上是熟人。

孔琉玥上前給衆家長輩都見了禮,慶王妃因着韓青瑤,還因着對她本人頗爲欣賞的關係,拉着她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放開。

那些原本還想看她笑話兒的夫人奶奶們見狀,便都收起了心裡那幾分輕視之心,也微笑着與她行禮問好起來,瞧着倒也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只除了坐在角落裡的三夫人一張臉子臭臭的。

孔琉玥方纔在過來正廳的路上,已經韓青瑤之口,知道三夫人方纔吃癟的事了,見她如此,也不在意,自顧落了座。誰曾想她不理三夫人,三夫人卻要主動來生事,上前對着她就是一同含沙射影,說她不懂禮儀規矩的話。

所幸她還沒開口,韓青瑤已連同慶王妃並韓老夫人狠狠給了三夫人一個沒臉,她方悻悻的退回席上,消停了下來。

開席後不久,韓青瑤便故技重施,“不小心”將一盞湯灑在孔琉玥的衣袖上,然後帶了她去她屋裡換衣服。

在前往棲梧居的路上,孔琉玥已忍不住小聲問韓青瑤道:“才一直沒尋下機會問你,二叔的腿恢復得怎麼樣了?他可有按我的要求按時做復健?還有補鈣,也一直在補罷?”

韓青瑤也壓低了聲音道:“放心罷,二叔和我一直都有按你的要求來,如今二叔的腿已比先有知覺多了,不過這幾日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好像又沒什麼知覺了。”

孔琉玥笑道:“這是很正常的,說明上次的治療已經起了作用,二叔的腿已經適應了新的狀態,然後漸漸便有些不滿足於現狀,是在提醒二叔,該進行進一步對治療了!”

韓青瑤聞言,方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兩天心裡都這爲這事兒忐忑呢,如今聽你這麼一說,總算踏實了。”

兩個人說着走着,不知不覺便抵達了棲梧居。

韓青瑤的丫頭香如跟上次一樣,早早便侯在了書房外,一瞧得二人過來,便忙迎上來行了個禮,然後挑起了簾子。

就見韓遠關早已侯在屋裡了,氣色瞧着比上次又好了幾分,也年輕了幾分,孔琉玥不由笑道:“二叔今兒個氣色倒好,真真應了那句俗話‘人逢喜事精神爽’。”

韓遠關經過上次跟孔琉玥相處後,知道她不是那等扭扭捏捏之人,聞言便也笑道:“雲哥兒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在我心裡,便跟我自己的兒子是一樣的,如今他成了家,我自然高興!”

孔琉玥笑道:“那等到明年華姐姐……大嫂子再給您添個白白胖胖的小侄孫後,您豈不是要更高興?”

說話間已取出金針,在韓青瑤爲韓遠關捲起了褲腿而露出的腿上,出手如電的飛快紮起針來。

這一次施針較之上一次,疼痛感更要重幾分,只因韓遠關的腿已有了幾分直覺,遠非常人所能忍受,然韓遠關卻跟上次一樣,仍是一聲不吭的忍了下來,哪怕因此而忍得額頭上的汗直如雨下。

孔琉玥看在眼裡,不由越發佩服起韓遠關來,暗想若是後者的腿當年不出事,如今只怕也是大秦的一員猛將了罷?

她又將上次與韓青瑤說的那些注意事項重複了一遍,末了道:“明天過後,二叔便可以嘗試着走路了,不過,一開始時間不宜過長,最多也不能超過一盞茶的時間,不然新長出來的骨骼承受不住那麼大的壓力,反而會適得其反。另外,我待會兒會開一張方子給瑤瑤,瑤瑤你讓人按方子抓了藥來後,再讓人打五斤烈酒來,越烈越好,將抓來的藥都泡進酒裡,五六日後,待二叔每晚上泡了腳後就給二叔喝上一小杯,可以祛除二叔體內經年的老寒氣,於恢復是極有益的。”

她說一句,韓青瑤便應一句,待她說完,又從頭至尾重複了一遍,確定沒錯後,方點頭道:“孔姐姐放心,我下去後就準備,晚間也會告訴二嬸以後按時打發二叔吃的。”

孔琉玥點點頭,“我們離開的時間不短了,只怕再不回去某些人就該動疑了。”

韓青瑤知道她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三夫人,想起方纔她們臨走前後者便在那裡探頭探腦,忙道:“是該回去了,還要剩一點時間來換衣服呢。”之前她們離開的藉口便是換衣服,總得要裝裝樣子罷?

因向韓遠關道:“二叔,您回房後好生休息,我和孔姐姐就先出去了。”

韓遠關點頭道:“你們放心去罷,這裡有香如伺候即可。”

孔琉玥聞言,便也沒有再客氣,與韓遠關道了別,便同着韓青瑤飛快去到她屋裡,換起衣服來。

韓青瑤早給她準備好了一件杏紅革絲貢緞滿池嬌對襟長褙子,領口和袖口都滾着雪白的銀毫風毛,看起來十分討喜。

換衣服時,孔琉玥脖子上的那些青紫印記便再沒法子遮掩了,惹得韓青瑤好一陣子笑,卻氣得她直跺腳,暗自腹誹待晚間家去後,她也要給傅城恆的脖子上弄出一些這樣的痕跡,看他明兒還怎麼見人!

等二人再回到廳裡時,前面的酒席還在繼續,孔琉玥便趁勢坐下,又用了一些酒菜,再跟着衆人一道去新房,再次瞧過了新娘子之後,又看了一回戲,才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孔琉玥的馬車到得伏威將軍府的大門外,傅城恆早已侯在那裡了,因不見三夫人的車,上車後便問孔琉玥道:“孫氏怎麼不見?”

孔琉玥抿嘴笑道:“她呀,今兒個被瑤瑤好生捉弄了一通。”便將之前三夫人的車被引到西角門進去之事說了一遍,“……她從那裡下的車,那也就只能從那裡上車,自然只會出來得比我遲。”

隔着車簾命外面跟車的婆子,“吩咐大家稍等片刻,等三夫人的車子出來後再一塊兒回去。”

傅城恆今兒個喝得不少,不免便有了幾分醉意,因說道:“她是個什麼東西,難道倒要我們等起她來?”就要吩咐人出發。

孔琉玥忙阻道:“她畢竟是跟着我們一塊兒出來的,若是不一塊兒回去,你讓祖母心裡怎麼想?這會子時辰還不算晚,也不急在這一時……”

“你怎麼換了件衣服?”彼時傅城恆方發現她換了件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便沒好氣,“我不是說了,叫你不要跟韓青瑤卿卿我我的嗎?”

孔琉玥小小的翻了個白眼兒,她就是要跟瑤瑤卿卿我我怎麼樣?正要回嘴,忽然想起下午被韓青瑤取笑之事,因也沒好氣道:“你好意思說呢,要不是你給我脖子上弄出那些個痕跡了,我也不會被瑤瑤笑了!”說着禁不住紅了臉。

傅城恆聞言,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那些個痕跡是什麼,不由低聲笑了起來,湊到她身邊道:“這才能說明我們兩個感情好啊!”

“好你個頭啊!”孔琉玥啐道,“害我被瑤瑤笑話兒了好一陣!我不管,我也要給你咬出幾個痕跡來,看你明兒還怎麼見人!”說着果真湊到他身上,低頭在他脖子上狠狠吮吸了一口。

奈何傅城恆皮糙肉厚,她這一吸不但未能在他的脖子上留下痕跡,反倒吸出了他的火來,有些粗魯的擡起她的下巴,便扣住她的後腦勺,重重的吮吻起她的紅脣來。

好在傅城恆雖喝了不少酒,意識卻還算清醒,不過又抱着她鬧了一小會兒,便喘息着放開了她。

整好外面響起婆子的聲音:“回侯爺、夫人,三夫人的車子出來了。”

傅城恆於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出發!”馬車便緩緩啓動了起來。

等到回了府,夫妻妯娌幾個照例要先到老太夫人屋裡去請安。

老太夫人便問起韓家今兒個可熱鬧,都來了哪些客人,新娘子怎麼樣等語來,孔琉玥便笑着一一作答。

反觀平常話多得不得了的三夫人,這會兒卻安靜沉默得像是空氣一般,老太夫人見了,不免問道:“老三媳婦這是怎麼了?敢是今兒個散淡得不痛快?”

老太夫人不問還好,一問便使得三夫人想起了白日裡她在伏威將軍府的遭遇,不由紅了眼圈,委委屈屈的道:“原是我自己巴巴的要跟了大嫂湊熱鬧去的,便是有什麼不痛快,也是我自找的,不幹大嫂的事。”她這樣說,就明擺着是在給孔琉玥上眼藥了。

原來除過剛抵達伏威將軍府因進門一事和在廳裡因鮑魚一事而受的氣以外,三夫人今兒個還受了一樁氣,那就是在她趁慶王妃去淨房跟出去時,被伏威將軍府的下人和慶王妃身邊的嬤嬤狠狠擠兌了一回,讓她不得不在冰涼的地上跪了好一會兒,膝蓋這會子都還在痛。出了這樣的事,三夫人不怪自己不請而去本身就不禮貌,不怪自己行事太張揚惹人不悅,卻只怪傅城恆弄丟了傅旭恆的官位,怪孔琉玥之前不肯照顧她,因此早就打定主意,要在老太夫人面前給二人上眼藥了。

三夫人故意說得委委屈屈的,就是想讓老太夫人問自己怎麼了,然後好一五一十將自己所受的委屈都哭訴一遍。

誰知道她話音剛落,傅城恆就冷冷說了一句:“你知道是你自找的,不干你大嫂的事便好!”

倒把三夫人噎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兒就沒背過去,卻又不敢反駁傅城恆的話,只得滿臉委屈的低垂下了頭去,盼望着老太夫人見了,能出聲爲她做主。

老太夫人本來是要問她受了什麼委屈的,聽得傅城恆這麼一說,倒是不好再問了,只能擺手命三人都散了。

如此一來,三夫人便是再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向老太夫人哭訴,也只得不情不願的離開了樂安居。

傅城恆與孔琉玥回到蕪香院,因他還有一些事要與幕僚們商量,於是只換了一身衣服,便徑自去了外書房。

孔琉玥一直將他送到院門外,方折回屋子,叫了白書等人來服侍自己換衣服拆頭髮,珊瑚和瓔珞忙也上前幫忙,一時間衆人都忙個不住。

白書在伺候人上是一把好手,但要說手巧,就差藍琴差得遠了,不過卸個釵環,已弄得孔琉玥只覺頭皮被扯得生疼,更遑論拆頭髮了,因忍不住捂着頭道:“藍琴哪裡去了?還是叫她來給我拆罷,白書你扯得生疼!”

說得白書面露愧色,道:“藍琴今兒個也不知是不是在屋外吹了風,回來時滿臉煞白,渾身都打哆嗦,瞧着像是生病了的樣子,我怕她過了病氣給夫人,所以讓她早早歇下了。夫人要不委屈一下?”

孔琉玥聞得藍琴病了,哪裡還顧得上去管頭髮,忙問道:“那她病得嚴不嚴重,可已讓樑媽媽請大夫來瞧過了?”

白書忙笑道:“我問過她,她只說自己睡一覺也就好了。我摸了摸她的額頭,倒是不燙,估摸着應該不嚴重,因此沒有回樑媽媽,打算等明兒起來後再瞧瞧,若是還不好了,再回了樑媽媽請大夫不遲。”

孔琉玥方鬆了一口氣,道:“你也不必伺候了,讓珊瑚瓔珞伺候即可,你下去照顧藍琴罷,記得晚間若是瞧着不好,千萬要去回樑媽媽,不要怕麻煩,不然若是小病拖成大病,可就麻煩了。”白書跟藍琴同住一屋,故她有此一說。

她向來待幾個陪嫁丫鬟都寬和,不然白書也不敢說她受委屈也不讓藍琴起來的話兒了,聞得她這麼說,便笑道點頭道:“夫人放心,我理會得的。”話雖如此,仍舊服侍孔琉玥卸了妝,又更衣梳洗後,方退了下去。

第二日,孔琉玥早起送罷傅城恆上朝後,想起藍琴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又見白書沒有上來,因使了瓔珞去瞧。

瓔珞答應着去了,不多一會兒便紅着眼圈回來了,道:“藍琴姐姐發燒了,這會子正滿嘴胡話兒,白書姐姐不敢走開,讓我代她向夫人告一聲罪。”

“發燒了?”孔琉玥一怔,忙道:“你乾孃知道了嗎?”

瓔珞點頭,“已經知道了,說是等二門開了以後,便使人請大夫去。”

主僕二人正說着,樑媽媽走了進來,行禮後面露擔憂之色的稟道:“才老奴去瞧了藍琴,燒得滿臉通紅,瞧着很不好的樣子,只怕……要儘快將她移出去纔是。”

“移出去?移到哪裡去?”孔琉玥皺眉,“她本來就是因過了風才生的病,要是再過了風,何況咱們的宅子那邊又沒使人去灑掃,離府裡又少說得一個時辰的車程,這麼一顛簸,便是小病也顛成大病了!”

樑媽媽點頭道:“夫人這話兒老奴何嘗沒想過?但只風寒之病可大可小,萬一她讓其他人也染上了呢?”

孔琉玥搖頭,“哪有媽媽說得那麼嚴重。罷了,我瞧瞧她去!”這會兒才卯正,離開二門的時間還有一個多時辰,再加上去請大夫來回所花的時間,至少得三個時辰,到時候藍琴指不定小病也給拖成大病了,還是她親自去瞧瞧的好。

孔琉玥說完,便命珊瑚取了大毛衣裳上穿好,徑自去了後罩房。

樑媽媽見狀,只得也帶着瓔珞等人跟了上去。

方走到白書和藍琴的房間外,就聽得裡面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斷斷續續叫着:“不要……不要啊……”正是藍琴的聲音。

孔琉玥的心一下子莫名的揪了起來。

就聽得樑媽媽道:“白書快出來,夫人來了!”

片刻,便見白書開門走了出來,一出來便對着孔琉玥屈膝行禮,“夫人,您來了……”話音未落,淚水已是成串的掉下。

孔琉玥的心揪得越發的緊,忙問道:“藍琴怎麼樣了?”看白書這幅樣子,藍琴一定病得不輕。

果然白書哽咽道:“上半夜時還好,一直都安安靜靜的睡着,到了下半夜,卻忽然發起熱來,滿嘴的胡話兒,我想着半夜三更的也沒法子請大夫,因此就沒有驚動樑媽媽,想着等天亮以後再請大夫不遲。因此只擰了帕子給她冷敷,誰知道我才一挨着她,她便哭喊起來,滿嘴叫着‘不要不要’的,手也在空中亂舞。我試了幾次,都是這樣,只能將我的被子一併給她蓋了,就在牀前守着她,打算等天一亮便回樑媽媽去,誰知道瓔珞和樑媽媽就先後來了。”

說話間主僕一行已進了內室。

因是一等大丫鬟,白書和藍琴住的屋子佈置得並不差,約莫有二十平方米,擺着黑漆傢俱,掛着官綠色的幔帳,靠窗的高腳凳上還擺着一盆嬌黃鮮豔的迎春花,把屋子點綴得充滿了生機和情趣。

藍琴就躺在用四扇雕花木柵隔開的裡間的一張黑漆牀上,面色蒼白,嘴脣乾裂,隱隱還有幾分血絲,烏黑的頭髮也不知是被淚水還是汗水給浸溼了,有幾縷正凌亂的貼在她的臉上,襯得她一張本就煞白的臉更是毫無血色,瞧着竟是半點生機也無,哪裡還有平常的俏皮活潑勁兒?

旁邊還有一張同樣款式和花色的牀,顯然是白書的。

似是感覺到有人靠近,藍琴的聲音忽然大了些:“不要過來,啊……不要過來,嗚嗚嗚……”卻更悽慘了些。

白書聽了,不由越發紅了眼圈,哽聲與孔琉玥道:“一旦我靠近她,她就這樣哭喊,弄得後來我都不敢靠近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燒到了什麼程度。”

孔琉玥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輕聲命衆人:“你們都站在原地不動,我瞧瞧她去。”

樑媽媽忙道:“夫人,還是讓我去看罷,萬一藍琴不小心碰着您哪裡了……”

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打斷,“她在病中,能有多大的力氣,就算是不小心打着了哪裡,料想也不會有大礙,媽媽不必擔心。”

樑媽媽還想再勸,見孔琉玥一臉的堅持,只好作罷,眼睛卻是一刻也不敢離開藍琴,打算一旦她有個什麼動作,便上前護住夫人去。

孔琉玥並不若樑媽媽那般緊張,發燒的人她見得多了,藍琴這樣的並不算好過分,因此她很快便走到牀前,將手伸進藍琴的被窩,打算將她的手拿出來探探脈。

誰知道她的手纔剛一捱上藍琴的身體,藍琴就一下子尖叫起來:“啊……不要碰我,不要碰啊……”嘴上尖叫還不算,雙手也開始在空中亂舞起來,整個人都似忽然間癲狂了一般。

孔琉玥一個不妨,被她打在了肩胛上,當場痛得“哎喲”了一聲。

後面樑媽媽幾個見狀,都唬了一大跳,忙搶上前急急問道:“夫人,您沒事兒罷?”

孔琉玥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我沒事兒。白書瓔珞,你們兩個把藍琴按住,樑媽媽,你吩咐人準備熱水去,我瞧着藍琴的樣子,只怕出了不少汗,想必中衣都浸溼了,得給她先換過了衣衫纔是,不然只會越發加重她的病情。”

樑媽媽忙答應着去了。這裡白書和瓔珞方雙雙上前,不顧藍琴的掙扎和哭喊,強行將她按住了。

孔琉玥就忙上前捋起藍琴的袖子,給她把起脈來。

把脈的結果讓她鬆了一口氣,不過只是尋常的風寒,只要吃幾貼藥下去,再好生休養兩日,應該就可以大好了。

她正要將藍琴的袖子給放回去,無意卻瞥見她白玉一般的手腕上一片青紫,心裡下意識一緊,因忙將她的袖子又往上捋了一截,就見除了那一大片青紫之外,她的手腕上竟還有幾個清晰分明的牙印,襯着雪白的肌膚,顯得觸目驚心。

孔琉玥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一個可怕的念頭隨之閃過她的腦海,以致她整個人都瞬間發起冷來。

她不敢往深了想,但事實又由不得她不往深裡想,因顫抖着手解開了藍琴的衣襟,——彼時她方發現,藍琴的前襟一看就有被人撕開過的痕跡。

就見本該潔白無瑕的前胸上,此刻卻滿滿都是或青或紫、或深或淺的牙印並手印,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

很顯然,藍琴被人強暴了!

難怪她滿嘴叫着“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而且整個人都一夜之間凋零了,一切的一切,都忽然有了答案!

淚水瞬間模糊了孔琉玥的雙眼。

------題外話------

親們,原本計劃五章之內是要寫到藥的事的,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偶也米想到寫着寫着,就米寫到,汗……

至於現在寫的,請親們相信偶,就是在爲那件事作鋪墊,因爲任何事都是有因纔有果的,所以,請親們再耐心一點,好嗎?

本來之前也想過像月色那樣,爆發多更的,但實在是,汗,偶要上班,米那麼多時間啊,一天一萬已經是極限了,所以,請親們多多見諒,也再多點耐心,好嗎?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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